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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分情懷

熊貓書庫    天刑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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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一夜過去。

  當晨曦初現,霞光普照,四方云海茫茫,天地煥然一新。

  無咎坐在崖邊的巖石上,兀自托著腮幫子,默默眺望遠方,眼光隨著那天邊的朝霞微微閃爍。

  在他身旁的不遠處,闔目靜坐的一個男子,宗寶,乃是他當初來到玉井峰所結識的第一個好友。宗寶在昨日傍晚收工之后,見到故人,很是欣喜,于是便在一起暢談了大半宿,直至黎明時分,這才各自歇息。

  十余丈外的山崖邊,還坐著一道黑衣人影。

  那是玄玉,依舊是寸步不離,至于是守護,還是監管,抑或是另有企圖,只有他自己清楚。

  無咎回到了玉井峰,有兩個用意。

  一個是玉井地穴中的那根石柱,或者說是其中的乾坤晶石。正是因為那詭異的晶石,讓他死里求生,并得以淬煉筋骨,最終吸納魔劍入體。也就是說,所謂的乾坤晶石很可怕,同樣也很神奇。他想再次親臨現場感受一番,或有收獲也猶未可知。而那個洞穴被封死了,他不便莽撞,也只得就此放棄。

  另外一個用意,則是想見見幾位老熟人。

  正如所說,他是個念舊的人。至少在玉井峰枯守的幾個月里,有人陪著說笑度日,彼此間平等相處,對他來說很是難得。誰料玉井峰弟子的名錄之中,只剩下宗寶一人。于是他便等著宗寶收工歸來,這才從對方的口中獲悉了原委。

  駱山,那個十七、八歲,且又志向頗高的年輕人,當年見到無咎突然有了一身修為,并逃出了靈霞山之后,再也不甘寂寞,竟趁機返回玉井地穴尋找緣由。玉井峰的管事受命封堵洞穴,這才現他躺在地穴深處的石柱旁,早已耗盡了精血與生機,成為了一具枯尸。他根骨、才智俱佳,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人物,只要潛心苦修,應該有番成就,卻因一時的莽撞,或是精明,反而送了性命。過猶不及,當如是也!

  而田筱青,那個飽經磨難的女子,于去年此時,獨自離開了仙門。她走的時候,什么也沒說。宗寶相送的時候,她如釋重負般的笑著自語:不如笑歸紅塵去,看誰飛花攜滿袖…

  此外,便是想要尋找木申。那家伙本來拜在玄玉的門下,卻弄巧成拙,反而遭到了冷落,至今仍在玉井峰當他的管事。對于他來說,這無異于一種懲罰。而自己踢斷他兩根肋骨,權當是報了舊仇。不過,曾被自己忽略的《天刑符經》,竟然有著匪夷所思的來歷,則不能不借機問個清楚!

  木申交代,他拜的那個死鬼師父,名叫上官天康,乃是冇天水鎮上官家的一位筑基前輩,若是活到今日,也該是個數百、上千歲的怪物。

  據說,上官天康曾經得到過一篇功法,而這篇功法竟然與神洲的一位傳奇人物有關,便是古劍山的蒼起,人稱蒼帝。他得到功法之后,唯恐惹來族人的妒忌,便離家出走,奮苦修,卻一無所成,致使修為荒廢,最終耗盡壽元,而不得不改為鬼修。誰料他奪舍失敗,修為大跌,只得躲在萬魂谷中潛修,遲遲不見起色。于是上官天康在無奈之下,收了木申這個弟子,而吸納修士的精元用來修煉,才是他真正的用意。

  木申為了討得上官天康的歡心,著實禍害了不少修士的性命。而上官天康為了讓弟子更加的忠誠賣力,有意無意間道出了《天刑符經》的來歷。木申暗暗驚喜,只想著獲得無上的功法而一步登天。卻不料一位來自于凡俗間的書生,壞了師徒倆的好事。于是乎,便有了后來的一切。木申在無計可施之下,索性便將藏在心底的這樁隱秘轉告給了玄玉。

  玄玉獲悉了《天刑符經》的存在之后,也是欣喜若狂,卻又怕惹來災禍,便囑咐木申守口如瓶。而他本人,則是暗中尋到了常先,一來詢問無咎的去向,二來尋找經文的下落。對方卻是一問三不知,結果動起了手,好在兩人均有顧忌,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那個陶子,當年便沒有交集,如今更不用再去刻意結交,他是如何來到玉井峰,與自己全無干系!只有瞧不起自己的人,才會瞧不起別人!

  還有那篇《天刑符經》,不過是一篇晦澀難懂的經文罷了,又有何用處呢…

  “無…無道友!”

  宗寶從靜坐中醒來,輕輕呼喚了一聲。他看著不遠處那道獨自沖著遠方眺望的背影,眼光中閃動著幾分羨慕與幾分釋然。

  無咎回過頭來,恍然道:“哎呀,昨夜只顧著說笑,卻是忘了宗兄今晨還要下井。”他站起身來,歉意又道:“這便告辭,來日再會!”

  宗寶跟著站起身來,擺了擺手:“不用下井了,我回頭便與幾位管事稟報一聲,即日起離開靈山,返回家園!”他沖著錯愕不解的無咎微微一笑,轉而沖著四周的云海悠悠遠望:“昨夜暢談,收獲匪淺。老弟心性灑脫自如,行事不落窠臼,反而機緣有成,著實叫人自慚形穢啊。而愚兄卻在此處執念不改,不過是虛度光陰罷了!”

  他摸著黃瘦的面頰以及稀疏的胡須,感慨又道:“想我相貌或也年輕,卻已歲至不惑之年。既然仙道不成,不妨繼續修我的人道與孝道。更何況家中老母尚在,朝思暮想著在外的游子。我…該回家了…”

  他說到此處,沖著無咎釋懷一笑。

  無咎打量著宗寶,見對方心志已決,也是頗感欣慰,跟著咧嘴一笑:“宗兄年逾四旬,真是想不到啊!回家之后不耽誤娶妻生子,愿你兒孫滿堂!”他隨手摸出十來塊靈石遞了過去,分說道:“些許心意,以壯行色!”

  宗寶也不推辭,卻只撿取了一塊靈石收了起來:“靈石雖好,凡人無用,且留一分念想,一分情懷!”

  言罷,他退后兩步躬身作別。

  無咎收起笑容,鄭重還禮。

  宗寶要去收拾行囊,稟報于管事知曉,并消去弟子名錄,尚有一番忙碌。他不再多言,轉身沖著玄玉又是一禮,回頭擺了擺手,隨即一身輕松大步而去。

  玄玉早已從靜坐中睜開雙眼,根本沒有理會辭別的宗寶,而是冷冷一瞥,催促道:“你在玉井峰再無故舊好友,何不離去?”

  無咎依然在沖著宗寶遠去的背影出神,默默自語道:“我也想回家,卻已無家可回啊!”他搖了搖頭,抬手一揮:“玄玉啊,陪我前往紅霞峰!”

  如此頤指氣使的派頭,與使喚隨從下人沒有兩樣。

  而玄玉算是領教了某人的手段,不再上當動怒,起身道:“你我有言在先,今日尋找常先對質!”

  “不,我要見紫煙!”

  “你…”

  紅霞峰,方圓兩百余里,峰巒俊秀,云霧飄渺,靈氣濃郁,堪稱修士的洞天福地。

  而此處不僅是眾多弟子聚集的所在,關鍵還是紫煙仙子居住的地方。

  某人歷時三年,幾經輾轉,終于踏上了神往已久的紅霞峰,他本該滿腔的喜悅,此時的他卻是一臉的憂色。

  紅霞峰西側的空地上,無咎匆匆走出八角石亭,根本無意四周的風景,只顧著低頭疾行。而他沒走幾步,回頭怒道:“還不頭前帶冇路…”

  玄玉隨后而至,抬手一指:“由此前去三十里,轉至后山…”

  無咎不等有人將話說完,一步十余丈去勢如飛。

  與此同時,遠處峭壁上的一間洞府門前,有粉衣人影翹俯瞰,隨即蹦蹦跳跳跑了下來,并搶先攔在前方歡呼雀躍:“無兄——”

  無咎見是上官巧兒,放緩了去勢,詫異道:“你這丫頭何故擋道…”

  他繞過一旁,便欲繼續前行。

  誰料那嬌小的身影不依不饒,慌忙沖著玄玉舉手為禮道了聲前輩,然后趁機湊近:“我在此處舉目無親,族兄們又都忙著修煉,一個人著實無趣也,便去尋找無兄玩耍,卻被告知不得離開紅霞峰,我只得每日守望,果然盼來了無兄。無兄前往何方,小妹陪你哦!”

  她一邊分說,一邊揮舞雙手,精致如玉的小冇臉上帶著驚喜的神色,轉瞬間又是可憐兮兮并透著委屈。

  “哎呀,你既入仙門,理當修煉,豈能這般無所事事!”

  無咎懶得糾纏,禁不住教訓了幾句,卻見小丫頭撅起嘴巴而神色哀怨,頓時心生惻隱,耐著性子邊走邊說:“你愿隨行,不妨自便,莫要耽誤我尋找紫煙…”

  “誰是紫煙…哦…我認得那位姐姐,兩月前見過一面…”

  “啊…說來聽聽…”

  “我說過了呀!”

  “你說了什么?”

  “見過一面,之后…沒啦!”

  無咎還想從上官巧兒的口中有所獲悉,而小丫頭卻是稀里糊涂,他顧不得多說,繼續趕路。

  玄玉看著前方那兩道匆忙的身影,帶著莫名的心緒冷笑道:“呵呵!我已道出了實情,你又緣何不肯相信呢?那個紫煙不再是仙子,而是一個將死之人…”

  無咎腳下不停,回頭怒罵:“你再敢放屁,我揍你這個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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