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去書苑并不是個單純賣書的地方,事實上,這里更像個會所。(.)
書苑差不多有十來畝地大小,有七八十個小亭子,次第坐落在假山上,中間有長廊相連。
亭子里有筆墨紙硯和琴棋書畫,可以翻看書籍,也可以現場吟詩作畫,
不高的假山,圍繞著淺淺的一汪小池,池中有荷花含苞待放,靠角落處,還有伸出的一個小平臺,有人在上面或歌或舞,算是個節目表演。
孔舒婕來此,是約了人的,三個跟她年齡相仿的女人,還有一個十五六的小姑娘,以及一個二十五六的青衫公子。
此外還有三個下人,規規矩矩地垂著手,站在亭子的柱子旁。
“咦?”一個粉色衣裙的女人,看到李永生,忍不住說一句,“小梳子,你終于想通了…這是換口味了?”
“你可以去死了!”孔舒婕翻個白眼,“這是我的修生,修生…知道嗎?”
一個黑衣女人捂嘴輕笑,“師生戀…哇,真的好讓人羨慕,小梳子果然有一顆年輕的心。”
“去去去,老娘餓了,”孔舒婕大喇喇地坐下來,“上飯上飯上飯,重要的事要說三遍!”
一個尖下巴的女人冷哼一聲,她長了一張地球上的網紅臉,“該減肥了你!”
幾個人哄鬧一陣,孔總諭才將李永生介紹給她們,同時李永生也得知,這是孔總諭在京城研修院的三位好友,分別是陳師姑、劉師姑和湯師姑。
聽說李永生是被政務院召見,才來的京城,三名師姑也難得鄭重了片刻,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原委,并且對他年紀輕輕就能取得這樣的成就,表示了恭喜。
但是恭喜過后,三女就故態復萌,又扯著孔舒婕閑扯開了。
李永生原本是真的打算當好學生的。就規規矩矩給坐在那里,吃了點東西之后,捧著一杯茶在輕啜,時不時還給孔總諭等人添點酒。
但是聽了好一陣,那三位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里,一直絮叨著別后之情,時不時地插科打諢說笑一下。
孔總諭倒是有心多說幾句關于他的事。可是往往話一開口,就被對方打斷了——人家對這個小小的本修生。根本不感興趣。
區區的政務院召見,那三位師姑就沒看在眼里。
不過這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李永生很快就想明白了,對于政務院召見,連鷹是害怕的,因為他怕李永生歪嘴,可是這三位師姑…哪里會擔心他歪嘴?
至于說林錦堂和圖元青的重視,因為那是博靈教化房的成績,他們必須重視。而面前的三位師姑,還分享不了這個榮譽。
那么,她們為什么要在意呢?
她們在意同學之情就好了,這也正是孔舒婕說的——她嫌跟林錦堂去了教化部,跟那群暮氣十足的人打交道。
李永生明白這些,然而,既然參與不進去。他就不想多陪了,尤其是他看到,孔總諭有兩次想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卻沒有得到附和。
還是不給總教諭添麻煩了吧,他端起茶杯,走到亭子邊。看向里面那個小小的池塘。
池塘凸出部的小平臺,幾名跳舞的女子下去了,又上來一個女人,卻是唱歌的,唱的是紅娘子的成名歌曲《大明湖畔曾記否》。
可以看得出來,各個亭子里的顧客,很多都不怎么在意小平臺上的演出。反正院子這么大,不用心聽的話,基本上不會被騷擾到。
但是小平臺上的藝人,還必須拿出十二分的熱情,來認真地演出。
從這點上看,書苑也有可取之處,起碼在這里談天,不用擔心太過喧鬧。
李永生正呆呆地看著,身后傳來腳步聲,緊接著,一人就站到了他的身邊。
正是那名二十六七的男子,他淡淡地發話,“博靈郡里,有這樣的書苑嗎?”
李永生微微搖頭,吐出兩個字來,“沒有。”
對方問的話,有點不禮貌,但是并不值得生氣,博靈郡真的沒可能有這種東西,建得起建不起之類的先別說,就算把這書苑搬到博靈郡,也是鐵鐵的賠錢。
原因很簡單,博靈郡就沒有這么強大的消費群體。
男人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帝都終究是帝都,我最初來的時候,也很有些眼花繚亂。”
李永生側頭看他一眼,又將目光轉了開去,“京城當然是政治、文化和經濟的中心。”
“你的話總結得很好,”男人側過頭,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一笑,“既然好不容易去了朝陽大修堂插班,可一定要珍惜這機會。”
咱能少說兩句嗎,我跟你又不熟,李永生心里有點無奈,逮著我一個勁兒地說教,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不過對方是那網紅臉湯師姑的弟弟,他少不得點點頭,“確實難得,我很感激總教諭。”
孺子可教,湯昊田微微頷首,“對了,你那個獲獎的話本,賣嗎?”
你這自來熟得太過分了吧?李永生呆了一呆,才微笑著回答,“價錢合適的話,我當然會賣,是湯師叔你要買?”
“價錢你放心好了,”湯昊田大喇喇地一擺手,“有孔總教諭的面子,我坑誰也不會坑你…你打算賣多少錢?”
這話一出,明顯還是存著撿漏的心思,真要有誠心,他該自己報價才對。
李永生本來就是可賣可不賣的,聽他這么說,心里越發地沒了興趣,“這事兒我沒想過,倒也沒有什么心理價位,回頭先了解一下市場行情。”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問我,”湯昊田倒是真不見外,竟然毛遂自薦了起來,“一般而言,話本的行情,是千字八十錢左右,若是新人,還要更低些。”
他的用意很明顯,不管《拯救戰兵雷鋒》獲了多么高的獎,新人就是新人。
“哦,”李永生點點頭,看著小平臺上的歌手下去,又看著一個獨舞演員上來,非常專心的樣子,沒有再說什么。
湯昊田一拳打了個空,覺得有點沒意思,他其實還有半截話在后面呢,只等著李永生發問,那些名家的稿子值多少錢。
他并沒有打算用太低的價錢買話本,但是他也想讓對方知道,就算我高價買你的,那也是對你的照顧。
可是,這廝怎么就不接話茬了呢?這令他有點抓耳撓腮。
湯昊田本人并不在體制中,而是開了一個書行,不過門店并不是利潤的主要來源,他主要是靠著教化房,向各級修院推銷一些輔助書籍。
他的姐姐在法院工作,有著不大不小的權力,他的姐夫在巡薦部,權力更大。
再加上他姐姐在教化部,有不少的同窗,所以他的買賣做得還算順手。
今天他跟著來,就是想跟孔總諭混個臉熟,將來需要博本院訂書的時候,他起碼有個說話的機會,就算成不了也無所謂,做他這一行,就是要多認識點人面兒。
也就是說,他一開始就沒有考慮,要買什么話本,事實上他也不擅長做話本,不過買來好的話本印刷之后售賣,在他看來沒什么難度。
聽說李永生寫出了好的話本,他才臨時起意,想要買下,在賺錢之余,也能加深一下孔總諭對自己的印象,何樂而不為?
對方不接話,他就有點不高興了,“話本這個東西,基本上沒有大賣的可能。”
這話也倒不錯,中土國的民眾里,不識字者占大多數,市場原本就不大,怎么可能大賣?
而那些貧寒者,就算買書,多半也會買些《識文解字》之類的,買話本那就不叫買書,是有實力的識字者的消遣。
如若不然,也不能解釋,為何說書這一行當,在社會上會有廣泛的受眾。
你還沒完了?李永生越發地不高興了,于是側頭看他一眼,“還沒請教,湯師叔是哪個本修院出身?”
湯昊田的嘴角,登時抽動一下,半天才哼一聲,“我是京城刑捕專修院出身。”
京城刑捕專修院?李永生的嘴角一抿,這不是第九大刑捕專修院嗎?
中土國刑捕專修院,有公認的八大,第九大…那就是跟博本刑捕專修院類似了。
李永生微微頷首,“原來是棄官從商,湯師叔果然有大魄力,不同凡響。”
有你這么罵人的嗎?湯昊田的眼睛微微一瞇,他確實是制修,但是專修院出來的修生,想入制修是很不容易的,除非是那些比較冷僻的專修院。
然而刑捕專修院,可謂是最不冷僻的專修院,很多結業的修生,連捕房都進不了,只能去其他部門打雜。
湯昊田能成為制修,也不是在捕房里熬出來的,而是做了幾年生意之后,手里有了點錢,硬生生拿錢砸出來的。
怎么拿錢砸?這很好辦,通過大量氣運的沖刷,久而久之,將修為硬生生地拔高到制修。
前不久李永生要“把玩”幾天的獎牌,結果惡了院長趙平川,而博本院如果將獎牌收走,會將其歸納到氣運室里。
氣運室就是可以受到氣運錘煉的地方,運修在那里修行,進度是很快的。
總之,不是所有的制修,都是本修院出身,只要有錢有勢力,自家資質還不算太糟,成就制修沒有多大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