張木子在朝陽的存在,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知曉,李清明甚至建議過她:你還是去玄天觀住吧,那樣對李永生好一點。
張木子并不理會他的勸告,不過她也只在小院里居住,出門的話,一般就直接走了教諭生活區的偏門,不去修生的地盤了。
這次有事,她居然著了小九來喊人。
李永生猜到了是什么事,于是很快回到院子里,“人來了?”
“到了,”張木子點點頭,“什么時候過去?”
“等我再給李將軍行一次針吧,”李永生笑瞇瞇地看向李清明。
不知道為什么,李清明看到這笑容,就覺得渾身疼,“我說,不是說好上午一次,下午一次的嗎?”
“我也沒辦法啊,”李永生苦惱地一攤雙手,“張仙姑的同門來了,還想見我,我總不能不見。”
是經房講師柳麒柳真人來了,他對玉佩上的陣勢很好奇,尤其是還涉及到了任永馨和吳小女之間的感應,他決定過來研究一下。
李永生本來有點猶豫,該不該跟對方交流,但是張木子說,柳真人可能改進這個陣法,那他就別無選擇了。
李清明抗議無效,在午飯的時候,被李永生扎了第二次針。
然后張木子和李永生直接出發,在大修堂門口叫了一輛馬車,直奔北郊而去。
柳真人并沒有住在玄天觀,他甚至都沒有掛單,云游過來的,借住在一個李姓人家。
這家曾有先人在北極宮做真人,在四十年前的衛道之戰中戰死——也就是官府口中的衛國戰爭。
道宮并不是全無人情味兒的地方,真人戰死,所在的家族,子弟可以優先照顧進入道宮。二十年一選,共有三次機會。
李家這是第二次使用照顧權,正好柳真人有事來幽州郡,順便就居住在他家。
李家是個小家族,總共也就四五百號人,散落在村子的東頭。
李永生和張木子趕到的時候,柳真人在李家最大的院子里,正測試李氏族人的根骨、悟性和意志——這是相當正式的測試,不像張木子在任家測試那樣,隨便看看。
所以,看到他倆到來,柳真人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繼續測試。
李永生也不在意,和張木子坐在一邊等候,這是道宮在完成以往的承諾,當然是大事。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才測試完畢,選出了一個十八九的女孩,還有一個七八歲的男孩。
柳真人一擺手,“你們可以退下了,這兩人回頭繼續測試。”
李家人嘩啦啦走了個精光,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下了柳真人、張木子和李永生,以及一個幫李真人端茶倒水的道童。
“見過李同參,”柳真人坐在那里,微微點一下頭,以他真人之尊,稱呼一個制修都不到小家伙為同參,已經是非常、非常、非常給面子了。
然后他淡淡地發話,“據說你見過…咦,還帶了一個小尾巴來?”
李永生和張木子聞言,齊齊扭頭看向院外,臉上都是一紅。
張木子覺得自己非常丟人,卻想不到,李永生差點把頭埋進褲襠里,觀風使啊…尼瑪,我是上界的觀風使啊,居然被人吊了尾巴。
柳真人見他倆的模樣,少不得冷哼一聲,“滾!”
他的聲音不高,但是明顯地聚成了一條線,連空氣都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然后很神奇地穿透了院墻,院墻竟然安然無恙。
外面傳來一聲悶哼,然后響起了衣襟帶風的聲音。
張木子等了一等,發現外面沒有別的反應,臉色越發地紅了,她悻悻地哼一聲,“果然是藏頭露尾的鼠輩!”
若是跟蹤的人是捕房的,哪怕被呵斥了,也會進來查驗柳真人的身份——對他們而言,這是職責所在。
只有那些身份見不得光的人,才會悄然遠遁,想到自己被這種偷雞摸狗之輩吊上,而沒有發覺,張木子真覺得臊得慌。
事實上她想錯了,跟蹤的這名高階司修,并不是一般人,他是朝安局里一等一的潛匿追蹤能手。
朝安局知道張木子的身份,特地挑出來這么一個人,悄悄跟蹤李永生,此人原本就非常了得,再加上有心算無心,活生生讓觀風使也丟了一次臉。
但是柳真人這一下,也將此人擊得不輕,他一邊電射而去,一邊摸出傷藥來服用,跑出十余里之后,直接拿出傳訊石呼叫同事。
半個時辰之后,消息就擺放到了魏岳的案頭。
“道宮真人?”魏公公也吃了一驚,“這李…永生到底什么來頭,竟然能請動道宮真人?”
他最近還在拖著那三個女修的事兒,事實上,寧致遠毒死了兩名軍校,不但是打了軍役部的臉,也是不給他面子——當初魏公公可也是勸過他放人的。
魏岳甚至有將這三名女修生也毒死的沖動,你會下毒,難道我不會?
至于說他曾經允諾,不傷害這三女——你都不給我面子了,我何必給你面子?
但是他已經下了決心,不正面跟寧致遠起沖突,那么,在三名女修生的身上,最多只能下延緩的毒藥——將人放出去,幾天之后死去。
要不要這么做呢?魏岳有點拿不準,于是就著人調查一下李永生。
要說起來,李永生也算是很出了點風頭的主兒,但是這樣的風頭,完全不夠資格讓魏岳關注,這位可是內廷第一人,操的心不知道有多少。
魏公公能記住的,大約也就是那個話本了,還有最近寧致遠發出的一記飛刀。
然而,就算是這樣,魏岳對李永生的關注,依舊不是很高,只是著人去調查,朝安局倒是很重視,派了一個盯梢高手過去。
直到此刻,盯梢高手被道宮真人打傷,魏公公才不得不直視這個本修生。
但是非常悲催的是…他重視的還是不夠!“那道宮真人,是否知道是朝安局盯梢?”
“不知道,”朝安局的大局長恭敬地搖搖頭,“景五吃了一記之后,轉身就跑,沒有報字號。”
“嗯,做得不錯,”魏岳點點頭,心說景五真敢報字號的話,這個人就沒必要活著了。
寧致遠給他的壓力已經不小了,他半點都不想再為其添加臂助,那個本修生竟然能勾連上道宮真人,那么對本修生的調查,必須暫停一段時間了。
“應該的…沒有誤了內輔的大事就好,”朝安局老大笑著回答,想一想之后,他又請示一句,“那幽州藝術修院的三名女修?”
“嘖,”魏岳苦惱地咂巴一下嘴巴,然后就做出了決定,“再拖幾天。”
雖然是苦惱的事,但終究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自家沒暴露身份,再拖幾天,惡心一下寧致遠也好。
這個時候,李永生和柳麒交流得很開心。
柳真人相貌英俊,但是不太擅長交際,然而,一說到陣法,他就滔滔不絕且直來直去,很有點地球界技術宅男的味道。
兩人就陣法展開了激烈的討論,大多時候,是柳真人在說,李永生偶爾說兩句,卻是會讓柳真人面紅耳赤。
他倆討論的時候,吳小女和任永馨也從后宅來到了這里。
今天本來是張木子帶著她倆,在北郊繼續試驗,摸索陣法的奧秘,結果試驗了沒多久,柳真人就來到了李家,張木子就將兩人帶過來,自己則是去大修堂喊李永生前來。
隨后,因為李家要為族人測試資質,她倆就被安置到了后宅,也安排了人招待。
就任永馨而言,她非常想讓柳麒也替自己測試一下資質,這可是來自上宮的真人,一旦認可她的話,直入上宮也不是夢想。
要不說,青春少女就是愛做夢的年紀,尤其是這少女家世好又美貌的話,甚至會覺得,天下都是可以予取予求的。
當然,她的想法是不可能的,這是道宮對李氏族人的承諾,跟旁人無關,而且任永馨出身是朱塔任家,對這些規則和分寸了如指掌,她也不可能做出有辱家風的行為。
所以她只能暗暗地徒呼奈何,安靜地在后宅喝茶吃點心。
但是現在,入目李永生和柳真人的激烈辯論,美貌少女有點三觀崩潰的感覺。
柳真人竟然經常就被小小本修生駁倒了…這真的是上宮真人?假的吧?
憑良心講,李永生在陣法上的功底,并不比柳麒強多少,尤其是在有代差的前提下,就像一個現代的金屬材料大師,也未必懂得青銅鑄造的工藝。
而柳麒對青銅鑄造工藝的了解,幾達巔峰——那就相當于能鑄出越王勾踐劍。
這種頂級的青銅鑄造工藝,現代都無法完全還原。
但是柳真人對李永生所說出的一些超前工藝,是相當感興趣,身為大師級的陣法高手,他愿意接受很多新鮮的想法。
然后,不出所料地,兩人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少不得請任永馨和吳小女上前,就某些想法做個測試。
在技術宅的世界里,沒有時間觀念,不知不覺間,五天就過去了。
這期間,李永生要不住地往返朝陽大修堂,畢竟李清明的治療也到了關鍵時刻。
不過柳真人也沒有閑著,在李永生離開的時候,他積極地在各種玉佩上刻畫陣法,然后拉著任永馨和吳小女測試。
李家的人心里暗暗叫苦,還不敢表現出來,只能暗暗嘀咕:您啥時候幫那倆孩子繼續測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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