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莫離開之后,林尋就變得比以往沉默了一些。
每天完成訓練之后,就會返回老莫原本所在的倉庫中,一個人默默飲一壺酒。
小滿有些擔心林尋。
她敏銳察覺到林尋這種狀態有些不對勁,但每當她要安慰林尋時,就發現他人已經開始修煉了。
這讓小滿心中一嘆,放棄了去安撫林尋的念頭,有些事或許由一個人去獨自面對,才能更快變得成熟。
十三天后。
清晨。
今天起,弒血營八個營地中237名學員,將會乘坐戰艦,前往帝國北疆邊陲之地魔云嶺參加戰場考核。
“放心去吧,啾啾交給我照看,不用擔心,你的任務就是帶著一個漂亮的考核成績安全返回。”
臨出發前,小滿柔聲叮囑。
“嗯。”
林尋點了點頭,轉身朝39號營地走去。
身后,小滿星眸盈盈,凝視著少年愈發挺秀軒昂的背影,心中卻想起了第一次見林尋時的場景。
那時候的林尋,有時候嬉皮笑臉,油嘴滑舌,有時候又專注認真,沉穩從容,但更多時候,他唇角一直掛著一抹溫煦的笑容,像個人畜無害的陽光少年。
而如今,他已經變得和以往都不相同了,再讓人看不透他內心究竟在想著一些什么。
這是好是壞?
小滿不知道,或許這就是成長,從不以年齡來界定,經歷的多了,人就會變得和以往不同。
啾啾趴在小滿懷中,睜著圓圓的黑眼睛,戀戀不舍地看著林尋遠去的背影,啾啾啾啾的叫個不停。
片刻后,隆隆的轟鳴聲中,八艘帝國制式小型紫英戰艦沖霄而起,碾壓云層,載著八個營地的237名學員,朝北方掠去。
“你們覺得,此次能夠回來多少人?”
“應該不會超過五十個。”
“五十個?這比往屆可要多出一倍左右的數量,只希望會如此吧。”
“那你們覺得,最終又會有多少人喪命?”
“不好說。”
“魔云嶺是一場生死考驗,堅持不下來的只有兩種結果,淘汰或者死亡,他們之中,有人死亡注定是免不了的。”
“這是規矩,即便他們出身再不凡,天賦再不錯,無法承受戰火之磨礪,終究不堪大用。”
“我只是有些擔憂,這些學員背后勢力錯綜復雜,若發生一些意外,只怕會怪責到我們弒血營頭上。”
“你說錯了,一個大宗族勢力中,永遠不缺乏杰出優秀的后裔,有時候死一個不堪大用的后裔,對他們而言談不上是什么壞事。”
“的確,論及殘酷,那些古老勢力家族內的競爭,只會比我們弒血營更變態,他們的后裔為爭奪更多的資源和權力,兄弟反目,親人仇殺這種事情早已成為屢見不鮮的事情。”
“等著吧,三個月后,就知道這237名學員中有幾個能留下來,又有誰會被淘汰,或者…死亡。”
弒血營中,目送八艘紫英戰艦消失在北方的天邊,一眾教官進行了短暫的交談。
39號營地學員所在的紫英戰艦中,林尋打量著手中的一個儲物戒指。
這是此次考核中,唯一發放的靈器,除此之外,任何學員都不得攜帶其他靈器裝備。
這是考核規矩。
在抵達帝國北疆邊陲魔云嶺之后,他們這237名學員將以帝國普通軍人的身份,進入戰場中執行任務。
他們要做的,就是像普通軍人一樣,利用自己一切的手段,在戰區中堅持三個月時間。
所得軍功就是考核成績,死亡者淘汰,軍功低下者,同樣會被淘汰。
這枚統一發放的儲物戒指,就是為搜集軍功準備的。
而所謂軍功,便是敵人的性命!
船艙內氣氛并不寂靜,許多人都在低聲議論,所談論的皆都和此次前往魔云嶺的考核有關。
魔云嶺是一座地勢錯綜復雜的戰區,位于帝國北疆邊陲,越過魔云嶺,再往北就是屬于黑暗王庭把控的動蕩荒地。
數百年來,魔云嶺戰火不斷,烽火連天,但無論是帝國,還是黑暗王庭皆都清楚,無論哪一方想要完全占據魔云嶺,是一件希望極其渺茫的事情。
原因就在于魔云嶺地勢太過復雜,常年籠罩在黑色陰霾之下,地域范圍足有上萬里范圍,其內充斥著諸多兇險,除非把魔云嶺萬里范圍之地全部推翻填平,否則,誰想要占據此地,都需要付出慘重無法估量的代價。
直至如今,魔云嶺的存在,儼然已成為帝國和黑暗王庭之間的一個緩沖地帶,雖戰火不斷,但都是小規模的廝殺。
“我聽說,如今的魔云嶺早已變了味道,被稱作帝國和黑暗王庭之間的一個‘練兵場’,所謂練兵,就是要讓各自一方的年輕強者通過真正的血戰,去認知和了解對手,唯有經過血與火的錘煉,才能成長為真正的戰爭人才。”
旁邊的石禹忽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說道,“這也就意味著,這次我們在魔云嶺中的考核,極有可能會碰到一些巫蠻一族中的年輕強者,論及戰斗力,只怕不會遜色于我們了。”
“這不是廢話?”寧蒙沒好氣道。
“廢話?”石禹冷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像你這種蠢貨,等進了魔云嶺之后,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這就不用你操心。”寧蒙不屑,“和你這小白臉不一樣,老子我從小就在戰場中長大,論及對戰爭的了解,我敢說你連我十分之一都不如!”
眼見兩人又要爭執,林尋一陣頭疼,道:“兩位,不如這樣如何,你倆就以魔云嶺的考核為局,進行一場較量,以軍功分高低,這樣豈不是比干嘴炮更有說服力?甚至,你們可以進行一場對賭,賭什么你們自己看著辦。”
石禹和寧蒙對視一眼,目光中皆都涌起一抹火氣,齊齊點頭:“也好!”
“你不參加進來?”石禹問林尋。
“我?”林尋一怔。
“對啊,怎么能少了你,咱們三個對賭!”寧蒙兩眼發光,摩拳擦掌道,“我想想,咱們就賭一百金幣吧,贏的只有一個,輸掉的兩人就各自拿一百金幣給贏的人。”
“一百金幣…”林尋倒吸一口涼氣,這賭注可太大了,足足相當于一萬銀幣,一百萬銅幣了!
誰曾想,石禹卻對此很不滿,冷笑道:“一百金幣?太少,若賭注就這么點,不賭也罷。”
林尋頓時無語了,這就是石鼎齋三公子的派頭,一百金幣都嫌太少,簡直壕無人性!
“那你說賭多少?”寧蒙不悅道。
“起碼一千金幣,再外加一個條件。”
石禹笑吟吟道,“條件很簡單,你寧蒙輸了,就主動認輸跟我道歉,承認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寧蒙臉色一變,咬牙道:“好!”
石禹輕笑:“痛快!”
林尋忍不住道:“兩位,一千金幣我暫時可拿不出來。”
“可以先欠著!”
石禹和寧蒙幾乎異口同聲。
見兩人一副吃定自己的模樣,林尋心中也不禁被激起一抹火氣,臉上卻不動聲色,唇中輕輕吐出一個字:“好!”
這時候,忽然一聲刺耳的冷笑從船艙另一側傳來:“某人果然就是一個賭徒,莫非以為前些天和蕭坤那一戰贏得很光彩?”
林尋、石禹、寧蒙三人齊齊目光望了過去。
那是一名膚色略顯蒼白,神色乖戾的少年,名叫胡龍,他和李獨行一樣,是在季度考核之后,被并入39號營地的學員之一。
能夠在季度考核中留下來,已充分證明胡龍的戰斗力并不弱,并且從他如今排在中等的積分成績上,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只是他此刻卻一臉冷笑,說是“某人”,其實已等于直接指著林尋嘲諷了。
胡龍一開口,就帶著一抹挑釁的味道,頓時吸引了船艙中不少學員的側目。
見此,胡龍卻渾然沒有一絲收手的打算,反而愈發得意似的,不屑說道:“現如今的弒血營中,哪個不知道蕭坤之敗,根本不是戰斗力不強的原因?原本白靈犀姑娘不忍看某人落敗出丑,才制止了那一場戰斗繼續下去,誰曾想,某人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自詡為獲勝者,著實給咱們39號營地丟臉!”
這種說辭,的確在弒血營中流傳著,但許多人也都明白,林尋絕對沒有胡龍說的那般不堪,若那一場戰斗真正進行到底,勝負可很難說。
不過,許多人都看出胡龍這是故意在諷刺林尋,再加上他們許多人和林尋關系泛泛,倒也沒誰愿意摻合進來。
石禹和寧蒙皺了皺眉,皆都要說什么,卻被林尋攔住,道:“一條狗亂吠,你還打算和狗講道理?”
胡龍臉色驟變,尖叫道:“你罵誰?”
林尋微笑道:“狗。”
胡龍厲聲道:“我在問你罵誰是狗?”
林尋聳肩道:“狗自己清楚。”
胡龍一下子怒了,霍然起身,指著林尋道:“你罵我還不敢認?”
林尋笑道:“你若承認你是狗,那我罵的就是你,要不你現在跟大家證明一下自己是不是狗?”
胡龍會證明自己是狗嗎?
肯定不會!
這也太羞辱人了!
可在場之中誰還不知道,林尋罵的就是他?
聽到這種對罵,許多人都不禁樂了,甚至有人笑出聲來。
胡龍臉色一下子憋得漲紅,氣得七竅生煙,渾身都發抖,怒吼道:“某人敢做不敢認,我若是狗的話,某人連狗都不如!”
一句話,等于把自己比做狗,把林尋比作連狗也不如之輩了,聽到這種話,許多人已忍不住哄堂大笑,眼淚都快掉下來。
有這么對罵的嗎?
這家伙絕對是被氣壞腦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