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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無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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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全場的壓力和目光的焦點都聚集在了羅斯福身上,他稍有不慎便會有粉身碎骨的風險。

  由于戰事一直不利,羅斯福已承受了多方壓力和指責,原本他想讓華萊士替他分擔一些,所以躲在醫院里稱病不出讓華萊士有機會代行,結果卻看走了眼——后者非但沒表現出符合預期的愿望,甚至還調頭過來放炮。所有親近羅斯福的人士都在憤憤不平,認為這是背叛——要不是羅斯福當初力排眾議挑選他作為搭檔,華萊士怎么可能當上副總統?羅斯福面上雖還對華萊士留有幾分面子,但心底已完全當他是路人了——副總統在公開場合發表與總統不一致的意見,你究竟想干什么?

  40過路費羅斯福當然是知情的,李海曾經和他詳細匯報過并根據他的指示去找華萊士背鍋,倒是馬歇爾和金上將認為羅斯福本人不知情,兩人當初還怪李海多事,直接把交割地放在阿留申群島不就結了么?哪有后面那么多事。但從現在的情形來看,兩人不得不佩服李海在政治上還是有遠見的。

  思考幾秒鐘后,羅斯福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關于第一個問題我根本不知情,我相信任何一個參聯會高層軍官也不可能答應這種做法。李海上將、金上將、馬歇爾上將等諸位將軍目前都在這里,我馬上可以讓他們向諸位表達立場。”

  果然幾人依次站起來都搖頭表示否認,李海還講了句俏皮話,意思誰相信這個誰就是傻子,逗得議員們哄堂大笑起來。

  看著臺上眾人的出色表演,杜威不動聲色地冷笑:“那么,我能請一個證人來指證么?”

  “當然可以…”羅斯福不假思索地回答。

  主持會議的議長立即表示:“有請證人。”

  “我愿意就這件事充當證人…”令所有人大吃一驚、始料未及的是,步入場內擔當證人的居然是現任副總統亨利華萊士,這不啻于在眾人心目中掀起了驚濤駭浪。羅斯福一臉憤怒,本來他今天讓人請華萊士出席,結果對方婉拒了。他原以為對方可能對場面有些尷尬,沒想到居然在這里等著自己——合著我三年多養了頭白眼狼?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參聯會眾人聚焦在華萊士后背上的目光已足夠將其融化了。

  臺上的尼米茨和艾森豪威爾兩人一左一右緊緊按住特納,不讓他跳起來發難——現在要有把槍,特納說不定真會撲出去把華萊士給干掉。

  “尊敬的諸位先生,在闡述這件事之前,首先請允許我辭去副總統職務,我認為我的良心、我的信仰和支持我有所作為的民眾都不忍心看我在這個崗位上飽受折磨。”

  參議員議長是民主黨人,他對華萊士這種背叛行徑也很惱火,皺眉道:“華萊士先生,您的辭職決定是另外一件事,兩者不必混為一談,現在請您就40過路費談談看法。”

  “在羅斯福總統病重住院期間,我根據憲法傳統代行總統職權,參聯會向我遞交了一份報告,意思援蘇物資可能遭遇日本攔截,由于日美對立,所以建議將物資交付地由海參崴或蘇維埃港改為我方控制的阿留申群島,由蘇方按40比例交付日方并過關。當然,保護費一節他們是口頭向我匯報的,文件里白紙黑字只寫到交付地更改及可能出現40左右的損耗…我不同意簽署這份文件。因為這件事他們和我鬧翻了,所以你們能看到參聯會眾人是如何驕橫跋扈無視一位副總統的,實際上參聯會的所作所為比他們表現出來的還要惡劣。”

  會議現場氣氛頓時混亂起來,剛才參聯會眾人全都矢口否認,現在華萊士又親自來出面指證,這兩方必定有一方在說假話。從感情上說,他們相信參聯會不會叛國,但從理性上分析,他們又認為華萊士說得不錯,沒有這件事逼迫,華萊士怎么會和眾人關系搞得這么僵,以至于他不但連副總統都不想做,甚至還公開擺出決裂架勢!

  羅斯福痛苦地抓了抓腦袋,他發現他現在對局面失去了控制,他還在琢磨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時,議長開了口:“您說有一份文件,現在能像國會提供么?”

  “遞交簽字時因為我的憤怒,該文件已被撕毀,如果他們沒有做手腳,按照規定文件應該有備份存檔的。”

  議長點點頭:“那我們就決定立即扣押有關檔案。”

  事情變化之快,即便羅斯福也無法阻止,不過唯一的好消息是保護費、日本等幾個關鍵詞沒有白紙黑字寫在上面,這也是李海的主意——這都是要存檔的文件,哪怕有華萊士簽字,將來給杜魯門參議員看見可怎么得了?

  他剛想開口,心腹李海上將已站了起來,朗聲道:“諸位議員,方才華萊士先生發表了他的觀點,我們闡述了自己的觀點,我和我的同事認為這方面是非曲直一時三刻說不清楚。我們愿意和華萊士一起,暫時停職并接受公正的第三方調查…”

  羅斯福有點吃驚,李海卻朝他點點頭,意思他不要擔心。

  杜威楞了一下,他沒想到李海居然這么光棍,他原以為對方肯定會辯解說確實有過這種考慮,既然爭論說不許,那參聯會最后也就放棄了——這在邏輯上是無懈可擊的,在性質上也不構成危害,頂多會對幾人的聲譽有影響,但絕不至于致命,他也不是要通過這個問題來扳倒羅斯福,只要給其致命打擊就夠了。但現在李海這架勢,分明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場面。他忍不住狐疑起來,目光在華萊士、李海、馬歇爾、金上將四人身上看來看去,不知道誰說了真話,誰又說了假話。唯一的好消息是,這是民主黨內部的分裂,共和黨完全可坐享其成。

  華萊士應聲道:“可以,我愿意配合國會接受調查。”

  議長只好說:“國會等會繼續開會研究成立專門委員會調查,下面請總統閣下繼續回答第二個問題。”

  “至于第二個問題…”羅斯福剛說了一句,特納就站了起來,“總統閣下,我是當事人,我能就這件事對杜威先生和在場的各位議員說幾句么?”

  羅斯福點點頭,在特納旁邊的尼米茨緊張地拉了前者一把,提醒道:“別放炮,否則這些議員今天沒完沒了。”

  現在尼米茨也是火冒三丈:他沒想到華萊士居然是這種人,不但沒有領袖的擔待,甚至還要用政治手段來打擊軍官。特納說得對,真該一槍斃了他!

  特納微笑著點點頭,開口道:“有一點杜威先生是說對了,下令艦隊撤退的命令雖然是英格索爾上將下達的,但卻是我給他的建議——這是我履行參謀長職責的具體表現。做出這個決定基于非常殘酷、緊急且必要的理由,三言兩語恐怕說不清楚,我認為像剛才那樣組成一個獨立委員會對整件事進行調查比較妥當,我愿意暫時停職配合。”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怎么參聯會的人動不動就停職?現在還在打仗呢!將軍們都走光了敵人打過來怎么辦?

  尼米茨和艾森豪威爾苦笑:現在經常在參聯會開會的只剩下他們兩和分管陸航的阿諾德將軍了——后者最近一直在百慕大、紐芬蘭、加勒比海等地視察陸航建設情況,否則也得被卷進去。

  “在停職前,我想多說幾句,特別是要問杜威先生一個問題:您認為特定情況下,犧牲一個人的性命去救援另一人是正當么?”

  “這不一定…要看情形…”

  “咱們不必兜圈子了,我只問一句:一間房子著火了,一邊是您的五個孩子中的一個,一邊是鄰居的獨子,救且只能救一個的話,您怎么選?”

  “我…”杜威知道自己碰上硬茬了,這問題自己如回答不好,將來競選是要失分的,想了想,他只能硬著頭皮道:“我應該會救鄰居的獨子!然后…”

  “很好,現在我可以把我當初勸說英格索爾上將的話告訴諸位。”特納打斷了對方的“然后”,“我對他建議的原話是:‘陸軍在國內至少還有500萬軍隊,像陸軍3師、陸軍5師這樣的部隊能拉出不少,但大西洋聯合艦隊英美兩國目前有且僅有一支。從合眾國的根本利益出發,如果您只能選一個,您怎么選?’他沉默了半天,最后聽從了我的建議。”

  眾人一片黯然。

  “回來后,代表海軍的金上將和代表陸軍的馬歇爾上將在參聯會會議上為這件事公開扭打起來,打完后雙方又抱頭痛哭,都是60多歲的老將了,他們是為自己的地位和權力打架么?這是何等的悲涼!我抉擇時刻的心情遠比救援自己的孩子或鄰居的孩子要痛苦得多!”特納朝臺下深深地一鞠躬,哽咽道,“諸位,請理解參聯會一再要求死戰到底的決心,我們不是為給自己一個交代,我們是為了給已逝去的英靈一個交代,給珍珠港、給非洲、給巴拿馬、給紐約、給紐芬蘭、給佛得角那里消失的無數英魂一個交代…我不知這么做是對是錯,我只想為這個國家粉身碎骨而已!”

  臺下一片掌聲,然后是沉重的嘆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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