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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緣何不醉

熊貓書庫    天刑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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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十余丈深。下方的洞穴中,擺放著一個石甕。

  石甕,似鼎,又像鍋灶,其中裝著黑色之物,已燃燒殆盡,卻依然冒著濃煙,并散發著熾熱與嗆人的氣息。

  繞過石甕,另有洞口。

  過人高的洞口,直通地下。兩、三百丈之后,有河水阻攔。一條暗河,在地下緩緩流淌。

  當阿勝、無咎與阿三趕到河邊,早已不見眾人的蹤影,只有阿威、阿雅、阿猿、阿離與馮田尚未遠去,顯然在等待著三位同門的到來。說是萬吉長老帶人順流而下,只管隨后追趕。于是雙方不再耽擱,或踏劍,或云板,在黑暗之中尋覓往前。

  三位前輩頭前帶路,五位弟子魚貫隨行。

  無咎則是落在后頭,斜坐云板,兩腿晃悠,手里拎著酒壇子。他時不時的灌上一口苦艾酒,再又低頭俯瞰著腳下的流水。待酒氣長吁,他整個人頓時多了幾分莫名的超脫灑然。

  苦艾酒,著實叫人回味不盡。

  尤其是酒水入口之后,猛烈的酒意,直透臟腑神魂,并久久縈繞不去。恍惚間有苦、有辣,有酸、有澀。霍然又五味雜陳,唯余一絲甘甜,綿長,且淡遠!

  這才是酒的味道啊!

  嗯,當年長醉酒,放浪不知味;踏碎紅塵雪,天涯何時歸…

  “師兄,你害我!”

  黑暗途中,阿三依然沒有忘了他的師兄。而雖說耿耿于懷,他人已恢復常態。前后張望之余,很是小心謹慎。待他腳踏云板放慢去勢,扭頭又道:“師兄,你飲了苦艾酒,緣何不醉?”

  “問得古怪,我緣何要醉?”

  無咎回敬一句,飲了口酒。

  “不…為何那苦艾酒,你飲得,我就飲不得?”

  阿三很不服氣,卻余悸未消:“若非長老出手相救,天曉得還將怎樣…”

  無咎灌了口酒,有些好奇:“哦,你竟記得醉酒的情形?”

  “怎會不記得?那一刻,我誰都不怕…”

  阿三正要吹噓一番,卻欲言又止,而吭哧片刻,恨恨又道:“師兄,我當真被你害苦了,你定然給我說個明白!”

  他有了苦衷,或隱秘,或感悟,卻不愿與任何人分享。

  酒醉,很奇妙!

  那一刻,他真的誰都不怕。他便是天地的主宰,俯瞰眾生的神靈。正當他要再造乾坤,叱咤風雷的時候,卻被一巴掌拍醒,霎時恍然如夢。而若非如此,他倒是愿意永久沉迷下去!

  “有何好說的?”

  無咎尚未答話,阿勝踏著飛劍來到近旁。

  “你修為、境界與定性,皆有不足,且非善飲之人,當然免不了酒醉!而我便不同了…”

  阿勝教訓著阿三,又伸手示意:“據說苦艾酒很是不凡,且拿來品嘗一二!”

  自從萬吉長老分說之后,蠻族的苦艾酒,儼然便是難得的佳釀,延年益壽的靈丹妙藥。奈何所剩的存酒,已被兩位長老瓜分。弟子們固然眼饞,也只得作罷。卻不想有人隨身帶著苦艾酒,且邊走邊喝,早已引得阿勝與阿威等人的留意。

  無咎抓著酒壇子晃了晃,湊在嘴邊又是一大口。待他痛快長吁之后,這才大方道:“前輩若不嫌棄,拿去便是!”

  阿勝連連擺手:“我要未開封的苦艾酒,而非你喝剩下的半壇殘酒!”

  無咎搖了搖頭:“既然前輩嫌棄,我也愛莫能助…”

  阿勝大失所望:“沒了?”

  無咎“嗯”了聲,只管抱著酒壇子一口接著一口。

  “師叔,師兄他騙你呢!”

  阿三突然興奮起來,叫道:“苦艾酒尚存數百壇之多,均被師兄所獲!”

  “放屁!苦艾酒僅存數十壇而已,何來數百?”

  無咎張口就罵,隨即默然無語。

  阿三的詭計得逞,笑道:“哈,師叔,聽見沒有,他要獨吞數十壇苦艾酒呢!”

  阿勝也是呵呵一樂,繼續伸手示意。

  阿猿、阿離、馮田,以及阿威、阿雅,聞得動靜,亦相繼放慢去勢,并一個個回頭張望。

  無咎撇著嘴角,無奈道:“一人一壇酒,再多了沒有…”

  一座峽谷。

  峽谷的盡頭,深溝險壑,草木繁盛,霧氣迷亂。

  便是這隱秘之地,相繼冒出八道人影。打頭的依然還是阿威、阿雅,隨后的則是阿勝與幾位弟子。而一行現身之后,又紛紛就地等候。

  草木遮掩的洞口中,再次冒出一人。而他手里的酒壇子已然空了,被他丟入草叢,見眾人看來,他不禁翻起白眼。

  無咎的郁悶,在所難免。

  他本想一人一壇酒,敷衍了事,怎奈阿三滿口胡扯,最終只得一人送上兩壇苦艾酒。而阿三雖不敢飲酒,照樣伸手,放著便宜不占,那不是阿三!

  不過呢,十幾壇子酒,固然叫人肉疼,倒是換來一張張的笑臉!

  “師兄,這邊走…”

  “無咎,切莫落下!兩位長老便在峽谷之外,你我這便趕過去!”

  阿三在討好,阿勝在招呼。便是阿威,也是面帶笑意。

  無咎抬腳走出洞口,人在峽谷之中,舉目四望,他又不由得打了個酒嗝。

  苦艾酒,很有后勁,倘若散開法力,任憑酒氣貫體,頓時便有幾分醉意。所幸自己也算是善飲之人,且品出了酒中滋味,尚不至于落得阿三那般的下場!

  而之前在地下穿行不久,遇到洞口,順勢而出,果然已遠離了云霧沼澤。卻未見蠻族的蹤影,不知接下來又將去往何方…

  峽谷的另一端,是個山谷。

  但見四方群山起伏,血紅斜陽漸沉。恰逢黃昏日暮而美景沉醉,卻留不住一群過客的身影。

  萬吉與韋吉兩位長老已等候多時,匆匆吩咐幾句,便率先動身遠去。余下的弟子們,則是踏起飛劍,駕馭云板,趁著暮色越過山谷而一路往南。

  無咎依舊是斜坐云板,追隨眾人漸漸高飛。

  而他雖然不再飲酒,兩手卻沒閑著。隨著他法訣掐動,他屁股下的光芒時隱時現。他也隨著上下起伏而云光環繞,獨自樂在其中。他僅有的云板,被毀之后,曾讓阿三很是擔憂,唯恐自家遭到搶奪。卻不知他殺人眾多,所得的云板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只是他嫌棄云板的緩慢,故而極少嘗試,此時此刻,恰好用來打發閑悶。

  云板為精玉煉制,三尺長,巴掌寬,內嵌法陣,用來代步倒也好用。只須加持法力,還能有所變化,載上三、五人,當不在話下。

  夜色降臨,眾人趕路不停。

  阿三被酒醉折騰一回,勞神不定,又忙著趕路,漸漸有些疲倦。他有心找人說話,而馮田等人無暇理他。他想起師兄,禁不住驚咦一聲。

  只見十余丈外,師兄的人影沒了,只有一團白色的云光,在夜空中飄然飛行。不過,那云光的下方,卻露出兩條腿,在夜風中蕩來蕩去…

  漫漫長夜過去,又是一日。

  臨近正午時分,前方帶路的筑基弟子終于落下劍光。眾人隨后收住去勢,相繼落在一片荒野之上。

  荒野草木深,四方盡茫茫,唯見云天遠,孤鴻自徘徊。

  這就是荒野的景象。

  而四周看不到盡頭,也沒兩位長老的身影,更不知所在何處,難免叫人困惑彷徨。阿奇與阿威等筑基高手,則是吩咐眾人就地歇息,說是要與同門匯合,不日便將趕往乞世山。

  弟子們獲悉原委,放下心來,三五成群,各自歇息。

  滿眼都是一人多高的野草,被劍光連根斬斷,荒野間頓時多了大片的空地,而空地上則是一道道疲憊的身影。

  無咎也給自己開辟了一小塊地方,然后橫躺在厚厚的草墊上,又枕著手臂,翹起只腳,獨自默默看天。

  日光刺眼,熱浪氤氳。使得那碧藍的天穹,亦仿佛在微微扭曲晃動,便像是一張淡漠無情的臉,正在那九霄之上低頭俯瞰…

  “師兄,可曾知曉乞世山?”

  有人湊了過來,見他師兄躺著舒服,隨即就地效仿,卻發覺短了一截,忙又坐起而沒話找話說。

  是阿三,暴曬的日光下,他的黑臉倒也透著光澤,卻顯得更黑。

  阿威、阿勝與阿猿、馮田等人,則是圍坐在幾丈之外。一行結伴至今,即便沒有親近,也更為的熟悉,走動之間自然多了幾分默契。

  無咎斜眼一瞥,搖晃著腳尖,懶洋洋道:“只聞其名,不聞其詳。阿三師弟,能否指教一二?”

  “師兄也有孤陋寡聞的時候,哈——”

  阿三咧嘴便笑,而笑聲未落,又撓著頭,尷尬道:“有關乞世山,說不清楚呢…”

  “乞世山,名為高山,實為蠻族聚集之地!”

  循著柔美的話語聲看去,阿雅坐在阿威的身旁,滿頭的金發還是那樣的迷人,只聽她接著說道:“從前輩口中得知,乞世山,以山為城,自古延續至今,雄霸部洲千萬年。即使稱之為王城,也不為過。城內古跡遍地,或有不為人知的隱秘。且城內的蠻族,亦與眾不同,多有善通鬼神者,卻不與外界來往,故而討伐之…”

  便于此時,一道道劍光劃空而來。

  無咎瞇縫雙眼,凝神觀望。

  那是奉命趕到此處的仙門弟子,只為匯合之后再趕往乞世山。而其中竟有幾道熟悉的身影直奔這邊而來,緊接著冷笑聲響起:“呵呵,這是誰呀,為何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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