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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思念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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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一十八章、思念最苦!

  強大的帝國總是從內部瓦解,然后分崩離析。歷史長河中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強大的勢力也是如此。

  這惡龍還沒有被屠殺呢,正邪兩股勢力就因為利益問題吵得不可開交。

  看起來愚蠢可笑,但是卻又暗合每一個人心中的那點小九九。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楚,屠龍是要死人的,是要拼盡全力的。

  倘若自己拼命了,其它人不拼命怎么辦?倘若自己力氣耗盡精血耗干,其它人卻保留實力等待最后反戈一擊如何是好?

  還有,在場人數眾多,宗門林立,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利益。誰敢放心的將自己的后背交付給它人?

  屠龍結束,要是那些正派人士自恃人多勢眾再對鬼王等人趕盡殺絕——他們完全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到時候鬼王他們又當如何抵擋?

  前面為了屠龍出血出力,后面卻又被那些打著正義幌子的正派人士屠殺。怕是到時候死不瞑目吧?

  想想那怒江之水,數萬年紅色不減,怒氣不衰,那些被屠殺的龍族怕是仍然沒有辦法釋懷吧?

  天寶真人怒視著在黑霧之中的鬼王,出聲喝道:“你待如何?”

  “我不想如何,我只是要替兄弟們問一聲——你們又待如何?”鬼王的聲音猶如夜枵啼哭,嘶啞難聽,讓人有種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感覺。

  “此時此刻,自然是合力屠龍為重。”天寶真人指著天空之上的巨大白龍,心中火氣急速飆升。“惡龍未屠,你們卻想著如何瓜分,簡直是——荒謬之極。”

  “說的好聽,倘若我們不事先將分配利益的方式談好,怕是到時候我們連一碗龍血都喝不上吧?”鬼王并不將天寶真人放在眼里。一方面是因為正邪兩股勢力原本就不和,就像是光明和黑暗是天生的敵人。另外,他在鬼域稱王稱霸太久,所以就養成了狂妄自大——又有點兒二百五的性格。“你們的行事手段別人不了解,難道我還不了解嗎?有時候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還不如我們這些惡鬼說話算話。”

  “鬼王,你不要不識好歹——膽敢貶低我們名門正派,小心連鬼都做不成——”

  “婆婆媽媽的,真是煩膩死了,不若將他們這些魑魅小丑全部斬殺了事——”

  “諸位不要再等,不能給那惡龍休息時間——”——

  天空之上,那頭白龍盯著吵吵嚷嚷的眾多人族,眼里的血霧越來越是濃烈,眼眶里面的血水都快要溢出來一般。

  “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貪婪兇狠,自私自利——我真是恨啊,恨我當年竟然相信你們的承諾。我悔,悔我竟然匯集全族之力為了人族而戰——為了人族而戰,為了你們這些卑鄙無恥的小人而戰。為了利益你們可以不擇手段,兄弟閻墻,父子相殘,還有什么事情是你們做不出來的?”

  蒼老、嘶啞、帶著滿腔的仇恨。

  “龍族——龍族在你們眼里只是可利用的對象,是你們處心積慮想要斬除的強大對手——可恨我竟然對你們的想法一無所知——龍族覆滅,我是罪魁禍首——”

  白龍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也越來越是暴躁。

  此時的白龍不是李牧羊,也不是那頭老龍。而是兩個人記憶的融合體。

  看到這些人族的丑惡嘴臉,那隱藏在靈魂深處的悔恨和愧疚一下子爆發出來,無論是李牧羊還是那頭老龍,或者說是兩者的結合體,都對當年的那場屠龍之戰深惡痛絕難以接受。

  “吟——”

  白龍嘶吼一聲,再一次拖拽著巨大的身體朝著人群沖殺過去。

  吼——

  龍嘴大張,一團火焰朝著人群密集處噴射過去。

  “大家小心——”

  “快逃——”

  “小心龍息——”——

  人聲嘈雜,四處亂飛。

  可是,仍然有很多動作慢的修行者被龍息給噴了個正著,瞬間就化作青煙,消失不見。

  同胞的大面積死亡讓這些人族修行者們激紅了眼,被他們視作為刀俎上面的魚肉的惡龍竟然主動行兇,再次殺死大量同胞——雖然說同胞死的多了,最終分龍肉的人就少了。

  可是,萬一要是自己不小心被這惡龍給殺掉了呢?

  “殺。”

  無數強者們嘶吼著,各自擎出手里的兵器朝著白龍的巨大軀體沖了過去。

  “吼——”

  白龍再次張開大嘴,對著那些急沖而來的人群噴了一口。

  呼哧——

  又有一大堆強者被那龍息給一掃而光。

  轟——

  龍息兇猛,不是人力可以抗衡。

  人族修行者們不敢再蠻橫硬拼,更不敢沖到那頭惡龍的前面去,那樣很容易被它的龍息給噴一個正著。

  而是一個個的繞著那頭白龍龐大的身軀進行攻擊,一刀刀一劍劍的砍殺上去。不過,這種零碎的攻擊對白龍#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殺傷力,更沒辦法傷及他的要害。

  “結陣。”有人嘶聲喊道。“結成劍陣,斬其頭顱。”

  在天真寶人和蓮花大師等人的組織下,好不容易組織起了一批攻堅力量,只見那惡龍突然間調轉身體,再一次對著他們張開巨嘴——

  嗖——

  聚集起來的大陣瞬間瓦解,那些結陣的人倉皇逃跑,猶如喪家之犬。

  “噗嗤——”

  白龍張嘴吐出一股淡淡的白煙,眼神輕蔑的掃了他們一眼,再一次轉身朝著人群更多的地方廝殺過去。

  所有人都傻眼了?

  剛才是怎么回事兒?他們是被那頭惡龍給戲耍了嗎?

  明明沒有龍息,它卻張開大嘴一幅我就要噴射出龍息的模樣,你們誰都不許來招惹我——

  “我們剛才是被那頭龍給戲耍了?”一個持劍少年一臉呆滯的問道。

  “好像是這樣——”身邊人回答著說道。

  “它可是頭龍啊——”

  “由此可見,龍族兇險陰狠,大家一定要小心戒備——”——

  那頭白龍先是以龍息開道,將那些匯集在一起的人潮給噴的潰不成軍,讓他們沒辦法結成同盟。繼而又用自己強悍的身體去攻擊那些實力稍差的修行者,卻又極力避開與天寶真人南華真人蓮花大師等之類的高手硬碰硬。

  白龍是強大的白龍,是有智慧的白龍。

  雖然遭遇數千高手的圍攻,白龍仍然不顯敗勢,反而越戰越勇,而且戰果累累,擊殺了不少強人。

  轟——

  白龍的身體撞擊在一根巨大的龍柱之上,那根石柱立即就四分五裂,轟隆隆的倒塌下來。

  啪——

  白龍的尾巴又甩在了另外一根龍柱之上,又有一根柱子在眾人驚呼的聲音之中化作灰塵。

  咔嚓——

  又是一根龍柱倒地。

  龍窟之中,共有九根石柱來支撐整座宮殿的穹頂。

  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那白龍給撞斷了五根,整個龍窟都搖搖欲墜,上面還在不停的掉落巨石,仿佛整個穹頂隨時都有可能掉落,將他們這些人給埋葬其中。

  蓮花大師最為睿智,他仔細觀察了白龍的行動軌跡后,急聲喝道:“不好,惡龍想要撞斷石柱,將我們全部都埋葬于此地——切莫不要再讓他再撞擊石柱。”

  聽到蓮花大師的提醒,其它人這才反應過來,發現那頭惡龍假裝力有不逮或者為了躲避他們的襲擊而在故意的撞擊石柱。

  這一下子,人族強者們都開始著急了。

  “他想埋了我們,千萬不能再讓他撞擊石柱——”

  “大家齊心協力,屠殺惡龍,切莫再行藏私——”

  “殺,殺了他——殺了這頭惡龍——”——

  “三哥,龍窟要倒塌了——”文弱弱滿臉震驚,努力的想要將秦翰給從地上攙扶起來。可是,秦翰受傷極重,而且身體脫力,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身體都得掛在文弱弱的身上。“我們快走。我們快逃出去——”

  “屠心——還有屠心——”秦翰指著遠處的屠心說道:“帶上他一起走——”

  “三哥稍等——”文弱弱手里的綠綢一甩,就將屠心從遠處給拖拽過來。她一個女子拖著兩個高大的男人朝著龍窟里面逃去,說道:“那里有陣眼,我們從那里逃出去——”

  “我知道,那是牧羊公子之前出去過的大門——”秦翰點頭說道。

  “你還叫他牧羊公子——”

  秦翰咧嘴傻笑,說道:“其實我們心里之前不就已經懷疑過他的身份了嗎?只是因為覺得此事太過荒謬,而且他對我們也實在太好,我們都不忍心——”

  “你就是太善良了。”

  “牧羊公子也是好人,他也是——被迫所至。”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先逃出這龍窟再說。”

  屠心奄奄一息,就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他努力的想要朝著天空看上一眼,可是看到的只是一道道模糊的影子以及聽到巨龍的咆哮——

  文弱弱一邊用神農匕擊殺那些想要阻攔的修行者,一邊拖著秦翰和屠心趕到陣眼所在的地方。當時他們親眼看到李牧羊就是從那里走出去的。

  他們趕到密室,卻發現那巨大的獸型圖騰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變成了一堆碎石。

  文弱弱急了,說道:“三哥,陣眼被毀,我們怕是出不去了——”

  秦翰也是大為著急,看著文弱弱說道:“看來他們的擔心是真實的,牧羊公子有心想要將他們埋葬于此地,所以就提前將陣眼給破壞掉了,這樣就算他們找到陣眼也沒辦法出去——”

  “三哥,我們現在要怎么辦?”

  秦翰拉著文弱弱的手,說道:“放我和屠心下來,然后朝著寶山所在的位置趕去——看看能不能從我們掉落下來的地方出去。那里應當也有一道門才是。”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不能將你留下——”

  “帶著我和屠心你走不了——”秦翰急聲說道。“我和屠心根本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不說保護你,就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你想要從寶山頂端離開,就要重新回到戰場中間,那樣很容易就會被人發現,他們若是出手攔截的話,你一個人怎么能是他們的對手?”

  “弱弱,放下我,你自己走——”屠心的眼睛睜不開,卻仍然迷迷糊糊的說道:“屠氏一族畢生尋龍,能夠葬身龍窟,也不枉此生。”

  “不行,不行,我不能丟下你們倆人——”文弱弱眼淚嘩嘩掉落,急得在龍窟里面團團轉,說道:“這么大的龍窟,一定不是只有這一個陣眼,我們再找找。你們不要著急,我們再找找——無論如何,我都要將你們帶出去。當時我們都說好了,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弱弱——”

  “三哥,不要再說了。我們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文弱弱緊緊的抱住秦翰的身體,聲音無比堅定的說道:“我是絕對不會和你分開的。”

  “弱弱——”

  正在此時,遠處傳來巨大的撞擊聲音。

  哐——

  哐——

  轟隆——

  地動山搖,整個龍窟的穹頂掉落下來。

  霹靂啪啦——

  亂石翻滾的聲音。

  繼而整個龍窟化作一片清靜。

  死一般的寧靜——

  白雪漫漫,冷風呼嘯。

  這天看不到盡頭,雪也看不到盡頭。

  誰也不知道第一片雪花是從什么時期下落,也不知道最后一片雪花什么時候來到。

  天地悠悠,人生而渺小。

  咔嚓咔嚓——

  地面之上的冰塊突然間生出無數的裂縫。

  砰——

  一道黑影頂破那萬年不化的寒冰,朝著天空狂沖而去。

  過了一會兒,那道黑影又緩緩降落,看著面前那巨大的心型峽谷沉默不語。

  他從懷里摸出一塊小石頭,小石頭黝黑锃亮,除此之外卻也沒有什么稀奇之處。但是,那個黑袍男人握在手里,卻有處力道萬鈞的感覺。

  “對不起。”他眼神深沉的看著那峽谷的方向,輕聲說道。

  然后,他的手指頭一彈,那顆黑色的小石頭便朝著無心谷飛了過去。

  黑袍少年的嘴里念念有詞,那顆小石頭瞬間就變得金光閃閃起來。就像是一顆小小的太陽,穩穩的落在無心谷的谷底。

  砰——

  金色的小石頭落在無心谷之后,就像是得到了那地面上的冰雪滋潤,又或是汲取了大地的力量。

  嗖——

  小石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長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后來,整個無心谷都被那顆小石頭填滿。

  它不僅僅將無心谷給填滿,而且還在不停的長大長高,那凹陷進去的坑洞變成了一座巍峨高山。

  補天石!

  補天之石,填補一個小小的峽谷實在是一樁很微不足道的事情。

  黑袍男人嘴里的咒語停止,看著面前那座平空出現的高山恍神發呆。

  是的,他就是李牧羊。

  從龍窟里面逃離出來的李牧羊。

  他故意在關金州出現,讓神州九國的高手知道他前往昆侖墟尋找神宮的消息。

  又有意留下數道線索,將他們引誘至龍窟,繼而撞斷石柱,將他們給一網打盡全數活埋。

  這就是李牧羊的報復。

  報復人族的背叛,報復人族的屠殺,報復他們對待自己吃食飲血的殘忍——

  他將那此名門正派的人全數埋了,將那些邪魔歪道的人也全數埋了。

  甚至埋葬的還有自己的朋友。

  有秦翰,有文弱弱,有屠心——

  他們是堅定的站在自己這邊的,即使自己暴露了身份,明明知道自己是龍族的情況下,他們仍然選擇站在了自己這一方和整個人類世界為敵——

  “這就是復仇的滋味嗎?”李牧羊的心中悵然若失。并不覺得喜悅,反而有種失落的感覺。

  “并不覺得開心,是嗎?”在李牧羊的頭頂,一個清靈的嗓音突然間響起。

  李牧羊猛然抬頭,臉上浮現出驚喜的表情。

  “你怎么在這里?”李牧羊出聲問道。

  呼——

  千度從巨大的彩鳥孔雀上面躍了下來,一步步走到李牧羊面前,看著李牧羊清瘦的臉頰,伸出手來輕輕撫摸,心痛的說道:“瘦了。這些日子過得一定很苦吧?”

  李牧羊的鼻腔酸澀,眼眶也瞬間泛紅起來。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讓他有種即將淚崩的幸福感。

  仿若有一股曖流襲遍全身,讓人仿若置身暖陽之中,全身都暖洋洋的。

  這些日子過得一定很苦吧?

  苦嗎?李牧羊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一個人行走是不是苦?

  一個人吃飯是不是苦?

  一個人看日出日落高山大河是不是苦?

  經歷無數險境神州兇獸是不是苦?每晚準時來到的幽冥之痛是不是苦?

  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族強者屠殺是不是苦?遍體鱗傷或者茫然四顧天地蒼茫不見人跡是不是苦?

  這些都不苦,最苦的是思念。

  思念父母雙親,思念妹妹,也思念面前這個美麗善良的女子——

  “不苦。”李牧羊笑著說道,強行將眼眶里面的淚水給憋了回去。

  男兒有淚不輕彈。

  他不愿意在人前示弱,更不愿意在這個真正關心愛惜著自己的女孩子面前表現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面。

  “騙人。”千度柔嫩的小手在李牧羊的臉頰上面輕輕的撫摸著,那掌心的細肉觸摸著他的眉眼、他的鼻梁、還有那微微濕潤的嘴唇,說道:“我知道你很苦。我也苦。”

  “你苦什么?”李牧羊出聲問道。

  “我想你啊。”千度直視著李牧羊的眼睛,帶著一點兒撒嬌的味道,就那么大大方方自自然然的說出自己的真實心意。“我想著你現在在做什么,我想著你是不是沒有吃好,我想著你會不會又被壞人欺負,我想著你一個人的時候會不會寂寞,我想你每夜承受幽冥釘之后能不能喝到一杯熱水,我想你會不會被人給殺了,我怕我此番來昆侖墟尋不著你——我想你一定過得很苦,然后自己的心里也就變得很苦很苦。”

  “千度。”李牧羊輕聲喚著女孩子的名字。

  “昆侖墟還真是有點兒冷呢。作為一名受過貴族禮儀培訓的男士,你不應該做些什么嗎?”

  李牧羊張開懷抱,一把將這個可愛迷人的小美人給摟在懷里。

  緊緊的,用盡自己全部的力氣。

  他失去太多,或許還將一無所有。

  可是,當他懷里抱著這個小女人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人生也并不是那么糟糕。

  至少,至少——

  當你獨自行走在大雨磅礴之中,有人為你在頭頂遮上了一把竹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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