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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刑天伐之

熊貓書庫    天刑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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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

  無咎獨自坐著。

  見到原界的各位高人之后,彼此敘談了一個時辰。雙方就玄鯤境的現狀、神族的動向,以及來日的打算,說出各自的想法。他卻懶得啰嗦,借口累了,由虞青子幫他安頓住所,總算能夠清靜片刻。

  而一人獨處的時候,又思緒紛亂。

  此時的玄鯤境內,聚集著兩萬多人。其中有二十多位天仙,七八十位飛仙,六千地仙,以及一萬四千名晚輩弟子。且就地休整,再伺機西去,或能穿越玄鯤、白鳳、赤蛟、青龍四郡,而最后抵達玉神殿。屆時不管玉虛子是否現身,只要找到天書,弄清元會量劫的真相,說不定便能找到一條出路。

  也就是說,原界家族尚存一線生機。

  而愈是如此緊要的關頭,愈是要審時度勢、當機立斷,否則鑄成大禍、覆水難收,誰也救不了原界家族。

  卻不想玉真人突然回來了,而且成了原界家族的恩人。

  那家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啊,他的出現,使得波詭云譎的形勢徒增幾分變數…

  “砰——”

  無咎煩亂莫名,抓出一壇酒放在身旁。陶制的酒壇觸地,發出一聲輕響。他低頭一瞥,嘴角浮現一抹苦笑。

  他的身下并非冰冷的石頭,而是一方木榻,上面鋪著獸皮褥子,還擺放著一個木幾,在黑暗寒冷的山洞之中顯得極為的奢華。

  這是龍鵲收藏的古物,被冰靈兒據為己有,卻不想被她派上用場,布設了一個安逸舒適、且又奢華的洞府。

  唉,自從韋尚死了之后,那丫頭像是變了個人…

  無咎打開酒壇,灌了口酒。

  酒水入口寡淡,再也沒了從前的味道。數十年來,也算是飲遍了天下的美酒。最值得回味還是西泠湖的老酒,與部洲的苦艾酒。尤其是苦艾酒,那種五味雜陳的糾結,以及酣暢淋漓的釋放,至今叫人念念不忘。而即使手里拿的是苦艾酒,又能否品嘗出曾經的味道?

  俱往矣!

  便如當年的感悟,之所以嗜酒,無非圖個樂趣,當酒水入口的剎那,品嘗的是情懷,是寂寞,還有紅塵的無奈,與歲月的滄桑!

  唉,何時方能返回神洲?

  又想遠了!

  強敵環伺,且顧眼前。

  玉真人既然返回,不管他暗藏禍心,或另有歹意,暫且由他便是。至少他熟知各郡的虛實,與前往玉神殿的路徑。

  又灌了口酒,無咎放下酒壇,拂袖揮手,面前多了一堆戒子。

  此前的燕谷之戰,雖然驚心動魄、煞費周折,卻也生擒了畢節、宇毒,毀了昆敖的肉身,殺了眾多神族高手,可謂是收獲匪淺。怎奈諸事纏身,無暇他顧,今日難得空閑,且查看一二。

  而堆放的戒子,足有數百之多。

  無咎凝神辨認著戒子中的物品,然后將晶石、丹藥、法寶、玉簡、雜物分類存放。忙碌了幾個時辰之后,他手中只剩下兩個戒子與四位玉簡。

  兩個戒子,分別來自支邪與宇毒。兩位長老的畢生所藏,極為可觀。不過,他所關注的并非寶物,而是四枚玉簡。

  其中的兩位玉簡,乃是圖簡。一個是九郡的坤輿圖,拓印著九郡各城、各谷的具體所在。另外一個與其相仿,卻是冰雪覆蓋之后地理地貌。倘若兩者對照參詳,便可輕易前往九郡各地而再也不會弄錯方向。

  另外兩枚玉簡,拓印著功法口訣,或是經文,分別叫作《九經之鼎》,與《九經之遁》。

  這是《玉神九經》的兩篇經文。

  所謂的《玉神九經》,分別是神、術、法、丹、兵、刑、遁、鼎、器九篇經文。其神篇,為煉神、化神,與煉虛合道的法門;法篇,術法變通之道;丹篇,為煉丹之道;兵篇,符陣之法;刑篇,殺伐之道;遁篇,各種遁法;鼎篇,乃是入門功法;器篇,煉器之道。而術篇,則為法術。

  此前已得到《九經之術》與《九經之器》,今日又道《九經之鼎》與《九經之遁》,也就是九經的鼎篇與遁篇。入門功法倒也罷了,遁法倒是要琢磨、琢磨。

  無咎舉起玉簡,凝神貫注。

  片刻之后,他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修仙者的遁法,皆源自五行變化,并隨著修為的提升,神通變化不同。而論其高深精妙,遠遠比不上《九星訣》。不過,其中一門法術卻極為不俗,唯有天仙高人方能修煉。當施法之際,借助法力逆轉,與虛空禁制,可隱去身形,瞬息橫移千丈,有乾坤顛倒之奇。而法術的名稱,便是乾坤顛倒術。嗯,像不像是自家的閃遁術,是不是記憶猶新?沒錯,它正是幾位神族長老曾經施展的逃遁法術,卻更加的神奇高明,堪稱保命的絕招。他曾因此而耿耿于懷,亟待弄清究竟,今日終于得償所愿…

  轉瞬之間,三日過去。

  無咎放下玉簡,舒展腰身,緩了口氣,雙眸在黑暗中微微閃爍。

  乾坤顛倒之術,不難修煉。稍加參悟,便已掌握訣竅。可見萬法歸宗,一通百通。難以琢磨的是人心,與這大亂之世…

  無咎稍作歇息,收起玉簡,翻手抓出一物,閃爍的金光與森然的殺氣頓時籠罩四方。

  一把金斧,兩尺大小,五寸的把柄,尺五的斧身,通體為紫金打造,并嵌滿符文,顯得極為不凡。且入手沉重,怕不有萬斤的分量。三寸厚的背上,刻著兩個古體字符,刑天。

  這正是刑天的金斧。

  殺了刑天之后,金斧便成了他無先生的寶物,卻無暇祭煉,始終施展不出它真正的威力。

  無咎掂量著金斧,愛不釋手,隨即催動凝神查看,一股迅猛的威勢倏然沖入識海。他急忙收斂心神,加持法力。隱約聽得“咯喇”一聲,乃是禁制破碎的動靜,隨即一段字符若隱若現:乾失其勢,坤必亂之;坤失其勢,刑天伐之…

  祭煉與驅使的口訣?

  這把金斧的名稱,便是刑天?

  豈非是說,曾經有個神族的高手,得到金斧之后,感念天緣眷顧,遂改名刑天?而死去的刑天,他原來又叫什么?

  管他呢,從今往后,刑天斧,歸本先生所有。

  無咎記下百多個字符,放下金斧,忖思片刻,抬出幾道法訣。面前的金斧,離地懸起。他張嘴噴出一口精血,順勢伸手劃動。鮮紅的精血化作符陣,倏然沒入金斧之中。

  與之剎那,金芒閃爍,凌厲的殺氣橫溢而去,緊接著“砰、砰”悶響傳來,封堵洞口的禁制崩碎…

  無咎站起身來,一把抓住金斧。而耀眼的光芒,依然閃爍不休。隨之一股無窮的戰意,充斥心頭,還有陣陣狂躁的殺機,令人只想昂首咆哮、沖天而去。

  “哼!”

  無咎暗哼一聲,手上一頓,法力狂涌,更為霸道的法力霍然籠罩金斧。閃爍的光芒,瞬即消失…

  便于此時,有人喚道——

  “無咎…”

  “嗯!”

  無咎答應一聲,兀自端詳著手中的金斧。

  想不到這把刑天斧,如此兇狂,一旦把持不住,便會遭到殺機反噬。而如今落到本先生的手中,便要它乖乖的任由驅使。

  無咎收起金斧,往外走去。

  洞門的禁制已然崩碎,內外暢通,卻只聞人聲,不見其人。

  門外又是一個洞室,十余丈方圓的所在,很是寬敞明亮,并擺放著木器、玉器等物,還有一個白衣女子,低頭坐在一張紫木榻上。

  “靈兒…”

  “你在靜修,緣何鬧出這般大的聲響?”

  “祭煉法寶而已,你這是…”

  禁制崩碎的聲響,驚動了冰靈兒。她察覺無咎走到身后,示意道:“好看么…”她一手拿著銀針,一手拿著絲帕。潔白的絲帕上,繡著一朵火紅的雪蓮花。

  “你在繡花?”

  且不說曾經的頑皮淘氣,一位白衣仙子竟然在繡花?尤其她恬靜的神態,輕柔的話語,儼然便是凡俗間的淑女,卻又更添幾分清麗脫俗的韻致。

  “鄭家妹子送我的針線,閑來無事,學作女紅,這雪蓮花兒好看么?”

  冰靈兒昂起小臉,神色期待。

  “好看!”

  無咎點了點頭。

  冰靈兒嫣然一笑,雙眸清澈無波。她繼續穿針走線,繡著她的雪蓮花。

  無咎的心頭微微一疼,禁不住伸出手,他很想撫摸她瘦削的肩頭,或者安慰幾句,卻欲言又止,默默轉身離開。

  凡俗間的女兒,沒有什么不好,至少能夠遠離血腥,無憂無慮的繡著花兒…

  不遠之外,另有一個洞口。

  穿過洞口的禁制,是個石廳般的洞穴,外接玄鯤境,內側開鑿了四間洞府,分別是他與冰靈兒、萬圣子、鬼赤,還有豐亨子的居所。

  嗯,他又多了一個伙伴,正是豐亨子。

  那位原界至尊、天仙高人,死里逃生之后,傷勢難以恢復,且每況愈下。而他并未沮喪,或是頹廢,只求跟著無咎老弟,能夠彼此相處幾日。此外,他的族人弟子已盡數道隕。上古豐家,僅剩他一個人。為了原界的存亡,他已傾其所有。

  無咎站在洞穴中,左右張望。而他正想前去拜訪豐亨子,洞外突然有人呼喚——

  “無咎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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