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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4章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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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孺子不可教也,許敬宗在心里暗道了一聲,擱在平日他交往的那些人身上,聽個話音大家也就都心知肚明了,哪有這么大咧咧追問的?

  不過他卻還是耐心的講解道:“程兄之前立下大功,朝廷必要重賞,這個時候程兄卻拿吐蕃人的財貨花用,極易招人參劾。

  程兄好好想一想,大唐立國,尤重武功,這兩年內事已平,朝野上下目光已在外事之上,攻滅吐蕃,高句麗就是去歲之大功,幾與開國之功相類。

  程兄不辭勞苦出使吐蕃,本就是大功一件,又能斬殺其國主而還,即便不是首功,也當有重賞…”

  這個說法跟高季輔所言就比較類似了,只不過程大胡子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沒怎么仔細琢磨而已。

  如今聽兩個人都這么說,他便已確定,此次出去吐蕃的功勞是怎么也不能放手的了。

  許敬宗見他聽的入神,接著道:“朝廷的賞賜除職爵之外,綾羅綢緞,金銀細軟,肯定還有田土,奴仆。

  這才是功高之人應取之物,得之便可光耀門楣,大富大貴,區區財貨哪里比得了?

  入少府換取錢財,眼前之利爾,且定然弊大于利,程兄難道還想舍大取小不成?

  程兄不如過后去打聽打聽,除了吳王殿下之外,又有幾個會去少府找尋此等門路?”

  程大胡子是越聽越覺著有道理,相比之下,不論是侯君集,還是高季輔,拓跋壽等人,眼界之上好像都要低的多。

  聽許敬宗說完,程大胡子立即拱手道:“沒有賢弟為俺解說,這些事俺就算想破了俺的腦袋,估計也想不明白。

  多謝多謝,俺過后便按這辦法行事,等得了好處,再請賢弟喝酒…”

  許敬宗笑容滿面,能聽得進去話就成,他給人出主意可不是為了飲酒那么簡單,結交于人嘛,你就得有用。

  他如今在京師站不下,以后和程知節等人打不上什么交道,可等他回京述職之時,說不定就用得上了呢,將來的事誰能說得準?

  程知節比他想的要懂事的多,“到時候俺把羅三郎請來,尉遲敬德也是俺的舊識…那時讓他們見識一下賢弟大才。”

  兩個人嘀嘀咕咕,越說越親熱,許敬宗也是酒喝的太急,腦子暈乎了起來嗎,話越說越多,讓狡猾的程大胡子掏了不少老底。

  程大胡子別看沒讀過幾本書,但經歷過于豐富,玩弄起心眼來,世上能勝過他的人著實不多。

  也許在一些事情上,程大胡子沒有許敬宗看的明白透徹,但那屬于眼界問題,不涉及智商情商。

  到了稱兄道弟,套交情的環節,那就是程大胡子的主場了。

  看許敬宗說話都不太利落了,卻還在念叨著,前些年世道不太平,他許敬宗沒有什么用武之地,這幾年眼見天下太平,不如他的人都已走上高位,他許敬宗也當居于眾人之上云云。

  大概嘟囔的就是這些,屬于文人酒后浪行,抒發志向,和程大胡子他們喝多了,指天罵地,老天爺在上,下面就是俺了那種差不多。

  于是程大胡子便也曉得,此人是個官迷,和他程大胡子肯定不是一路人,以后遠近之上要琢磨一下。

  官迷一般門道都多,翻起臉來不會比他程大胡子差了,需要小心一些。

  趁著許敬宗酒醉,程大胡子就問,“賢弟既然拜見過徐大將軍,那一定也見過長公主殿下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程大胡子不由想起當年在馬邑的時候,見到的那個黃毛小丫頭,跟在那位身邊,亦步亦趨,面黃肌瘦的看著有些可憐。

  當時他是做夢也想不到,轉眼十幾二十年過去,人家竟然成了長公主了。

  當年大家伙口口聲聲,都說馬邑出豪杰,如今看來還真說對了,馬邑出了皇帝,皇后,國丈大都督,長公主,大將軍,大賊頭,真是熱鬧的不行。

  可惜他程知節瞎了眼,竟然半路走了,即便程大胡子早已接受了現實,此時想來卻還是后悔的不行。

  許敬宗醉醺醺的笑了起來,“長公主殿下待俺甚厚,逢年過節俺都是要去拜見的,若沒有長公主殿下垂青,俺也做不得這個扶風郡太守。”

  于是程知節失去了追問的興趣,那邊他是攀附不上去的,所以他便又和許敬宗合計起了捐獻錢財的事情。

  按照許敬宗的意思,此事輕易的很,先捐獻給扶風,由頭也好說,就說是給皇家修建門庭,寺廟所用。

  之后再由他獻上給朝廷,畢竟扶風那邊的工程這兩年完成的差不多了,反而是皇陵才開始動工。

  程大胡子那點財貨,看著不少,但投入到修建皇陵的工程當中去,卻只能說是九牛一毛。

  可還是那句話,能把私財投入到這種工程當中去的,絕對沒有幾個,所以要找好說辭,程大胡子的身份有點說道,之外就是他的財貨的來源很合適。

  不然許敬宗也不會給他出這么一個主意,把在外邦所得獻給朝廷,是朝廷能夠接受的一個說法。

  對于個人而言,一旦成事,那好處就不是一點半點了。

  名聲上會有很大的提升,不計個人得失,一心效忠于陛下,到了哪都會得人敬重,也就有了一個護身符,不會有人再敢輕易得罪于你了。

  同樣也能得到實惠,即便眼前看不到,將來也必定能落到你身上,皇家能賜予你的,絕對比你獻出來的要多的多。

  程大胡子越聽越滿意,連連向許敬宗敬酒,一直到把許敬宗灌倒在席間。

  尋找靠山的事情也暫時被他放了下來,其實兩件事并不沖突,可許敬宗給他出的主意,能夠兩者兼顧。

  他覺著也許皇帝一高興,就放過他了呢。

  你看俺都把錢財拿出來給修墳了,和孝子賢孫有什么區別?你再來折騰老子,那就是你的不對了是吧?

  唯一有點不像話的就是捐獻的過程,憑什么交給你來操辦?那不但老子欠了你一個大人情,還讓你在皇帝面前露了臉。

  好處占的大些倒也沒什么,可財貨不少,放到扶風去老程不太放心,畢竟兩人不熟,稱兄道弟可以,卻暫時不能有通財之義。

  簡單些來說,就是程大胡子不很信得過許太守。

  一場酒宴下來,賓主盡歡,大家喝的都挺高興。

  盡興之后,卻不必立即歸去,除了高季輔不想落人話柄,戀戀不舍的不顧挽留,跟眾人告辭離開之外,剩下的人都宿在了樓中。

  程大胡子好好出了次血,頗為心疼,之后還要舍財出去,心情不由更加低落了幾分。

  得知小娘子們的花費事先已經被許敬宗給了結了,讓程大胡子心里好受了許多,也對許敬宗的為人贊賞不已。

  能看淡錢財的都是好漢,不像那位,摳摳索索的總是算計人,當年他就知道不是好來路,哼哼…

  果然那廝最后當了皇帝,皇帝他能是好漢嗎?

  只是這次宴請算是初初解決了他的一塊心病,至于是不是真能保他平安,只有做了方知,這個道理程大胡子還是明白的。

  所以他跟眾人打了招呼,借著送高季輔一程的由頭,回家去了。

  第二天他就起了個大早,把兩個兒子揪起來一頓摔打,看了看他們武藝操練的如何,至于考校文章,那就算了。

  他的大兒如今在長安書院讀書,臘月底才回的家,次子也才四歲,是他在長安被俘那年年底出生的。

  由于當時一家人心驚膽戰,孫氏生產的時候落下了病根,一直時好時壞的,程大胡子又不是個顧家之人,外加常年在外,所以家中的事情大多都由程家長女在操持。

  洗漱過后,用早飯的時候,孫氏就說起了長女的婚事。

  程知節和孫氏屬于患難夫妻,能走到今天不容易,程大胡子在洛陽的時候,納了幾個小妾,也曾經誕下幾個兒女。

  可到了如今,也就孫氏帶著三個兒女跟在他了身邊,這還是得益于秦瓊秦叔寶,看出了王世充西征長安不會有什么好結果,所以暗自讓程知節把兩家的家眷都帶在了身邊。

  不然的話,程大胡子忙活這么多年,人到中年,卻只留下條性命,其他什么都不會剩不下。

  然后一切都得重頭來過…

  現在好賴有個家給他兜底,回到長安還能有個實在的落腳之處,不是無根之萍。

  他的大女兒芳齡二八,長的不算俊俏,卻也不丑,是到了該尋人家的時候,自從他從吐蕃回來,孫氏就跟他念叨。

  程大胡子滿腹心事,加上身心俱疲,哪里顧得上這些。

  此時也是隨口應付,“成成,你也莫要催俺,俺認得那許多人,還怕自家的女兒嫁不出去?”

  孫氏心直口快,同時也是個明白人,“就你那些狐朋狗友,能生出什么好兒郎來?俺可跟你說,金珠拎得動刀槍,管家也是一把好手,你要是…”

  “阿娘…”兩個兒子在旁邊聽的直樂,女兒則紅了臉,不讓娘親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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