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最快更新北雄!
白紅玉一聽就不樂意了,權貴欺壓弱小是常有的事情,但憑什么三個人在這里,就她白紅玉要挨打?
她來到長安也才幾個月,剛來就進入了冬季,不太適應氣候的她多數都躲在屋中,同時也在琢磨著來年春暖花開之后自己該干點什么。
所以她還不太了解長安的險惡之處…
“那位長公主殿下很兇嗎,但無緣無故的為什么要打人?再說為何是我,不是你們兩個?”
李客卿體質最弱,跑了這幾步喘的都快斷氣了,白氣從她嘴里不停的冒出來,吸入的卻是冷風,一下便被嗆的咳了起來,樣子很是狼狽,哪里還能顧得上說話?
白紅玉則身強體健,和沒事人一樣,此時一副很有求知欲的樣子。
呂鄉君要比李客卿強些,喘勻了氣息說道:“你還不知道,長公主殿下自小習武練劍,要知道你是耍劍的,定要跟你過上幾招。
你還敢跟殿下動真格的?不挨上幾下你又能過得關去?”
白紅玉冷哼幾聲,看上去不很在乎,實際上心里也是一陣后怕,她們這些名妓最知道權貴之難纏。
就像呂鄉君所說,她若是被長公主殿下盯上了,怕是要吃苦頭,尤其她自負美貌,覺著被長公主見了,很可能引起對方的嫉妒。
女人對女人下起手來那才叫狠呢。
至此她們已經徹底失去了觀燈的興致,灰溜溜的跑出了皇城。
天空飄起了雪花,長安城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在寒冷的冬末時節,這個時候的人們沒有徹夜狂歡的勁頭,主要是實際條件不允許,這一晚到了子時,街面上的人流就稀疏了下來,子時過了,便看不見幾個人影。
雪花紛飛間,讓長安城染上了一層銀白。
大唐元貞七年的元夕燈夜就此結束,這也標志著新的一年的到來。
正月十六,開年第一次大朝,頭一個宣布的就是唐典的第二次修訂結束,并打算在隨后幾年當中,對唐典進行第三次校正。
大唐如今可沒有什么祖宗成法一說,修訂唐典是連續性的,而非隔上一段時間修訂一次。
這是中書的政務,大概是以五年為一個節點,收集朝中,以及各地的政務缺失,然后再在唐典中得以體現,很能表現出朝廷與時俱進的積極主動的方針政策。
同時也表現出大唐朝廷對前隋治政方向的不信任,隋末戰亂的規模太大了,并不能都歸功于楊廣一個人的身上。
而且從兩晉到南北朝,北魏,北齊,北周,南邊的宋齊梁陳,再到歸于前隋,幾百年間,各朝走馬燈一樣換來換去。
這段時期政治和軍事上都極其混亂,前隋雖說奠定了中原重歸一統的基礎,可它的政治軍事體系還留著許多南北朝,乃至于魏晉時期的影子。
此時連續修訂唐典,在李破看來是十分有必要的,雖然壞處也有,比如說改動太過頻繁,容易讓官員們無所適從。
可李破覺得還是利大于弊,唐典是大唐立國的根本,需要詳實,厚重,而且必須要保證其合理性,也就是說適應當下的局勢。
當初訂立唐典的時候,天下還沒有徹底平靜下來,一些必要的強力措施依舊在唐典中得到了體現,尤其是刑法上面,偏于嚴酷,亂世用重典嘛。
后來修訂的第二版唐典,是有鑒于立國之后國庫空虛,國力貧弱,制定了很多激勵農桑,增長人口的措施。
接下來再修訂第三版,大方向上就又不太一樣了,比如說加強中央集權,以及對各部大軍的管制,稍微收緊田畝制度,對大唐的官制,人員進行嚴格的限制,刑法上也可以寬松一些等等。
其實唐典這種集政治體制于大成的東西,只要你想修訂,不管用多少人力,物力,其實都是合理的。
不想修訂的話,放在那十年二十年,估計也無人在意,只要能維持住朝廷的統治,得過且過的皇帝和臣子多的是,大家日子過的下去就成,費那力氣干嘛?
可你要想有所作為,保證統治階層的活力,那從典制入手就是個不錯的方向,哪天人們開始喊祖宗成法不可變,而且你還真就變不了的時候,王朝的衰落便已不可避免。
現在沒人敢跟李破搗亂,因為他就是祖宗。
除了修訂唐典之事,今年還要進行一次人口復查,元貞四年的時候,第一次人口普查結束,當時伴隨著田畝制度的頒行,倉促了一些,還是不夠充分。
很多失地的農民回到了田間地頭,接下來又陸續有不少降軍被解散,回到地方安置,當時為了盡快恢復生產,給予了農民大量的優惠政策。
農民安定了下來,貴族們也陸續回鄉置產,或者是收回之前因為戰亂而被迫放棄的田土,在這個上面,大唐基本上還是持有支持態度的。
貴族們有著財力物力,不管李破對貴族階層有著怎樣的成見,都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郡縣之間,貴族鄉望是一支能夠穩定地方局面的力量,貴族們回來了,大體上和后來胡漢三之流還是有所區別的。
很多貴族在鄉間有著不錯的名聲和威望,百姓們見到他們都回到了故土,人心便也穩定了下來。
至于戰亂之時,人們有著怎樣的仇怨,大多數人都選擇了遺忘。
農民們當時揭竿而起是為了生存,反抗官府的暴政,而當時地方貴族正是官府的代名詞,那會很多貴族也確實是罪有應得,不能造福鄉里也就罷了,還趁著天下大亂壓榨鄉民,你不死誰死?
就像當年李破南下馬邑的時候,在山中見到的那些富戶,他們帶著鄉人躲進深山,卻還想著作威作福,于是就都肝腦涂地,成了山中的游魂野鬼。
但總體來說,當時是大勢所趨,兩個階層本能的就碰撞在了一起,沒有任何的理論指導,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
許多貴族同樣也聯合鄉人,結寨自保,像李秀寧,蘇定方,張士貴等人都辦過這樣的事情,甚至于李破本身,其實也是結合了地方勢力,才從諸侯之間脫穎而出的。
等到天下平靜下來,大家就又開始了另一場輪回,新的貴族階層形成,大部分農民則還是農民。
換句話說,階層這東西非常頑固,根本無法消除,只會打破舊有格局,然后重來而已。
自古以來,乃至于后來的歷代王朝都證明了這一點,因為這關乎人性,誰又不想高高在上,俯覽眾生呢?
這是人類前進的動力,同樣也造成了無法改變的頑疾。
所以到了元貞七年,大唐準備再次進行一次全面的人口普查,接著根據調查結果會推行政治經濟,軍事上的政策。
因為大唐的府兵制度,田畝制度等等,都和人口戶籍有著密切的關聯。
大朝會開了一天,說明元貞七年要做的事情不比之前少,比如說臨近的春耕,春天里還要進行一場科考京試,還有今年的各種工程項目,匠作監新創的幾種技術也拿出來展示了一下。
夏天的時候,名醫們還要進京集會,東海的大軍要班師回朝。
林林總總,大朝會上都做出了初步的規劃。
而且這些繁復的政事宣布完畢后,吐蕃…嗯,現在已經沒有吐蕃這個國名了,代之的則是山南三國。
宣了香雄,蘇毗,雅隆三國之人上殿,李破當庭賜給三國之人王服,印信,宣布三國各有其主,皆為大唐藩屬,一應軍政,王位傳繼,皆需報于大唐得知。
但凡有人私自行事,便為逆臣賊子,余人可共討之。
區區兩三年,大唐便把剛剛統一在一起的吐蕃給拆成了三個國度,回到了山南當初的原始狀態。
接下來就很簡單,文化認同唄,把中原文明輸送過去,先將其拉入中原文化圈再說,至于同化,算了吧,高原那地方不是唐人能夠隨意去到的,所以人種同化只能交給后來人去努力了。
李破在時,只能保證三國不歸一統,只要他們一直處于分裂狀態,對大唐的河西地區就沒多少威脅。
至于這種狀態會持續多久,李破自然也不曉得,如今大唐的身軀已經幾乎伸展到了極限,如果能把北方草原再納入掌握之中,那么大唐的版圖便會非常完整,是會讓后來人很絕望的那種程度。
李破沒有厚賜來者的意思,還命三國之人必須每年派人來大唐朝貢。
之后按照規矩,大唐會和三國通商,留一些質子在大唐任職,順便派人給他們劃定一下邊界,警告他們不得互相侵犯,最多也就是派上些人象征性的駐扎在山南,時刻關注三國的動向等等。
一切其實都按照新羅的成例在辦理…
至于細節上的事情,則還需要時間來商議,反正看他們也不著急回去。
此時香雄來的迷夏王子壯著膽子請求大唐皇帝陛下賜姓,這估計是他從鴻臚寺的人口中聽到的,覺得是個好事,于是便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