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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靈禁島,奔東北方向而去,兩千里之外,便是所謂的天月澤。
上水,從此地流入天星湖,萬千年的沖積之下,形成了大片、大片的灘涂,并相互連接環繞成了一座數百里方圓的島嶼。其中沼澤遍地,水泊縱橫,草木繁雜,卻又瘴氣彌漫而兇險莫測。
故而,天月澤,是沼澤地,也是座灘涂島。
九月的這日,臨近湖水的一片沼澤地上,來了二十多位修士,有男有女,相貌修為各異。
據尾虞管事所說,靈藥堂搬遷到了靈禁島之后,雖也重建園圃,種植靈草,卻不敷煉丹所用,唯有四處采藥加以彌補。而天月澤,遠離塵囂,人跡渺無,顯然是個采藥的好地方。
“本管事,已將靈草圖鑒,分發諸位,只須按圖尋找,應當有所收獲。此番為期一月,月底返回。不過…”
尾虞站在一座土丘上,舉著一枚玉簡吩咐著,旋即又話語一轉,沉聲道:“不過,本人有言在先,誰若擅自逃離,便將背上逆徒的罪名而遭致追殺。勿謂言之不預也,切記!”
眾人舉手稱是,四散而去。
歸元與奚尤、水沐,也跟著踏劍而起,忽而發現身旁少了兩位同伴,急忙追趕道:“兩位兄長,等等啊…”
而不過瞬間,那兩位先走一步的師兄,竟然又相繼停下,在半空中爭吵起來。
“冥烏,你何故攔我去路?”
“我有話說…”
“我沒工夫聽你啰嗦,咦,你為何又打出禁制?”
“尾管事與諸位師兄弟尚未遠去,想必你也不遠招惹麻煩!”
“冥烏,你逼我翻臉呢,是也不是?”
“姬兄,且息怒。三位師弟,過來勸說一二…”
“哼,冥烏,這筆賬來日再算不遲!”
歸元與奚尤、水沐趕到近前,兩位師兄已不再爭吵。
只見冥烏好像什么也沒有發生過,淡淡道:“這天月澤,看似尋常,卻變數莫測,諸位切莫大意!”
此時,靈藥堂的弟子均已遠去,并相繼消失在水泊的霧氣中,一時之間難辨蹤影。
無咎已然躲開了擋路的禁制,猶在沖著遠處張望,旋即搖了搖頭而轉過身來,突然呲牙一樂:“嘿,此番采藥,為期一月呢,諸位莫要懈怠啊!”
歸元三人不明所以,只管點頭賠笑。
無咎不僅怒氣全消,而且頗為振奮。
此前聽說要外出采藥,便讓他頗為期待。果不其然,靈藥堂的弟子,除了留下幾個看家之外,余下的傾巢而出。而其中一人,正是被稱為阿靈的參園弟子。
不管她叫阿靈,還是靈兒,或仙兒,總之她終于現身了。而歷盡了千辛萬苦,找的就是她啊!
怎奈途中人多眼雜,無咎未敢輕舉妄動。于是便想著來到天月澤之后,再行計較。當弟子們領命散去的時候,他急忙追趕。誰料冥烏突然橫加阻攔,并打出禁制,即使傳音召喚也不能,頓時讓他憤怒不已。
而憤怒,不外乎一時之氣,眾目睽睽之下,總不能真的翻臉發作。
卻也由此斷定,冥烏之所以橫加阻攔,是不許外人接近阿靈,也就是說,他二人是一伙的。
采藥的期限,尚有一個月,重逢相認的那一刻,就在眼前。倒也急切不得,繼續等待良機…
五位曾經的風丁堂弟子,如今的靈藥堂弟子,在沼澤水泊之上,踏著劍光往前飛行。
而抵達天月澤的時候,天色已晚。不消片刻,黑夜緩緩降臨。
前方的水泊之中,有座十余丈高的土山,占地數里方圓,長滿了野草樹木。
五人不再往前,落地歇息。
歸元與奚尤、水沐,倒是不失謹慎。三人圍繞著土山四周轉了一圈,沒有見到異常,這才相繼落在山頂上,忍不住又是一通抱怨。
“你我乃是人仙高手,如今卻被當成了筑基弟子,又是種草,又是采藥,哼…”
“靈藥堂的弟子,多為筑基小輩。既然天月澤無遮無攔,你我不如一走了之…”
“說得輕巧,尾虞管事有言在先呢。兩位便不怕背上逆徒的罪名,遭致山莊的追殺?”
“翼翔山沒了,如今只有天禁島…”
“不管怎樣,你我若是遠逃海外,料也無妨…”
三人心頭的怨氣,難以消解。想想也是,一路上擔驚受怕,好不容易尋了過來,非但沒能踏上天禁島,反而遭到訊問與冷遇,并被貶為開荒種草的低階弟子。
“姬兄,你我途中結緣,乃患難之交,若有吩咐,我歸元情愿效勞…”
“冥師兄若是另有打算,算我奚尤一個…”
“還有小弟呢…”
三人說話沒有顧忌,因為兩位神秘的師兄絕不會告密。而如今朝夕相處,理當趁機巴結,表表誠意,也算是給自己留條后路。
而兩位師兄,落地之后,便閉目靜坐,始終一聲不吭。
歸元三人多說無趣,各自歇息。
隨著夜色的漸漸深沉,彌漫的濃霧淹沒了土山。山頂上五人的身影,也在黑暗中變得愈發朦朧。
來到天月澤的第一夜,或將于黑暗沉寂中度過。
便于此時,遠處突然傳來呼喚聲 “歸兄…歸兄…”
歸元從靜坐中睜開雙眼,意外道:“阿年,我在此處…”
片刻之后,一道踏劍的人影穿過濃霧而來。轉眼之間,山頂上多了一個壯實的漢子。
歸元起身相迎,卻又佯怒道:“阿年兄弟,此前又是何故?”
來人正是阿年,他多年的兄弟,現如今靈藥堂鐵木林的弟子。而前來天月澤的途中,彼此便已見面,他曾經打過招呼,阿年卻不加理會。誰料夜半時分,對方竟然悄悄尋來相會。
奚尤與水沐,也認得阿年,卻自恃身份,坐著不動。
倒是冥烏站起身來,點頭致意。
阿年慌里慌張,東張西望,見所在的土山并無外人,這才松了口氣,分說道:“哎呀,管事交代,任何人不得結交百草堂弟子,否則有通敵之嫌…”
“通敵?”
“據說,山莊大亂之際,便是妖人里應外合所致。之后又有幾位弟子死得蹊蹺,長輩們斷定,必是混入莊內的賊人所為。而如今四虎堂弟子傷亡殆盡,卻有五人歸來,雖查無實據,卻難以洗清嫌疑呢。誰讓你我有著數十年的交情呢,恰好據此不遠,便趁著夜深人靜,前來知會一聲,小弟告辭了”
“天吶,怪不得…”
歸元獲知了阿年的來意,倒抽了口寒氣,急忙攔住對方,扭頭道:“姬師兄,冥師兄…人呢…”
奚尤與水沐,已顧不得矜持,慌忙跳起,而循聲看去,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片刻之前,冥烏還在不遠處站著,而此時此刻,他與姬散人,雙雙沒了蹤影。
此時,一縷清風在濃霧中疾行。
接連掠過幾片水泊之后,已是數十里外。再又翻越了幾座土山,一個樹木環繞的山谷出現在前方。
清風的去勢放慢,飄然落入山谷之中。
與之瞬間,百丈外的叢林間,緩緩呈現出一位老者的身影,即便是濃霧籠罩,也能依稀看出他的服飾與五官相貌。
冥烏。
沒錯,那施展遁法來到此處的老者,便是冥烏。便在他現身的片刻之后,林中走出一道嬌小的身影,是個黑發遮面的女子,步履輕盈,卻又左右張望而神態謹慎。
冥烏與女子相見,似乎在竊竊私語,隨即又各自后退幾步,像是要告辭離去。
恰與此刻,有人輕聲道:“讓我找的好辛苦…”
女子驀然一驚,閃身躲入林中。
而冥烏卻好像早有所料,不慌不忙轉過身來。
“你究竟是誰,為何糾纏不放?”
一縷清風徐徐往前,于十余丈外倏然消失,隨之呈現出一道人影,正是無咎所易容的姬散人的模樣。他倒是滿臉的喜色,笑道:“冥兄,你早該認得我啊!”他沖著林子凝神張望,轉而又看向四方,接著又道:“嗯,此地甚為隱秘,不錯,還請我的…”
正如所說,此地為土山環繞,樹叢遮掩,再有濃霧籠罩,著實是個私下相會的好地方。即使鬧出動靜,也不會為人所察覺。
而他話音未落,便被粗暴打斷。
“姬散人”
只見冥烏的手中,竟然多了一枚玉符,陰沉的臉上透著殺機,冷冷道:“死到臨頭,還敢滿口胡言!”
無咎微微一怔,禁不住回過頭去。
只見十余丈外的空地上,再次冒出一道人影。那粗壯的身軀,莫測的神情,不是天淼閣的韋尚掌柜,又能是誰?
“哎呦,你也來了,你二人…”
無咎很是意外,前后張望,轉瞬之間,目瞪口呆。
韋尚來了,卻不再是陵園的弟子,亦非曾經的掌柜,而是一位地仙九層的仙道高手。不僅于此,那個始終深藏不露的冥烏,周身上下也散發出地仙八層的威勢。
而韋尚并未出聲,只聽冥烏叱道:“我不管你是姬散人,還是九劍星君,而只要你今夜跟來,便休想活著離開!”
“我暗中盯你多時,當然要跟來…”
無咎脫口而出,很是理所當然。
而他正要表明來意,四周突然閃過一道光芒,隨即一座數十丈的陣法霍然出現,瞬間將他連同冥烏、韋尚盡數籠罩在內。
“咦,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