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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生和孔舒婕此刻是在教化部院子里,兩棟三層樓的中間,樓距也不遠,不到二十丈。
高壯漢子這么一喊,兩棟樓房里的人,差不多都能聽到。
樓下馬上跑來部里的閑散人員,制止了他這種行為,聊了兩句之后,他們沖某個方向指一指。
高壯漢子掃一眼之后,直奔李永生而來。
走到近前,他沉聲發問,“你就是那個寫了話本,投機取巧的李永生?”
李永生不理他,他身邊可是有一門超級強大的自走火炮。
果不其然,孔總諭娥眉一挑,冷冷地發話,“關你什么事?你有那本事,也去投機取巧啊。”
男人并沒有生氣,他搖搖頭,大聲地發話,“偷雞這種事,我是不屑為之的,我只是想告訴小家伙一句,做人還是腳踏實地的好…你還年輕,不要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李永生聞言笑了起來,“那你告訴我,什么才叫正確的道路?”
“文章要講意境,講格局,講文筆,”那漢子手指李永生,怒目圓睜,“故事不過是個載體,文以載道,懂嗎?你的話本里只有故事,只知道一味地媚俗,你說說你是不是錯了?”
有病吧你?李永生白他一眼,懶得理會,這種理論之爭,有點像地球界的網上掐架,指望說服對方,那是不可能的。
在教化部,傳統的力量還是非常強大的,少數自命為精英的圈子,掌握了話語權,一味地追求文字的艱深和晦澀。追求陽春白雪的孤高。
仿佛不如此,就不能體現出他們在文字上的造詣。
所以李永生知道,跟對方辯論這個,被別人聽到,只會顯得自己不虛心,自己非主流。
“我倒是奇怪了,”人形自走火炮又開始發威了。“先賢曾經說過,大俗就是大雅。你未曾俗過,就敢說別人媚俗?我且問你,《拯救戰兵雷鋒》哪里俗了?”
哪里俗?高大中年人聞言就是一愣。
那個話本他沒看過——不是人人都有資格看征文的,不過他知道話本講的是什么故事。
歌頌軍隊的故事,他不敢在主題上做文章,據說話本的文筆似乎有些不堪,但是顯然,文筆太差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入選。
想一想。他冷笑一聲,“什么時候,話本也上得大雅之堂了?”
孔舒婕也冷笑一聲,“都跟你說了,大俗就是大雅,大眾喜歡的,就是好的。”
“荒謬。”男人嗤之以鼻,眼中露出濃濃的不屑,“榮翁精研一生文學,卻因你的取巧,而不得不做出有辱名聲的選擇,小子你何其可恨!”
李永生實在忍受不住了。“今天你出門,忘記吃藥了吧?”
忘記吃藥?男人愕然,“我為什么要吃藥?”
“你有癔癥,”李永生凝視著他,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飽含深情的話,“藥不能停啊。”
“哈哈,”孔舒婕捧腹大笑。似乎美女的笑點都比較低。
“你竟然敢羞辱我?”男人越發地惱怒了,眼睛瞪得老大,好像隨時要出手似的。
孔總諭卻不在意,只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對方,不過是初階司修,還不足以令她緊張。
李永生眼皮都不帶抬一下,淡淡地回答,“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簡直是…目無尊長!”男人氣得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什么狗屁尊長!”李永生終于按捺不住了,“文以載道…憑你也配說這四個字?”
“我不配說,你這個黃口孺子反倒配說了?”男人氣得笑了起來,“文字是何等的精深奧妙,窮一生精力,也未必能窺探一二,可惜世人多浮躁,豎子也談道。”
不給你兩句狠話,你還真不知道好歹了,李永生站起身一拱手,鄭重地發問,“請問這位前輩,文字是用來干什么的?”
文字當然是用來載道的,男人愣了一下,覺得這個答案或者會中了什么圈套,所以冷笑一聲,“那你說是干什么的?”
“文字是用來啟蒙的,”李永生淡淡地回答,“上古時期眾生愚昧,人類有了文字,才能擺脫那種蒙昧的狀態。”
“文字是用來交流溝通的,你看那些書信,帶給親友準確的信息。”
“文字是用來記錄的,書寫歷史,傳承文化…”
說到這里,李永生的聲音大了起來,“啟蒙、交流、記錄和傳承,這就是文字的意義所在,我只問你一句…你家的功法秘籍,會用畫意派的手法來寫嗎?”
最后一句,實在是問到了點子上,功法秘籍,那一定是要寫得異常精準才行。
至于說畫意派手法書就的功法秘籍…就算有人敢寫,那也得有人敢練才行啊。
“你你你…你偷梁換柱,”男人被他說得啞口無言,頓了一頓,才想出理由反駁,“所謂征文,征的是美文,何謂美文?要優美和高雅,鄙俗之文,終究難登大雅之堂!”
“無非是一小撮人竭力雕琢文字,呼朋喚友打擊異己,號稱升華思想,實乃變態,連匠氣都談不上,我只看到了可憐,”李永生冷笑一聲,“就憑你們,也敢說別人俗?”
“實在可惡!”男子的臉漲得通紅,“你對文字缺少起碼的敬畏之心!”
“敬畏之心我有,”李永生抬手一指兩邊的樓房,冷笑著回答,“這里是教化部,何謂教化?是教化眾生,你來這里推銷你那小眾的變態的文字之美,你來錯了地方!”
“好!”孔總諭猛地鼓起掌來,眼睛睜得老大,高聲叫著,“永生,假以時日。本教諭當以有你這個弟子為榮!”
“此言大善,”旁邊走過個中年人來,面白無須,長了一雙丹鳳眼,他沉聲發話,“美文美則美矣,若想教化。還是要俗一點的好。”
榮載道在教化部的時候,大力提倡畫意派。但是看不慣他們的人也有,大家對文字的理解不同,覺得畫意派的追求,太過矯情…甚至是病態了。
這就像地球界的人,欣賞抽象派或者后現代的作品一樣,看得明白的人沒多少,而看得明白的人里,大多數也是說,畫功不錯。線條拉得好,光線把握得好,層次感強,有功力。
至于到底畫了些什么玩意兒,真能明白的,那也是…呵呵了。
現在路過的這位就是,他也承認榮載道在文字上的功底深厚。但是深厚的文字,他認為用到最合適的地方才好,通過玩弄文字來彰顯自己精深的駕馭能力,彰顯自己思想不凡,這才是對文字最大的不敬。
當然,若是榮載道在的話。他不好意思直接說,那有不敬長者的嫌疑,但是不在,他就不怕適當地表示一下看法。
“多謝這位教諭贊賞,”李永生一拱手。
裝逼完畢,那就要跑路了,這里畢竟是主流派的地盤。糾纏下去,他雙拳難敵四手,沒準還會被組團剿殺,他左右看一看,“圖教化長還沒來?”
“來了,”圖元青從遠處快速走過來,“好了,咱們先回吧。”
三人快速離開,走出教化部,圖元青才笑著發問,“你怎么跟老榮部長的女婿對上了?”
“榮載道的女婿?”李永生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怪不得呢。”
“那就是一家子變態,”圖元青很隨意地回答,畫意派號稱中土文壇的頂尖流派,怎奈太曲高和寡了,他這種刻意鉆營的人,也接受不了,“他們都高雅,別人都低俗。”
“那永生的事兒,不會出現反復吧?”孔總諭操心的是自己的弟子。
“無非是文字的流派之爭罷了,”圖元青不以為然地回答,“不用在意。”
“也可以在意,”李永生輕笑一聲,“那要看今上的所好。”
不知不覺,他就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流派這種東西,只是各人的道不同,能否大行其道,要看是否得到了有力的支持。”
他不清楚今上喜歡大俗還是大雅,但是他知道,今上選擇了這個話本之后,想改弦更張也很難了,而這流派之爭,真的沒有那么重要。
比起利益之爭來,差了不止十條街。
圖元青和孔舒婕聞言,齊齊側頭看他一眼,最終還是圖元青苦笑一聲,“李永生你這見識,還真的令人佩服…讓我想想,我在你這么大的時候,在干什么呢?”
事實上,在教化部的這一場爭論,沒用了多久就傳了出去。
不過李永生并不知道,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和孔總諭去了政務院。
政務院就在皇宮邊上,距離皇宮不到三里地,也是一個極大的院子,差不多有五百畝。
京城的政務院,比下面各郡的政務司,要強出很多,隱隱是三院六部之首,除了原有職責,也相當于內閣的大管家。
五百畝地真心不算大。
像李永生和孔舒婕來了之后,驗過身份,就被安排到了一個大廳里,大廳的面積起碼有兩畝地,里面坐了最少五百人。
這些都是來辦事的,就排成這樣了,李永生他們好一點,因為是政務院召見,所以管中午飯,其他人還得托別人從外面捎飯進來。
沒錯,管中午飯,李永生必須一大早過來,下午政務院才會接見——就是這么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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