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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八八章 買消息

熊貓書庫    寒門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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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朱厚照來說,只要沈溪允許他繼續出宮游玩,什么條件都可答應。

  沈溪無言以對,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這也是無奈之舉,知道陛下沉迷酒色,卻不知善加利用,只一味勸諫而不做變通,坐等那些諂媚小人惡意中傷,離間君臣關系,豈是智者所為?”

  遇到朱厚照這樣一個千古奇葩,沈溪可不敢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只能因勢利導,先跟皇帝處好關系,再想辦法糾正。

  得到來日能見到蘇通和鄭謙的承諾,朱厚照依依不舍離開,就算他想留在宮外跟普通士子喝酒,也認識到自己酒醉后老說大實話,容易引發別人的抵觸情緒,不得不等沈溪為他安排好一切。

  朱厚照走后,沈溪寫了封書函,請蘇通和鄭謙來日一敘,算是對之前的事情做個總結。

  至于朱厚照以后想見蘇通和鄭謙,沈溪的想法很簡單,至少在會試結束前,不會再讓朱厚照得逞,要不就讓他自己跟蘇通和鄭謙談,他能幫的僅僅是牽線搭橋,居中溝通罷了。

  朱厚照在失落的情緒中回到豹房,坐在空曠的寢房里發呆,錢寧聽聞后覥著臉前來覲見。

  “陛下,這幾日你似乎無心豹房內的玩意兒,微臣特地為您準備了新節目,希望您能喜歡。”

  錢寧一直擔心自己失寵,這幾天見朱厚照神出鬼沒的,出豹房后就沒了影,連去做什么他都不知曉,難得今天在,便主動前來表忠心。

  朱厚照興致不高,一擺手:“什么新節目?好吃的還是好玩的?”

  “都有,都有。”

  錢寧笑呵呵道,“陛下不妨移步一覽?”

  朱厚照坐在那兒,整個人沒精打采,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揮揮手道:“朕有些倦了,你便說說是什么吧,如果不合適,朕就不過去了。”

  錢寧心里非常納悶兒:“以前陛下聽說有什么新奇好玩的東西,必定精神大振,興沖沖便去了,為何今日卻這般模樣,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莫不是我之前救駕不力,到現在陛下還不肯寬宥?”

  他卻不知,朱厚照根本沒心思計較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只是因外出找酒友碰壁而心情郁積。

  錢寧道:“臣為您準備了來自民間的精彩節目,比如說皮影戲,由經過訓練的美人兒來駕馭,到最后美人兒還會到臺前來表演。”

  在錢寧看來很有意思的東西,在朱厚照眼里卻覺得不堪入目…他小時候就在沈溪熏陶下看過皮影戲,那時他年齡小見識又不多,自然無比喜歡,但現在作為坐擁天下的皇帝,對他來說皮影戲根本就沒有吸引力,至于讓美女到臺前來表演,朱厚照更覺得庸俗不堪。

  朱厚照一擺手:“算了,算了,朕就不去了,錢卿家退下吧,朕今日太過疲累,先去休息了…小擰子,為朕準備好沐浴的香湯,朕稍后就安歇。”

  “是,陛下。”

  小擰子大為寬慰,乖巧地應承下來。

  錢寧瞟了小擰子一眼,心里很好奇,暗自揣摩開了:“陛下這幾日都帶著擰公公出豹房,旁人說是去見沈大人,但沈大人那邊有什么新奇好玩的東西能讓陛下連日樂不思蜀呢?要是擰公公能告之一聲就好了。”

  錢寧出門后,沒有走遠,等候皇帝寢房里的人出來。

  現在能為他解惑的只有小擰子,錢寧覺得小擰子有可能會把真相說出來,畢竟大家伙兒目的一致,都想扳倒張苑。

  現在張苑掌管司禮監,基本上控制了內廷,但在豹房這邊卻始終不得人心,現在宮內已形成一股倒張苑的聯盟,小擰子和錢寧都是其中一員。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小擰子才出來,錢寧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擰公公,您可算出來了,我還以為您今日要一直留在里面侍候陛下呢。”見到小擰子,錢寧趕忙上前以恭謹的語氣打招呼。

  小擰子有些詫異地看了下錢寧,雖然現在錢寧已經是錦衣衛指揮使,但到底大家各司其職,小擰子可不愿承認自己低人一等,他說話雖無刁難蠻橫之意,不過還是顯得有些疏遠:“錢大人有事嗎?”

  錢寧湊過去道:“擰公公,您也知道,上元節那晚,在下…做了錯事,之后陛下就態度大變,根本就不給在下絲毫盡忠的機會,是不是陛下…至今依然記掛于心?”

  小擰子冷笑一聲:“錢大人是想問,陛下是不是想棄用你吧?”

  錢寧苦著臉道:“大概是這個意思,但擰公公把話說得也…太過直白了吧?都是為陛下做事,在下當時不過是沒反應過來罷了。”

  小擰子想了想,還是決定跟錢寧保持和平共處的狀態,實話實說,“放心吧,陛下這幾天都沒提你的名字…不過,是否心底還在責怪,只怕只有陛下自個兒才清楚,你讓咱家如何回復?”

  錢寧聽得心里懸吊吊的,見小擰子拔足欲走,連忙擋住去路,又問道:“擰公公這幾天很辛苦吧?一直陪在陛下身邊,端茶遞水,忙上忙下,卻不知陛下在豹房外作何…”

  “這是你能打聽的嗎?”小擰子語氣開始強橫起來。

  豹房和皇宮里,人與人的關系都是此消彼長,錢寧這邊示弱,小擰子的氣勢立馬就起來了,畢竟小擰子是朱厚照身邊常侍,而錢寧卻是個“外人”,別看現在出任錦衣衛指揮使,要撤職只是朱厚照一句話的事情。

  錢寧苦著臉道:“咱們都是為了侍候好陛下,擰公公不妨透露一些…這是在下一點小小的心意…”

  錢寧知道,如果只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顯然誠意不足,最好的方法莫過于給小擰子一筆實實在在的好處費,小擰子要朱厚照起居,根本沒時間培植勢力和黨羽,自然也就沒辦法撈錢。

  小擰子把錢寧遞來的東西拿在手里掂量一下,問道:“就這點兒嗎?”

  錢寧一出手便是一錠金子,大概十多二十兩,價值上百兩銀子,在一般人眼里無疑是一筆巨款,但在小擰子看來太過敷衍,畢竟他見過抄劉瑾府邸的大場面,成千上萬錠金子幾乎讓他晃花眼。

  錢寧笑道:“還有幾錠,因不便攜帶,未在身上,回頭就給擰公公送去…咱們得團結一致,如今張公公可猖狂了,把豹房事務通通接管過去,什么事都要跟他匯報,聽說今天他還給陛下送了批美女來…這不是要搶咱們的飯碗嗎?”

  “那是你的飯碗,可不是咱家的。”小擰子沒好氣地道,“咱家的飯碗便是侍候好陛下。”

  錢寧道:“都一樣都一樣,既然咱們是一伙的,再看在金錠…的面子上,您老就稍微透露一點訊息?”

  小擰子有些心動,在人生經歷幾次起伏后,他也開始注重撈錢了,暗忖:“劉瑾當道時我被打壓得厲害,如果不是沈大人及時出手,我可能會被劉瑾弄死;現在張苑得勢,也一個勁兒打壓我…”

  “如果我將來失寵,被陛下逐出宮去,一定要有銀子傍身才行,不然那時就算我放下臉面去求人,人家都不會拿正眼瞧我…”

  “再者,陛下屢次出豹房,可不是什么好事,那個蘇公子和鄭公子一看就有所圖,還是想辦法讓陛下守在豹房里最好不過。”

  小擰子反復衡量得失,又見錢寧如此“誠懇”,光是一錠金子就價值一兩百兩銀子,若是如錢寧所言再送他幾錠,他就能在京城買一座不錯的宅子,讓自己下半生有個著落,當即道:

  “陛下出宮,是為了跟宮外人見面…陛下喜歡跟民間士子交往,把酒言歡,席間暢談風花雪月,宮外人還送了陛下幾名婢女…大概就是這些,如果你想安排的話,就照這路子做吧。”

  說話時小擰子不住轉頭四望,生怕泄露風聲被正德皇帝知曉,要知道朱厚照可是吩咐過他一定要保密。

  小擰子拿人手短,可又怕擔責,所以短短幾句說完便趁機走人,沒把朱厚照跟蘇通和鄭謙等人相處的細節說出來。

  不過即便如此,知道朱厚照的喜好,對錢寧來說也是不小的收獲。

  “多謝擰公公,多謝擰公公,在下回頭一定厚禮相贈!”

  錢寧得到想要的答案,不顧之前承諾,掛口不再提后續贈金子之事,許下空頭承諾后,一溜煙跑了,腳步比小擰子還急。

  “這錢寧,一點道義都不講,感情是在蒙我?”

  小擰子驚訝地望著錢寧快速遠去的背影,心里很懊惱。不過他掂量了一下手上的金子,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透露秘密還是有回報的。

  錢寧急著趕去的地方,乃是麗妃的院子。

  豹房內,麗妃和花妃都是獨門獨院,好似紫禁城里的宮殿一樣,有著四五進的大宅子作為她們生活起居和朱厚照游玩之所。

  朱厚照沒有防著司馬真人和錢寧等人,這些人在豹房內院基本是暢通無阻,尤其是錢寧,掛著錦衣衛指揮使的職司,專門負責豹房內侍衛調防,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不過在相見時,為避免旁人說閑話,錢寧還是隔著紗幔跟麗妃說話。

  等錢寧把事情大概一說,麗妃點頭道:“沈大人確實不凡,計謀和遠見旁人根本就無法比擬,總能別出心裁迎合陛下…既然你已知道陛下有如此喜好,還等什么?你依樣畫葫蘆施行便可。”

  錢寧沒什么文化,雖然對吃喝玩樂的事情擅長,卻不懂文人喜好,麗妃的交待,既讓他看到機會,又讓他迷茫。

  麗妃也非士子,對于文人雅士的喜好知之甚少,至于朱厚照跟那些士子說什么,玩什么,一無所知,所以她把差事托付給錢寧,讓其自由發揮。

  錢寧有幾分頭腦,心想:“陛下與人聚會喜好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去問讀書人啊…我可是錦衣衛指揮使,找幾個讀書人撐場面豈非輕而易舉?到時候讓他們告訴我該準備些什么,再讓他們跟陛下喝酒談天,然后找女人助興…如此一來,陛下肯定龍顏大悅!”

  錢寧以為找到問題的關鍵,做事絲毫也不拖泥帶水,立即讓手下去找讀書人。

  “…錢爺,您讓我們去找讀書人,上哪兒去找啊?如果是找窯姐或者是戲子倒還容易,或者我們去附近抓幾個書呆子回來?”

  錢寧見手下一個個呆頭呆腦,惱火地道:“怎么說話這么難聽?什么抓人,分明是請他們回來跟陛下喝酒,必須要找貪玩好耍的那種,最好還好色…不管用什么方法,給你們一個時辰,帶四個讀書人到我跟前來。”

  錢寧不算是給手下出難題,要找的人,不管學問高深,只要讀過書便可,京城別的不多,但讀書人一抓一大把,尤其再過一段時間就是會試,士子云集,要完成任務不難。

  在錢寧命令下,豹房的錦衣衛四處去搜羅讀書人,說是請,但大半夜的找人來,除了搶好像沒旁的辦法。

  這些人平常驕橫跋扈慣了,做事不講規矩,直接到豹房周邊民舍,挨家挨戶問誰家有人讀書,一個時辰后就把錢寧需要的文人給找了回來。

  四個讀書人,年紀最小的不過十五六,年老的六十多,其余兩個看上去三十歲上下,光看年齡正合適。

  錢寧黑著臉喝問:“什么意思?老子讓你們出去找人,就這么草草應付了事?”

  “可是我們已經盡力了啊,錢爺。”手下顯得很為難,“讀書人本來就金貴,還大晚上去找,有那么容易嗎?這不費盡心力才把人帶到…要是多給點兒時間,我們或許能夠找到更多的人,其中肯定有合適的。”

  錢寧一擺手:“一老一少先送回去,你們兩個,過來。”

  兩個三十歲上下的讀書人走過來,二人雖然讀過書,但經不起眼前的大場面,其中那個身形痩削的問道:“這位官爺,您大半夜把我們叫來作何?”

  錢寧問道:“先不說這個,你們倆平時酒量如何?”

  二人對視一眼,俱點頭,個子矮一些的說道:“酒量還行,不知官爺為何要問我們這個問題?”

  “請你們來是要跟人喝酒…你們可有把握能把對方喝倒?”錢寧繼續發問,在他看來,行不行先以酒量論,能把皇帝喝倒,皇帝自然就盡興了,雖然盡的只是酒興,但也算完成差事。

  痩削男子笑道:“您這大晚上把我們叫來,就是跟人喝酒?這…跟誰喝啊?”

  錢寧一抬手,打斷對方的問話,道:“除了喝酒外,你們平時可去過窯子,有什么尋花問柳的經歷?”

  “這個…”

  二人又對視,看起來似乎相識,錢寧忽然意識到,手下人為了求簡單必然挨家挨戶去找,這兩個讀書人可能住得很近,加之年歲相當,關系應該不錯。

  “問你們話,去過就去過,沒去過也照實說。如果你們不懂女人,老子現教你們也可。”錢寧怒道。

  痩削男子知道眼前的大官不好惹,道:“官爺您消消氣,我二人以前是去過窯子,至于女人…都這把年歲了,我等早就成家立業,怎可能不了解?”

  錢寧皺眉:“那你們對玩女人很精通咯?”

  錢寧的問題太過刁鉆古怪,讓兩個讀書人瞠目結舌…自己大晚上在家抱著老婆睡覺,結果被人拖到這兒,又被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太過匪夷所思。

  這二人表現已經很好了,如果換那種沒見識的平民百姓,早就磕頭如搗蒜,什么都問不出來。

  “算是吧。”

  矮個子認清形勢,陪笑著回道。

  錢寧點頭:“那好,接下來你們要跟一位貴人喝酒,跟他探討讀書人的風雅趣事,還有去逛窯子的經歷,評頭論足一番,如果你們不知該怎么說,就喝酒,女人會給你們找來…今天算你們有福氣,女人管夠!”

  這下二人徹底懵了,痩削男子問道:“這位官爺,您這是何意?我們被蒙著眼睛塞進轎子送到這里,至今不知在何處,您…您還讓我們跟人喝酒,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錢寧怒道:“該你們問的才能問,不該問的問出口就是給自己找麻煩,別以為老子跟你們開玩笑,如果今天差事辦不好,一準兒讓你們腦袋搬家。”

  兩個讀書人差點以為自己進了閻王殿,就算再博聞廣知,也沒聽說過如此經歷,大半夜被人抓來喝酒,如果侍候不好就要身死燈滅。

  二人心里暗忖:“這是惹了什么瘟神?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錢寧出去吩咐手下準備,回來后道:“貴人馬上會醒,你們兩個記得,一定要多跟貴人談論女人之事…稍后女人便會送來,你們先認識一下,重點是她們的容貌,身材,還有氣質,到底好在哪里,什么地方不盡如人意,你們先琢磨清楚…你們都是讀書人,不管你們功名如何,但至少肚子里有點兒墨水,不用老子教你們吧?”

  二人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回答。

  此時豹房內開始忙碌起來,錢寧深知朱厚照脾性,知道之前皇帝困倦,不夠是想睡個不合時宜的“午覺”罷了,隨時都會醒來,而這正是他邀功的良機。

  天才一秒: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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