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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郁雨看到李逸不吐口,一時也沒法再說,只好勉強一笑,將玉牌還給了他。
王猛看了看何沖,肩膀一聳兩手一攤,正準備表達一下他對于李逸行為的不理解,何沖忽然說道:
“各位也都看到了,這攤位區除了偶爾能看到幾本古籍之外,書畫類的是一件也沒有,所以不如這樣,我們分開,我和李老弟一組,王兄和小穆一組,然后約好時間在璽大哥說的某一家店里聚齊,不知大家以為如何?”
這樣說實際上是推翻了王猛一開始的安排,但何沖看了兩人剛才的表現,尤其是穆郁雨,他是真的不想再和她走在一起,因此直接提議分開。
“哦…我是沒什么,看他們兩個吧。”
王猛一愣,隨即眼神中掠過一絲喜色,李逸則直接點頭,
“也行,這樣也算是兩不耽誤,更何況我們時間本來就不多。”
穆郁雨看到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就也點了點頭,幾個人很快就商量好了重聚的時間,然后何沖和李逸直奔店鋪區,王猛兩人則朝著不遠處的大棚走去。
“李老弟,剛才你那塊牌子,有來歷?”
雖然何沖根本就沒往真正的子岡牌上去想,但李逸和穆郁雨的表現,說明那塊牌子應該是比較珍貴。
“還行吧,我如果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塊真正的子岡牌。”
“真正的子岡牌?陸子岡親手雕刻的?”
何沖倒抽了一口涼氣,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
“有些人還真是皮厚啊,真正的子岡牌,傳世的一共也沒幾件吧?居然5000塊錢就想拿走…”
李逸呵呵了兩聲,直接轉移了話題,
“何兄,我們直接找書畫店?”
“嗯,直接找書畫店吧,之前我還擔心我學的時間比較短,打眼了會丟師父的人,沒想到人家心思一開始就不在這上邊,呵呵,我還是太嫩了點啊。”
“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正常。”
李逸也看出來王猛對穆郁雨有些心思,不過這不關他事,也懶得理會,現在分開了,就更和他沒關系了。
“有心思也不能踩我們啊!還專家…”
兩人一邊聊著天,一邊打量著街道中間的地攤,還時刻留意著兩邊店鋪的門頭。忽然,他們幾乎同時停步,不過各自指向的目標卻截然不同。
“李老弟,這家主營的應該是書畫…咦?人呢?”
何沖一轉身,看到李逸已經在一家地攤前蹲了下來,手中還拿著一件瓷器,不由眨了眨眼睛,心中充滿了迷惑,沒聽說鐘皓晴懂古瓷啊?他這是想干什么?
引起李逸注意的是一件青花鳥食罐。這件鳥食罐,將一大一小兩個圓形的小罐燒制在了一起,整體造型就好像是一個葫蘆一樣,側面還有一個仿佛葫蘆藤一樣帶孔的系扣。
鳥食罐通體罩釉,并飾有青花纏枝花葉紋,青花發色深沉濃重,很像是進口青料燒制出來的效果。而且,在較小的那個罐口處,還留有“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楷書款識。
“老板,這件怎么賣?”
“這件可是個稀罕物件,你看看這器形,這胎,這釉,我告訴你,這青花的呈色絕對只有蘇麻離青才能燒出這種效果!”
“行了,你說這些我們自己會看,你就別自吹自擂了,直接說價格吧。”
何沖笑了笑,就算他不懂瓷器,也知道一件宣德年間的青花瓷是多么的難得,因此一點都不相信這會是一件真正的宣德年間的物件。
“這件…35萬吧。”
攤主的眼神在李逸二人身上來回打量了幾番,沉吟著說出了一個價格。
“我擦!走,咱們也別在這浪費時間了,這價格,人家根本就不想賣!”
何沖被氣笑了,拉了一把李逸,起身就想離開,李逸也配合的將鳥食罐放下,做出一副欲走的架勢。
“哎,兩位別急啊,價格好商量,先說東西看上沒有。”
“看上是看上了,不過你這個價格,讓我還價都沒法還。”
“你說個價,合適就給你包上,這一天都沒開張了!”
李逸沉吟一下,伸出了三根指頭,
“這件看著像是清末的一件仿品,這樣,三萬,三萬我就拿上,再多的話,我們就再看看。”
“才三萬啊?我收上來都不止這價…”
兩人你來我往掰扯了一會兒,最后李逸從背包里拿出來了五摞嶄新的百元大鈔,將鳥食罐買到了手上。
“老弟,這件真是清末的仿品?”
“哪能啊,真要是清末的仿品我就不買了,這件絕對是宣德年間的真家伙。”
“宣德年間的真家伙?”
何沖喃喃的重復了一遍,搖了搖頭,玉牌你說是陸子岡的,因為穆郁雨的反應我信了,可這件,你居然說是宣德年間的…難道你運氣真的就有這么好?可就算是運氣好,你一學書畫的,這又是古玉又是古瓷的,你哪來的這份眼力?
他有心想勸勸李逸,可又琢磨著兩人交情還淺,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放棄,雖然5萬也不是個小數目,不過萬一這真是一件老仿,應該也虧不到哪里去。
看到李逸將東西裝好,何沖點點頭,率先走進了旁邊這家名叫墨香閣的店鋪。
這家店鋪挺大,差不多有百十平米的面積。四四方方的店面里,左邊擺著一溜長約十二三米的柜臺,里邊擺放著的都是些筆墨印鑒之類的文房用品,柜臺的背后,則是一排貨柜,擺著各種紙張。
店鋪右邊和正對著店門的那兩面墻,則沒有設柜臺,墻上掛滿了各種尺幅的書畫作品,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是一幅長約3米6,寬約70厘米的設色紙本鏡心,兩人一進店都不約而同的被這幅作品所吸引,湊過去一看,發現竟是薛亮的作品,名字叫做《長江萬里圖》!
薛亮是當今華夏畫壇上一位很有影響力的畫家,是“新金陵畫派”的代表人物,其繪畫藝術引領當代青綠山水畫的主流新風,近20年來,其細筆山水作品可謂是獨步天下!
而且最難能可貴的是,和那些曲高和寡的作品不同,他的作品,市場也非常認可,不但價格年年走高,而且拍賣成交率更是高達90以上!
這幅畫,是他的一幅真跡,而且還是一幅精品,李逸估計,要想拿下,最少也要出到900萬以上。
“薛大師的畫,現在最高要到50萬一尺了吧?這幅畫要是能買下來,一年增值10沒問題,可惜我沒那么多錢,所以還是老老實實的看看其他這些,看看有沒有什么漏可撿吧。”
何沖的判斷和李逸差不多,不過這幅畫實在是太貴,所以即便明知道買下來放幾年就能賺上不少,他還是只有放棄。
李逸卻不一樣,他現在,只是手上的現金就超過十億,剩下等待處理的諸如紅寶石、黃金、木料等東西,更是價值高達幾十個億!這些錢,以他目前的能力,根本就沒有什么好的投資門路,但沒有投資門路卻并不代表著他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事情。
可是考慮來考慮去,他也只能想到投資藝術品還算是有些把握,但具體選擇哪些藝術品,這也是一門很深的學問,因此他一直都沒有什么動作,不過薛亮的作品,應該是可以試試。
“老板,這幅畫怎么賣?”
“哦…先生,對不起,這件是小店的鎮店之寶,不賣的。”
“不賣你們掛出來干嘛?”
“呵呵,因為小店這幅作品非常出名,很多人都想看,所以每個月我們都會不定時的展示幾天。”
“哦,那你們這兒,還有沒有什么其他的好東西?”
“小店的東西都在這里了,先生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這邊這幾幅,都是一些很有影響力的中青年畫家的作品,質量不錯價格也不貴,最關鍵是升值潛力巨大,很適合投資收藏。”
李逸點點頭,中青年畫家的作品確實是可以投資,而且他也有意投資,只不過,在投資之前,還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所以現在他不會出手。
“老弟,你看這幅畫怎么樣?”
“這幅?”
李逸走過去一看,發現何沖指著的是竟是一幅潘天壽的《冷香黃菊圖》,不由皺起了眉頭。鎮店之寶偶爾拿出來展示一下還能理解,可是像這種作品,平時不應該都是秘不示人的嗎?
“這幅畫,應該是潘大師的沒錯,可我總覺得看起來有些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是哪里不對。”
怪怪的?李逸湊上去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就笑著開啟了鑒靈牌。
“這幅畫沒什么問題,不過價格應該不會太便宜…靠,這一手玩的真高明!”
“怎么了?”
“你仔細看這個花架,還有這兩朵菊花…嗯,我懷疑這題跋也是后加的。”
這幅畫的主畫面,是一盆放在花架上的盛開的菊花,畫面上方,則是一大篇題跋。
因為菊花枝干倒伏,所以十幾朵菊花都集中在畫面的左邊,而李逸說的,就是那最邊緣處的兩朵菊花。
“這兩朵…好像有點像是后來添上去的?這怎么可能?”
何沖盯著菊花對比了半天,終于發現了一點不同,不過他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嗯,這幅畫應該是不小心被毀壞過,雖然主要的畫心部分還算完整,但還是缺損了一部分,所以這兩朵花,還有這花架應該都是后來補畫的。”
何沖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又湊上去研究了半天,才沖著李逸豎起了大拇指,
“你怎么看出來的?”
“我跟我師父學過裝裱,所以你一提醒,我就發現幾個地方的紙張有點不太對頭。如果說菊花和花架部分還不太明顯的話,那么你看這里,這道折痕應該就是對接的地方,兩邊的紙張仔細看的話,應該是能看出細微的不同,所以我懷疑這題跋很可能不是潘大師的親筆,而是后加上去的。”
“這個簡單,上網查一下潘大師的真跡,對比一下筆跡應該就能看出來,不過你小子實在是太厲害了,這都能看出來,我真不知道還有什么能瞞過你的眼睛。”
李逸有些汗顏的搖了搖頭,其實,這幅畫鑒靈牌給出的判斷是真跡,如果不是他習慣性的透視了一下,從裝裱中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問題,還真發現不了。
“應該是沒錯了,你看,這筆跡模仿的雖然很像,但和真跡比起來卻顯得僵硬了些,尤其是這個亮字,你看,潘大師寫的古拙感很強,而這個模仿的痕跡就比較明顯,還有這里,這幾個字…”
兩人拿著手機,仔細對照研究了一番題跋的筆跡,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這幅畫,整體的感覺一看就是真跡,這種時候,大多數人都會忽略掉一些細節,而店家正是利用了這個誤區,將這幅殘缺的畫作還原成了一幅完整的作品。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作品,因此又湊在一起研究了一陣,直到老板過來詢問,他們才搖搖頭,轉身去看其他的作品。
很快,李逸就看完了所有的畫作,看到何沖還在研究那幾幅老板剛剛說過的有潛力的作品,就走到柜臺邊,開始打量柜臺里的物件。
柜臺里,各種顏料、毛筆、墨水占去了大約一半的位置,另外,各種可以用來制作印章的材料也占了差不多兩個柜臺,剩下的,一個里邊放著十幾方古香古色的硯臺和一些墨錠,另一個里邊,則擺放著一些筆架、筆洗、筆筒等物,看起來,都不是新東西。
“老板,麻煩你把這個筆筒拿出來我看看。”
李逸看上的是一件竹刻筆筒,因為他擁有一串竹刻金陵派創始人濮仲謙和嘉定派創始人朱鶴之孫朱三松共同用手工削制出來的珠子,而且還在通瑞寶年終核查的時候見識過清代竹刻名家封錫祿親手所雕的竹刻香筒,因此對這類東西特別敏感。
這件筆筒,只是看著就像是嘉定派名家所作,一上手,李逸更是認定,這八成也是一件封氏兄弟的作品,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個,但絕對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貝!
這件筆筒,雕刻的畫面是常見的劉海戲蟾,其鏤雕圓渾精湛,細入毫發,絕對是一件名家之作,只不過落款卻不是他猜測的封氏三兄弟,而是嘉定派歷史上更加著名的三個人,人稱嘉定三朱之一的朱纓朱小松!
朱纓是明代著名的書畫家和竹刻家,其父朱鶴是嘉定派的創始人,歷史上,人們將他、朱鶴以及他的第三個兒子朱稚征并稱為嘉定三朱,他們,代表著竹刻的最高水平。
嘉定三朱中,朱稚征的名頭最為響亮,朱鶴稍次,至于朱纓,還要更加的差上一些。但也有人分析,朱纓的名頭之所以不如其父其子響亮,并不是因為他水平差,而是因為后來人多喜仿刻朱鶴朱稚征的作品,所以這兩人才會更加有名一些。
至于為什么后來人會更多的模仿朱鶴和朱稚征的作品,也有人給出了解釋,那就是朱纓在書畫方面的成就太高,因此他的作品仿形易但仿神難,所以模仿的人才少!
如果這個說法成立的話,那么,朱纓才是嘉定三朱中技藝最精湛的那個!
當然,以上這些說法都是李逸逛論壇時看到的一家之言,并沒有什么確切的證據,事實上,無論是朱稚征還是朱纓,其竹刻水平都達到了宗師的高度,而且因為傳世的都極為稀少,其價值根本就無法界定,堪稱無價之寶!
朱纓的竹刻作品,目前能夠確認為其真跡的不超過五件,但這幾件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和他傳世的書畫作品一樣,以氣韻神采見長。
李逸仔細的觀察了筆筒上的畫面之后確定,這件,應該不是后人仿刻,而是一件真正的朱纓的作品!
開啟鑒靈牌,涼氣一閃而逝,而李逸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老板,這件怎么賣?”
“這件是清代嘉定派竹刻名家時鈺之子時其吉的作品,你看這里,就是后人故意剜剔的痕跡,實意想要的話,12萬。”
聞言李逸翻了個白眼,這家老板也算是用心,知道大家不可能相信這會是朱纓的作品,所以偽托了一個時其吉的名字,可他們哪里知道,這一番說辭才是畫蛇添足啊!
“就算是時其吉的作品,這個價格也貴了點,這樣吧,8萬賣不賣?”
“先生,您看我們本身就很實在,這件如果非要說是朱纓的作品,張口要個幾百上千萬的也不是不可以,可我們還是說了實話,所以您就別講價了,這樣,11萬8,優惠兩千,您看怎么樣?”
李逸想了想,直接掏出銀行卡遞了過去,11萬8就11萬8吧,反正便宜已經占足了,如果因為這兩三萬再發生什么變故就不好了。
“老弟,又看上什么東西了?”
何沖聽到這邊李逸和人講價,就匆匆走了過來,拿起筆筒看了兩眼,聽到居然要11萬8,不由皺起了眉頭,這件筆筒,在他看來應該不超過5萬,要價11萬8,這價格也太虛了點!
“老弟,這件東西你還是再仔細看看吧,我覺得…”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到店伙計將收款條和銀行卡遞了過來,心中一急,不由脫口而出,
“哎呀,你這個人,怎么凈亂花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