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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弘,林正德兩人帶來的人確實不多,只有四百多人,其中一些還是高句麗人。
比如高弘的女婿,那就是個沃沮人。
沃沮人是穢貊人的分支,生活在遼東的東北地區,因為近海,所以大多以漁獵為生,后來擴展到了遼東東部,就是漢時玄菟郡所在。
他們被高句麗人征服也有一百多年了,無論穿著,語言,習俗等等,都已與高句麗大同小異。
高弘和林正德帶來的隊伍當中,像高弘女婿這樣的人還有不少,多數都可以歸為高句麗山民之屬。
他們在高弘,林正德這些人的“感化”之下,成為了高句麗人當中的叛逆。
實際上,他們就是被高弘等人給裹挾了,再加上一些高句麗“逃人”,合在一處也就成了讓高句麗人頭疼不已的山匪。
高弘,林正德等前隋敗兵就是山匪首領,和當年那些隋末亂軍的性質差不多,到處襲擊高句麗人的村落,躲藏高句麗人的圍剿,這就是他們的日常生活。
據說早前人還多些,只是近兩年高句麗的東部大人淵蓋蘇文執掌了剿匪之事,他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起來,人數銳減,如今只剩下了幾百人還在艱難支撐。
而在這期間,仇恨是越來越深,比如說林正德的妻女就被人捉住,死的凄慘無比,高弘的兩個兒子也相繼被人所殺。
確如高弘所言,彷如殘燼,搖搖欲滅。
高弘,林正德來投,對于現下的唐軍而言自然是好消息,李年也相信,會有更多像高弘,林正德這樣的人來投靠唐軍。
有了這些熟悉當地地形的人的指引,再跟高句麗人作戰,就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只是話說回來了,李年還不很信任高弘等人。
即便兩個前隋余孽看著還成,但他們帶來的人太雜了,若有一二高句麗人的細作摻雜進來,不定什么時候就會為高句麗人所乘。
尤其是李年屢次聽聞其姓名的淵蓋蘇文,至今的表現都頗為狡猾,李年自然不會掉以輕心。
所以即便高弘兩人指點出了幾個山中平地,說那里都是高句麗人聚居之所在,他們完全可以帶領唐軍過去給高句麗人來上幾下狠的,可李年最終還是選擇了按兵不動。
進山跟高句麗人廝殺,現在根本不在他考量之中,誰知道這是不是高句麗人的誘敵之計呢?
只是李年不知道的是,那個年輕的高句麗貴族可比當年被高句麗人吹成戰神的乙支文德強多了。
乙支文德的那點功績,其實都不是他自己的,楊廣才是葬送數十萬隋軍的罪魁禍首。
淵蓋蘇文則不同,這是一位有著蓬勃的野心,在戰略戰術,乃至于政治上都有自己見地的高句麗貴族。
如今高句麗人的所有戰略布局,都由淵蓋蘇文親自策劃,到此時為止看來雖無亮點,可卻勉強維持住了局面。
讓二十余萬唐軍精銳無法達到速戰速決的戰略目的,大致上拖住了唐軍進兵的腳步。
而且,此時此刻,他并不在東部高句麗部落聯軍軍中。
八月已經過半,冬天的氣息越來越濃。
鴨綠水,高句麗人稱之為馬訾水,它用長長的身軀把遼東和半島分割開來,而在漢時,鴨綠水北岸,便是玄菟郡,南邊則是樂浪郡所在。
八月間,北風漸起,寒氣已重,江水不知憂愁,依舊默默流淌而過。
年輕的淵蓋蘇文駐足江畔,遙望南岸,神情肅穆,幽深的目光中帶著些焦灼。
而在這里方圓十數里的范圍之內,成群的突厥騎兵已經聚集在了江畔,人喊馬嘶,沸反盈天,連平靜的江水好像都已在瑟瑟發抖。
有人在淵蓋蘇文的旁邊嘟囔,“要是再等上一個月,江水都凍住就好了,天神啊,這么冷的天,還要人去水里泡著,也不知是哪個狗東西想出來的主意。”
粗魯的突厥語飄進淵蓋蘇文的耳朵里,即便聽不懂那個突厥將軍在說什么,淵蓋蘇文也能從其瞟過來的眼神中體會到濃濃的惡意。
淵蓋蘇文心中惱怒,卻也不得不忍耐下來,心里暗罵了一聲突厥崽子,轉頭看向身邊的突厥東方汗阿史那多聞。
這才是能夠做出決定的人,他的每一個命令,也許在之后都能決定高句麗的存亡,是他該奉上諂媚笑容的大人物。
阿史那多聞看上去比兩年前老了許多,眼神卻依舊銳利如鷹隼,自從曉得后路已斷的他受到了不少的煎熬。
不過這些他都有所預期,而他預料之中最糟糕的情形還并未發生,那就是坐在突厥可汗位置上的那個女人沒有跟唐人狼狽為奸,一起來對付于他。
只是這一年來,情形越發不妙而已。
他在西邊的東方汗汗帳已被人占據,還在為遼東戰事收尾的他卻不敢回軍去殺死那些背叛者。
那個女人就像是藏在暗處的毒蛇,突然竄出來咬了他一口,他也不知道那個女人許下了什么好處,竟然讓他的兄弟子侄們背叛于他。
在他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不是突厥的突利汗大人了。
不過這樣也好,只要他能占據遼東,以后便能像扶余人的祖先那樣,在遼東建國,等那個女人平靜下來,他便可以派出使者到王庭去,讓她接受這個現實。
還有南邊的唐國,一樣可以交好一番,畢竟大家沒什么仇怨嘛,應該比那個女人更好對付一些。
大不了這次南下,把高句麗國王的腦袋砍下來,送去唐國當做禮物。
嗯,之后把捉到的唐人也都送回去 好吧,這位突厥小可汗的眼界也不簡單,明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戰略目標也非常之明確。
他攻打的是高句麗,在沒有滅掉高句麗,并穩固自己的政權之前,他沒想著四處樹敵,這在暴躁的突厥貴族當中,足可以稱得上一聲雄才大略了。
此時他感受到了淵蓋蘇文的目光,轉頭便笑了起來,“放心吧,天神在注視著我們,許下的承諾都將得到兌現。
嗯,我們現在已經是可以在一起喝酒的朋友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