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一覺睡醒,惠娘還靠著他睡著,不知何時惠娘已將搭在身上的衣服披到了他身上,不管盡管如此,沈溪起來還是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穿著一身濕衣服睡覺,醒來后難免身體不適。
把衣服重新披在惠娘身上,沈溪從船艙中出來,此時已經臨近中午,但船還沒有回到汀州府城。
順流容易逆流難,這年頭沒有輪機,只能靠風帆和人力劃船,船只行進速度顯得極為緩慢。
“沈公子,昨夜睡得如何?”前面官船上,江櫟唯正在甲板上看風景,見到沈溪不由笑著問道。
“還好吧。”沈溪回道。
江櫟唯笑了笑,善意提醒:“看樣子沈公子像是生病了,回去后需要好好調理一下。你不用為家里人擔心,我已派人快馬傳報長汀縣城…或者我們回去時,安汝升已伏法。”
沈溪心說,真要有這么順利就好了,困獸猶斗,更何況是安汝升這樣一個類似于梟雄般的人物?要是被安汝升知道事情敗露是因為他,能放過沈家上下?本來他全心惦記的都是惠娘的安危,現在他反倒擔心起家人來。
終于在太陽西斜的時候,船只停靠在汀州府外的衛所碼頭上,官兵先下船,有部分人馬被調集進城,而沈溪和惠娘則在城外等候。在城中有確切消息傳出來之前,沈溪和惠娘屬于重點保護對象。
此時城門那邊顯得波瀾不驚,連城門都未關閉,百姓仍舊自由出入。
江櫟唯剛下船,就有一頂轎子停到了碼頭,江櫟唯恭恭敬敬上前,從轎子里迎出一名六十歲左右的老者。
那老者身上未著官服,但身邊的隨從卻都是飛魚服佩繡春刀的錦衣衛,而這老者看似老邁,行止之間卻很輕捷,帶著一股逼人的英氣。
江櫟唯跟在老者身后。一直在說著什么,沈溪距離有些遠聽不清楚,但大致知道是在匯報昨夜的戰況。
“很好。若將賊人拿住,即刻送到此處來見我!”老者說話聲音渾厚。沈溪遠遠便能聽得清清楚楚。
江櫟唯匆忙領兵而去,而老者則在錦衣衛的護送下進到岸邊一棟小樓里。
惠娘湊過來道:“小郎,那好像是個大官。”
“嗯。”沈溪點頭,“看他的隨從都是錦衣衛,很可能是皇上派他來辦差的吧。”
惠娘暗自咋舌。雖然她不太清楚錦衣衛到底是怎樣的官,但也知道那是惹不起的人物,估計比傳說中的六扇門還要神秘。他們二人只能立在岸邊等候,在城里沒有確切的消息傳來前,沈溪和惠娘不敢隨便進城。
江櫟唯進城不到半個時辰,就帶著一群士兵,押送五花大綁的安汝升,以及知府衙門內一些屬官和衙役而來。
因為押送的是知府衙門的人,跟隨過來圍觀的百姓不少,但百姓不敢靠得太近。因為碼頭上弓弩手和執長矛刀劍的官兵不少。
人到碼頭,江櫟唯親自進小樓通知。
沈溪剛才見過的那名老者一身正氣地從小樓里走了出來,安汝升連忙跪地求饒:“劉大人,您可不能誣陷好人。下官…下官是被冤枉的。”
“看看這是什么?”老者從周圍隨從那里拿過來個包袱,丟在地上,里面有一些案牘,還有幾件玉器,“食天子之俸祿,卻不思安社稷,與賊佞勾結貪贓枉法。罪不容赦。將他押赴京城,待三司會審!”
錦衣衛將安汝升押送出去,而后老者往轎子那邊走過去。
江櫟唯跟了過去,老者擺擺手。示意江櫟唯不用跟隨。
江櫟唯目送轎子離開,才折返回碼頭這邊。
“沈公子,陸夫人,城里的事已經順利解決,在下會派人護送二位回府。這些天最好不要出門,會有人在貴府周圍暗中相護。只怕安賊還有同伙,會對二位不利。”
江櫟唯考慮得還算周到,現在安汝升是被捉拿歸案,可安汝升背后有不少江洋大盜,若這些人伺機報復,以商會的力量難以抵擋。
沈溪行禮道:“多謝江左丞。”
江櫟唯點點頭,親自送二人出碼頭,半道他突然問道:“沈公子可知剛才那位老先生是何人?”
沈溪對于弘治朝的大臣熟悉的并不是很多,但若說姓劉的,頭一個應該要數“弘治三君子”之一的劉大夏,但沈溪也不敢確認此人是不是劉大夏,當即揣著明白裝糊涂,搖頭道:“不知。”
“不知最好,不該說的不要說,待汀州府之事解決后,在下先行告辭,至于蘇兄那邊,勞請沈公子代為通傳。”
江櫟唯顯得很急,畢竟平定地方匪患,完成皇差,就算他只是個屬官,功勞也不小。以他南京大理寺左丞這樣一個不上不下的官職,原本想在朝中晉升很困難,但現在有了這功勞打底,前途一下子變得光明許多。
沈溪和惠娘離開碼頭后,江櫟唯便止步未再相送,但派了六名士兵沿途保護。
到了城門口,圍觀的百姓不少,沈溪讓商會的隨從雇了轎子回來,扶惠娘進到轎子,而他則一路跟隨,一起往城西陸氏藥鋪方向而去。
回到藥鋪,卻發覺藥鋪沒開門營業,不但謝韻兒在,連平日里不常出入藥鋪的沈明鈞也在,還包括已經懷孕的絮蓮。昨日沈溪急忙出城沒跟家里人通知,周氏以為沈溪出事,讓人找了一宿。
“你這個殺千刀的,死到哪兒去了?”周氏見到沈溪,終于忍不住,一邊嚎啕大哭一邊過來擰沈溪的耳朵。
惠娘剛進門來,見到沈明鈞夫婦緊張的模樣,心中不由一陣自責。謝韻兒道:“掌柜的,你不是去了潮州嗎?怎跟小郎一道回來?”
惠娘正想解釋,沈溪搶白道:“我回來路上跟姨碰到的。”
“當老娘好騙是吧?沒什么事,這么巧在路上碰上?說,昨天去了哪里?不說清楚,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周氏覺得擰耳朵不解氣,干脆去找笤帚過來準備揍沈溪,但沈溪卻直接躲到謝韻兒身后。
就在這時候。宋小城急匆匆跑進藥鋪:“掌柜的,我回來啦。”
“六哥。”
絮蓮見到宋小城,也是擔心不已,直接沖上去跟宋小城抱在了一起。
周氏蹙眉道:“喂喂。注意下影響,這光天化日的,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啊?”
絮蓮這才從宋小城懷里出來,但還在抹淚。宋小城笑著安慰:“娘子。你放心,我沒事,這不好端端回來了嗎?不過幫里的弟兄就沒那么幸運了,有的已經…唉!掌柜的,是不是給他們安排安家費?”
惠娘趕緊點頭道:“要的,小城,這事情就交給你去辦理…過世的弟兄,一人給二十兩的安家費,受傷的,還有昨日里一起過去的弟兄。都給一份辛苦錢。一會兒你就跟我去賬上支銀子,給弟兄們送過去。”
周氏一聽糊涂了,見惠娘面色凄哀,而衣衫還有些皺皺巴巴,真不像是出去一趟平安回來,這下顧不得再去追打沈溪,走到惠娘身邊問道:“妹妹,到底出了何事?”
惠娘擦擦眼淚,道:“都怪我不好,前日里小郎就知會我。說是有人會劫我們的船,我沒當回事執意隨船出發,昨日里行船…險些回不來,還好小郎帶著官兵及時趕到。”
周氏大驚失色:“這…這是怎么說的?咋還有賊匪…官兵?昨天到底出啥事了?”
沈溪見這狀況。知道再也隱瞞不下去,只好坦誠相告:“娘,都是人面獸心的安知府派人做的,他先委托商會購買一批官鹽運回來,再跟潮州府那邊打招呼,把我們的鹽船扣下。回過頭讓姨帶著人去交涉,趁機想在路上找一群江洋大盜劫船。”
“我知道消息后,就告訴了六哥,再找了江左丞,讓他調兵去救姨,還好去得及時,那些賊人正在放火燒船,姨她險些葬身火海呢!”
“閉嘴!就你能是吧?這種事也不回來跟我們商議,你就自己去了?”
沈溪嚷嚷道:“跟你們商量有什么用,娘,你能拿著刀去跟賊人拼命嗎?”
周氏提起掃帚又要打,不過這次惠娘卻主動攔在沈溪身前:“姐姐要打就打我好了,這一切不怪小郎,都是我的錯。”
周氏氣道:“妹妹,你不過是被人騙了,都怪那殺千刀的安知府。哎呀不好,要是他一計不成,再派人來當如何?我們還是早些躲躲才是…”
惠娘搖頭道:“姐姐不用太過擔心,朝廷來了一位大官,把安知府和知府衙門的一些人給捉拿了,這時候應該押送往京城問罪了。”
“嘖嘖,這都行啊…那可是知府老爺啊,說給拿就給拿下了?那來的到底是多大的官呀!?”
周氏以前見到鄉里的里長,都當神仙一樣供著,而知府這樣的官在她眼里,那是連仰望資格都沒有的,但這種大人物,卻給更大的人物一句話給辦了,令她更覺得不可思議。
惠娘搖搖頭道:“不知道,那是朝廷的事。我們這種平頭百姓,能安分過日子都不易,別的事情我們也別理會。”
惠娘風塵仆仆,形容憔悴,畢竟她跟沈溪一樣昨天都跳進河里,身上衣服就算被悶干了,還是能瞧出端倪來。
謝韻兒眼睛很尖,她早就發覺,但沒說什么,周氏可沒那么多心思,陪惠娘進去換了干凈衣服,又幫惠娘整理好頭發,這才出來。
此時江櫟唯又加派了幾名官兵過來,周氏見到官兵就腿軟:“幾位官爺,可是我家里人犯事了?”
“這位夫人不用擔心,我等是奉江左丞的吩咐,過來保護你們一家。以后若無事,盡量不要出門,就算出門也一定要讓我們的兄弟跟隨,免得出什么事,你我都不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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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估計是心力交瘁外加疲勞,居然趴電腦前睡著了,醒來才發覺居然足足睡了一個多小時,趕緊繼續碼,現在才完成第四章,立馬給大家發上!
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