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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女子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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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萬劍峰,順著原路返回日月嶺。

  在日月嶺前,往右而去,穿過大片的亂石山,兩個時辰之后,有一方山谷。山谷的狹窄處,有潭水擋路。潭水方圓十余里,寂靜無波。其中散落著的湖石,大小不一,星羅棋布,像是一個個浮島,斷續著通往對岸。

  這便是離開劍冢的最后一個去處,九星潭。

  此時,一位年輕男子從遠處匆匆而來。他到了潭水前,去勢不停,縱身而起,腳下劍光閃爍。

  他要飛越潭水。

  人劍騰空,忽而失去了憑借而往下栽落。即便想要躥到幾丈外的一塊湖石也不能夠,“嘩啦”入水。他急忙撲騰著,好不易返回岸邊,水跡淋漓爬上了岸,又哆哆嗦嗦一屁股坐下而粗喘不已。

  片刻之后,一道女子的身影由遠而近,沖著那潭水稍稍打量,轉而趨步近前就勢俯下身子,清脆的話語聲中透著關切:“那九星潭五行斷絕,不得御劍凌空。且潭水陰寒,侵蝕法力,修為弱者,葬身其中亦屬尋常。而你如今卻是傷勢慘重,斷難前行,不妨歇息兩日,我再陪你一同離去…”

  年輕男子的臉色煞白而嘴唇發青,濕漉漉的黑發滴著水跡;四肢綻開的肌膚,更是是血肉模糊而狼狽不堪。雖然盤膝而坐雙拳緊握,猶自禁不住渾身顫抖。他緩緩抬起頭來,迎著那雙關注的眼眸默默凝視,隨即眉梢聳動而嘴角一撇,低沉道:“我毫發無傷,不勞岳姑娘掛念!”

  “無咎,你緣何信不過我呢…”

  落水的男子,乃是無咎。來的女子,自然便是岳瓊。

  這女子有些無措,埋怨一聲,轉而抬眼四望,神色中透著焦急。少頃,她不顧不顧伸出手去,猛地一把抓住了無咎的脈門。

  無咎的神色一凜,周身上下光芒閃爍。“砰”的炸開一層水霧,也將抓住他脈門的手掌給輕輕震開,隨即嬌小的身子仰面摔了出去,并嚇得“哎呀”了一聲。他坐著沒動,眼光深處透著一絲歉然。

  岳瓊落在兩、三丈外,翻身站起,依舊有些余悸未定,禁不住后退一步,卻又稍稍頓足而抬手一指:“你雖然臟腑無損,卻骨骼斷折,經脈撕裂,氣息逆行,分明是強行提升修為的爆體之兆。若非胡東與太實受你一擊而有所緩解,你斷然撐不到此時。為今之計,當速速閉關,或強行抑制,否則你活不過三日!”

  她頗為急切,說到最后,好看的大眼睛中,竟然透著隱隱的淚花:“我岳家的血瓊花固然珍貴,又怎抵得你的救命之恩。更何況劍冢之外,黃元山、岳華山等諸多人仙前輩蓄勢以待,你如今這般模樣,前去必死無疑。我不管你如何待我,我只想幫你一回。難道你想讓我成為無情無義之輩,而為此愧疚一生?”

  噫,這女子溫柔起來,也如梨花帶雨而楚楚動人呢!倘若不予理會,竟然害了她?

  無咎不覺訝然,輕輕點頭,而稍作遲疑,又連忙搖頭:“所言極是,奈何我不懂行功之法!”

  岳瓊微微一怔,難以置信,卻見某人不似作偽,又是一陣錯愕。少頃,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淚痕:“你…你竟然不懂行功之法,一身強橫的修為,莫非從天而降?”

  她好像是忍俊不住,臉上露出笑意。

  被人信任,是件快事。至少他樂意聽從了勸告,他并不厭棄自己。

  無咎嘴角一咧,神色尷尬,想了一想,說道:“倒也并非一竅不通,只因所學繁雜,一時不知如何應對罷了,嘿…”

  他沒有瞎說,他所看過的典籍功法,不計其數,卻無一精通。再加上他的心思不在修煉之上,如今遇到窘境也是在所難免。

  “我有篇調理氣息的口訣,你不妨用來嘗試一二,待逃出劍冢之后,再行閉關不遲。”

  岳瓊拿出一枚玉簡,不忘提醒:“此處乃是來往要道,倘若遇到黃元山弟子,難免出現意外,且另尋去處歇息兩日,隨我來——”

  在九星潭的數里之外,有個偏僻的小小山谷。

  一男一女來到此處。

  女的忙碌不停,神色欣然;男的坐在空地上,一臉的委頓。

  須臾,山腳下出現一個山洞。為防不測,還布下一道簡易的陣法。

  一襲青色長裙的岳瓊從山洞之中現出身來,輕聲道:“好啦,且移步歇息…”

  無咎從地上站起,點頭會意。他的身上多了一件玄色長衫,曾經的狼狽大為好轉。

  再者說了,與女子相處,總是衣衫襤褸,實在太不雅觀。他回頭打量著四周的動靜,抬腳踏入洞口。

  岳瓊看著熟悉的背影,不由得明眸閃爍而唇角含笑。

  山洞內兩丈大小,寬敞干爽,還有幾粒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另有一個小小的靜室,倒也周全。

  無咎徑自走到山洞的角落里,慢慢倚著石壁癱坐在地。一道婀娜的身影施施然而來,緊接著又是“砰”的一聲洞門關閉。他沒有理會,只管低著頭看向手中的一枚玉簡。

  “劍冢之行,已過十六日。有我在此護法,你且安心調理便是!”

  岳瓊落腳無聲,裊裊婷婷:“但有不明,盡管詢問!”

  這女子言簡意賅,駐足片刻,也不打擾,轉身走入隔壁的靜室。

  無咎放下玉簡,盤膝端坐,兩手貼近丹田掐出印訣,卻又翻著雙眼而神有所思。

  岳瓊贈送的口訣,應為一篇療傷的法門,著重于氣息、修為的強行壓制,修煉起來或也簡單。

  不過,自己眼下應該閉關,或是狠狠睡上一覺。奈何距離劍冢的開啟,只有短短的十四日。若有不虞,必將困在劍冢之中。故而,如此這般也是迫不得已。

  而再次遭遇爆體的兇險,是喜是憂呢…

  無咎閉上雙眼,神識內視。

  四肢百骸與周身的骨骼經脈,依舊在狂猛氣機的蹂躪下狼藉不堪。而禍亂之源,

  來自氣海。隨時都將炸開的充盈,令人驚魂難耐。

  氣海之內,另有一番非常的景象。只見那滴指頭大小的靈液更加凝實,并透著淡淡的金光。而靈液的四周,盡被濃烈、沸騰的青色光芒所吞沒。其中四道熟悉的劍光已是威勢不再,只有一道青色的龍影在盤旋張狂,翻天倒海一般…

  那便是藏于萬劍峰中的第五把神劍?

  是它!

  原來它真的藏于萬劍峰中,在四把神劍所結成的陣法驅使之下,突然打破了數千年的封禁而重歸世間,如今想來依然不可思議。

  這就是機緣湊巧吧!人一輩子,不就是充滿了各種匪夷所思的變數?倘若一眼看到終點,才真是了然無趣也!

  而青色的劍芒、幻化的龍影,它究竟是神劍中的哪一把?

  它是哪一把神劍,都無關緊要,關鍵它的威勢太過于強大,一時難以融合。唯有吸納它的氣機,方能避免爆體,再提升修為,直至將其收為己有。

  也就是說,五劍在體,修至人仙,已是指日可待,堪稱一樁喜事!而想要在短短的時日內一蹴而就,再從諸多人仙高手的圍攻之中脫困而出,又是何其難也,叫人怎能不擔憂呢!

  而眼下已不容耽擱,且將體內的氣機壓制下來。不管是爆體而亡,還是提升修為,暫且恢復行動自如,逃出劍冢方為上策。總不能為了活下去而牽累一個女子,那并非君子所為!

  不過,那女子倒也通情達理。她不僅放下了血瓊花的得失,還委婉道出了她爹岳玄的苦衷與無奈。眼下又全力相助,顯得很是乖巧。嗯,這才像是女兒家該有的樣子。而自己救她,無非彌補虧欠而圖個心安理得。正所謂,與人芬芳,手留余香…

  無咎想到此處,只覺得一股雄渾的力道沖出丹田氣海而直達四肢百骸。與之瞬間,周身內外頓如洪流肆虐而痛苦不堪。他呲牙咧嘴呻吟一聲,急忙默念口訣而強斂心神。不知過去多久,逆行的氣機有所緩解,暴躁的威勢徐徐回歸氣海,便像是浪潮漸漸退去,只為不甘不愿的再次瘋狂。他來不及歇息,忙又默念起另外一篇經文。岳瓊的口訣,抑制修為頗有效用。而祁散人說過,唯有《天刑符經》方能避免爆體而亡…

  三日之后。

  岳瓊出現在靜室的洞門前。

  她悄然而立。

  山洞的角落里,端坐的人兒已是不復從前。只見他抱著單膝,伸著條腿,背靠著石壁,腦袋微微后仰,仿佛在打著瞌睡。而他的嘴巴卻在微微翕張,眉宇間似有五彩光芒時隱時現。與此同時,他周身上下氣機不定、威勢莫測。

  他…他便是這般行功修煉?

  而他此前要么丑到極致,要么英俊異常。不知他是存心嬉戲,還是無意中的自我展現。如今恢復真容的他,反倒更為的真實。尤其他的一雙劍眉,使他清秀的面龐多了幾分內斂的英氣。

  岳瓊忽而臉色微赧,眸光流轉,卻又仿佛偷窺,莫名的愉悅令她心頭怦怦大跳。她不禁腮邊淺笑,伸手扯起發梢而臻首低垂。片刻之后,她咬著嘴唇投去深深一瞥,轉身返回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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