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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元是皇帝們的正常操作,直到差不多千年之后,才在禮制上明確規定,一帝一元。
有些皇帝特別喜歡改元,逢有大事,必改年號。
比如說前漢漢武帝劉徹執政期間,發生的大事比較多。
雖說后來人都認為漢武帝是位難得一見的明君,可實際上,那時朝野上下,在他統治時期,不論政治,經濟,還是軍事上,都很動蕩。
劉徹雄才大略,想做的事情很多,發布的改革措施也多,最后還窮盡國力,發起了一場滅亡匈奴的戰爭。
雖然建立了不世功勛,但也耗盡了國力,致使國內民不聊生,叛亂不止。
換句話說,遇到雄才大略的君主,百姓卻并不一定能過上好日子,歌功頌德的除了那些得利的貴族,就是后來人了,因為他們看到的,和當時的百姓所經歷的是兩個樣子。
漢武皇帝的功過不用細說,只說這位是改了十一次年號的皇帝,在位五十多年,平均五年改一次,讀史的人都知道這有多討厭。
李破如今登上皇位已有六載,這些年功績不小,在此期間朝廷最重要,也是貫穿始終的任務就是止亂。
天下到此已經安定了下來,那么改元在一些朝臣眼中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只是之前李破下詔改了編年體史書記述年代的方式,其中有從一而終的意味,臣下們不敢輕易上書建議改元之事,于是想用另一種方式提醒一下帝王,看看風色再說。
李破則有著自己的打算。
鑄造新幣倒在其次,之前銅寶,銀寶在大唐流通了起來,到得今日,看上去效果還不錯。
尤其是從大唐開始基礎工程建設開始,再加上各種軍費,以及朝廷官府的各種支出,田土的買賣等等,銀錢的流通越發快了起來。
李破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表示交易增多,商業開始興盛。
這還只是開始,東海的戰事接近尾聲,進取遼東?現在看來還沒那個必要。
他是去過遼東的,在那里走了一個來回,怎么說呢,和后來交通便利,一片坦途可不一樣,此時的遼東十分獰惡。
山林遍布,野獸橫行,東北的野人部落更是其中一大害,用窮山惡水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高句麗侵占遼東也有些年了,在那里建立了很多塢堡,看著還行,實際上高句麗人對那里的控制力非常薄弱。
別看那里曾經是扶余人起家之處,可如今多數是作為和突厥,以及中原王朝的戰略緩沖地帶來存在的。
別說以高句麗的國力,便是強盛的前隋,想要開發遼東,也是力所未逮,別說現在的大唐了。
在李破看來,遼東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將是胡人立國的好地方。
中原偶爾興兵,將其納入治下,卻都無法長久…倒是靠近幽州的地方,也就是那些契丹人,奚部生活之處,奪取過來的話,可以在河北北部形成另外一道屏障。
換句話說,移民,修路,搜索遼東部族,驅逐他們,或者干脆殺個干凈,遼東也就真正成為中原王朝疆域了。
可那些前提條件,以當世的國力,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和西域,吐蕃,還有東南亞地區很是類似,都在中原王朝的勢力范圍之內,可也就是勢力范圍罷了,無法進行真正有效的統治。
一旦有了擴張的野心,壓榨國力的同時,代價可能是中原任何一個冷兵器王朝都無法承受的。
所以說東海戰事結束,著眼之處不在遼東,海易將是未來的方向。
海上現在有什么?不好說,海貨不成,運送不易…不過海鹽將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晾曬海鹽的技藝也很簡單。
晾曬之后,用草木灰去除雜質,幾經過濾后即可食用。
此時制海鹽主要目的不是為了替代湖鹽,井鹽,巖鹽之屬,而是能把海貨腌制帶到內陸販賣,可以補充人們的食物來源。
民以食為天嘛,只有食物充足了,人口才能迅速增長。
當然了,如今官府經營的鹽價很貴,一直是管制物資,連北邊的突厥想買,也只他們的貴族吃用的起。
而海鹽技術成熟之后,鹽這種生活必須品也就沒那么金貴了。
即便粗通經濟學的人也知道,生活必需品,也就是基礎物資價格的浮動,對社會將帶來怎樣的影響。
鹽,茶,棉花,布匹這些在中原還方興未艾的產業,將成為大唐的利器,順便也會將中原的文化,錢幣等等東西傳播到更遠的地方。
好吧,總的來說,以現在的條件,想靠著大海發家致富還不太容易,但淘弄些好東西還是輕而易舉的。
沿著東邊漫長的海岸線,可以極大的拓展中原人們的視野,在交易往來之中,優勢文明將呈現出碾壓的姿態。
而李破也相信,能夠反哺中原的好東西都會陸續出現,其實只販賣人口一項,就能讓大唐國力劇增。
“臣聽說,東海都護府在扶桑發現了銀山,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有此事,臣等也就不用為此發愁了。”
韋節見皇帝把玩著銀寶,銀幣在皇帝的手指之間繞來繞去,很是絲滑的樣子,看著就讓人眼暈,可皇帝卻有些神思不屬。
等了一會,也不見皇帝說話,便開口問了一句。
長孫順德卻是一下找到了說話的機會,笑著言道:“韋少府有所不知,這是八月間得了傳報,朝廷立即便命人復查,詳情還未得知,看來是得等明年了。
不過俺以為,應該是真的,去歲解送倭國之人來唐,就聽人說過,倭人尚銀器,從倭人居室之中,也確實搜剿出不少銀玩。
由此顯見扶桑必有銀礦,只是未曾想到,藏量如此之巨,竟發現了一座銀山,想來以后韋少府確實不用為礦藏之事發愁了。”
韋節溫文一笑,心說那還得看銀礦的質地如何,堪不堪用,若是質地駁雜,就是藏量再豐,又有何用?
他任職少府監三四年了,對業務越來越是精熟,不是長孫順德這種政務官能比得了的。
只是嘴上不能這么說,韋節拱手道:“多謝侍郎吉言,因銀寶方便攜帶遠行之故,人們花使的越來越多,又因出礦太少的緣故,近年屢屢有所礙難。
若扶桑那邊能夠大量開采,確實可解朝廷燃眉之急。”
李破看了看說的熱絡的兩人,把手中的銀寶放回匣中,又拿起一枚銅錢來觀看。
式樣還是那個式樣,天圓地方,無甚特異之處,只是表面比舊錢光潤了幾分,其上刻制了云紋,元貞通寶幾個字更是清晰可見,顯然比舊錢更為精良。
銅錢是合金所制,大唐用的是銅鋅合金,色澤黃潤,不易損毀,銹蝕,已是大致上脫離了五銖錢的范疇。
銀寶亦是如此,在大唐來說更是一個創舉,按照既定的歷史軌跡,銀子的計量單位應該是兩。
但現在大唐發行的銀寶,計量單位是枚,大唐官府更是強制性的規定了兌換單位,這意味著什么,大家都清楚,也就不用細說了。
而現在,終于又衍生出了新的品種,金寶。
一枚和銀寶的樣式一致,上面印著山紋和水紋,正反兩面都是元貞二字,只不過正面是隸書,后面是小篆。
其實前隋之前,金銀都還無法真正進入到貨幣流通領域,銀寶是李破進入晉陽之后,為了解決錢幣緊縮的問題而鑄造。
到了現在又出現了金寶,不是錢幣不夠用了,不論金寶,還是銀寶,如今其實都是為了大唐境內行商走動而準備的。
金銀一旦以這種方式進入貨幣體系,那么它們便也具備了利于商業往來的屬性,和后來的銀票之類有著一個共同點,輕便,易于攜帶。
另外一個共同點就是,價值上不與自身價值等同,必須要有官府背書,也就是信用問題需得到解決才行。
如今也還只能用于大唐境內的貿易往來,外族是不會認的,因為在人家眼中,大唐還沒那個信用。
后來人都知道,信用在貨幣流通中的重要地位。
而金寶和銀寶的出現,便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具備了信用貨幣的性質,想得到外族承認,很簡單,這需要大唐以自身的國力做出承諾。
顯然這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十年二十年的不算什么,幾十年都是常識。
李破終于放下錢幣,滿意的笑道:“辛苦韋卿了,新幣做的很是精美,令人愛不釋手。”
說到這里,沉吟一下便道:“這樣吧,明年宮中采買就用新錢支付,少府要做好準備…丑話說在前面,若是新錢沒有舊錢好用,朕唯少府是問。”
韋節起身一拜道:“陛下盡管放心,如此大事若有差池,臣亦無顏再見陛下矣。”
李破點頭,這等事若真出現大業白錢那樣的事故,他可不是楊廣,定要斬下幾個頭顱來的。
“倭國產銀,幾無疑問,待查證清楚了,少府派人去督采,中間路途遙遠,估計還要建些中轉之處,這些就讓戶部去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