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鄭林風便把案情及偵破情況向李愚和歐麗雯二人做了一個介紹,有些細節的地方,他說得含糊其辭,這一點歐麗雯也是能夠理解的。波及到1206所的事情,即便是鄭林風自己也只能接觸到一部分真相,機密的事情是不會隨便透露出去的。
據鄭林風介紹,從京城下來的這位領導姓張,是前往1206所檢查C工程進展情況的。他先到了淇化,與云江省科工局的人員進行座談,了解全省的軍工科研狀況。云江省科工局匯報完工作之后,盛情邀請張領導去赴宴,因為科工局自己的食堂也做不出什么高檔次的宴席,所以科工局便安排在新開張的百草藥膳坊接待張領導。百草藥膳坊目前是整個淇化最熱門的飯店,科工局也是找了點關系才訂上了一個包間的。
張領導到云江省來的時候,隨身帶了一臺筆記本電腦。按照規定,他如果離開科工局到外面去走動,應當把筆記本電腦交給科工局的保密室保管,而不應隨身攜帶。也不知道這位張領導是犯了什么糊涂,或者是不放心讓筆記本電腦離開自己的視線,于是便帶著電腦一道去了藥膳坊。
張領導下榻的是科工局內部的賓館,在賓館內登車前往藥膳坊,下車后直接進了包間。吃完飯之后,他在眾人的陪同下出了包間,又上車返回賓館,這期間并沒有其他任何外人有機會與他接觸,照常理來說,是不會出什么問題的,這也是張領導敢于帶著電腦出門的原因所在。
可偏偏這種不可能的事情就發生了,張領導回到賓館之后,打開電腦包,發現電腦包里的電腦已經不是自己原來那臺了,也就是說,在他們出去吃飯的過程中,有人對他實施了一個調包計。
“從換過來的電腦上。能夠發現什么線索嗎?”歐麗雯提問道。
“完全沒有線索。”鄭林風道,“我們通過電腦上的條形碼找到了銷售商,又順藤摸瓜找到了這臺電腦的買主。這位買主承認這臺電腦的確是他買的,已經用了一年多時間。出事的頭一天,在他下班路上被人盜了。”
“屬實嗎?”歐麗雯追問道。
“屬實。這位買主是一位普通的公司白領,沒有任何可疑之處。電腦被盜一事,他的很多朋友都知道,他還曾經在微信上曬過這件事。”
歐麗雯道:“也就是說。我們的對手事先就知道張領導帶的是什么型號的筆記本電腦,并且找了一個技藝高超的小偷,提前一天偷了一臺同型號的電腦,用于第二天的調包。那么,有誰能夠提前知道張領導用的筆記本電腦型號呢?”
“這個實在是太多了。”鄭林風苦笑道,“張領導帶著這臺電腦去過不少地方,下屬單位的干部都知道這個情況。”
“…”歐麗雯無語了,這條線索看來是沒什么作用了,她想了想,又繼續問道:“當時陪同張領導的。有哪些人,對這些人調查的情況如何?”
鄭林風道:“有科工局局長尚洪生,副局長謝學成、單夏英,還有專程從渝海趕過來匯報工作的1206所副總工安希佑…”
“安總工?”歐麗雯詫異道,“怎么他也來了?”
歐麗雯在渝海做安全工作,自然要與1206所的重要人物打交道,與鄭林風剛剛說到的安希佑也打過照面。她知道,安希佑是負責核潛艇總裝工作的一位副總工程師,50來歲,為人隨和。在1206所已經工作了30多年,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把整個青春都獻給了國防科工事業。歐麗雯對安希佑的印象不錯,此時發問。也只是因為他是從渝海過來的,她要問問原因而已。
鄭林風道:“張領導與安總工早年就有很好的私交,這一次又是來檢查1206所工作的,所以科工局請安總工到淇化來,一方面是匯報工作,另一方面也是陪同張領導。于公于私都方便。”
“我明白了。”歐麗雯點了點頭,接著又問起了其他的一些細節問題。
李愚坐在旁邊,一聲不吭,認真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同時在心里分析著問題所在。他是一個殺手出身,最擅長于見微知著,從任何一點蛛絲馬跡之中發現線索。他聽二人說了半天,感覺到鄭林風他們目前還是頭緒全無,也理解了他們為什么要揪著顏春艷不放,因為顏春艷的確是他們唯一能夠找到的突破口了。
“李愚,你有什么想法?”
問完想了解的問題之后,歐麗雯轉頭看看李愚,問道。
李愚搖搖頭道:“我聽不出什么問題,要不,我回藥膳坊去和我的員工聊一聊,看看他們有沒有什么線索。”
“這樣也好。鄭局,要不就讓李愚先回藥膳坊去,有些事情他問和你們問的效果是不一樣的,說不定他能問出一些新的線索呢。”歐麗雯向鄭林風請示道。
“那就辛苦小李了。”鄭林風道,說完,他又趕緊叮囑了一句:“小李,有關案件的情況,你要特別注意保密,這些情況是不宜外傳的。”
“我明白,歐姐教過我保密守則。”李愚應道。
拒絕了鄭林風的吃飯邀請,李愚獨自一人先離開了淇化安全局,在門口打了輛車,直奔百草藥膳坊的淇化分店。歐麗雯和鄭林風站在局長辦公室的窗口看著他離開,鄭林風微笑著說道:“小歐,你這是給我唱的哪一出啊?怎么弄了這么個孩子來幫我們破案?”
歐麗雯笑道:“鄭局,我也是臨時起意,覺得案子是在藥膳坊發生的,他是藥膳坊的老板,調查一些內容可能會比你們更有優勢,所以才提出讓他參加的。”
“哈哈,那你還假傳圣旨,說是韓局的意思。”鄭林風道。他倒沒有責怪歐麗雯的意思,因為歐麗雯在向他說起此事時,趁著李愚沒注意,給他偷偷使了個眼色,他也就知道其中另有奧妙了。剛才向李愚和歐麗雯介紹案情的時候,鄭林風并沒有把真實情況和盤托出,而是有所保留,這也是出于對李愚的警惕。
歐麗雯嘆了口氣,道:“鄭局,其實我說這是韓局的意思,也并不算假傳圣旨。李愚這個人,武功出眾,而且機敏過人,是我們韓局盯上的一棵好苗子。可問題在于,他的身世非常可疑,是一個完全沒有來歷的人,這又讓我們對他有幾分戒意。韓局專門交代過我,讓我創造機會對他進行考驗,判斷他是否可靠。咱們現在這個案子,其實也是一塊試金石,可以考驗一下他的成色。”
“你們拿我們當成誘餌了?”鄭林風假意地板著臉道,“不行不行,我得給韓局找個電話,他要讓我們幫他檢驗這個李愚也可以,最起碼,他得請我喝頓酒吧?”
“哈哈,鄭局,這頓酒先欠下吧,回頭我請你。”歐麗雯爽快地說道。
兩人說笑了一番,歐麗雯恢復了嚴肅的神情,問道:“鄭局,您跟我能不能透個底,這位張領導的筆記本電腦,到底有多高的密級?”
“基本為零吧。”鄭林風道,“那上面主要是一些講話稿,還有一些半公開的資料,密級都不高。張領導本身是一位技術領導,但他的保密意識還是比較強的,出門的時候并沒有帶自己的工作電腦,而是帶了一部專門用于出差的電腦。不過,這一點是他在丟失電腦之后才說出來的,咱們的對手事先并不知道這一點。”
“萬幸。”歐麗雯的一顆心放下了,不是什么絕密資料,那么大家的壓力就小多了。就算筆記本無法找回來,或者在找回來之前就被對手把其中的資料復制走了,都不會對國家安全造成什么損失。
鄭林風感慨道:“的確是不幸中的萬幸。不過,這個案子發生了,性質是非常惡劣的,這說明咱們淇化市的安全保衛工作存在著極大的漏洞,如果不能及時破案,淇化安全局可就要背上一個大污點了。”
“我明白。”歐麗雯道。一位大領導到你們這里來,出趟門就被人偷了東西,這是何等丟人的事情。別說丟的是一臺筆記本電腦,就算是丟了一塊手帕,那也是安全部門的失職,這也就難怪鄭林風、許競他們會如此抓狂了。
“鄭局,我感覺,是不是應當從張領導的陪同人員身上入手,查一查是否存在內鬼作案的可能性?照你的說法,沒有任何外人接觸過張領導,那餐廳服務員顏春艷雖然進出過包間,但要靠近張領導,完成調包計,難度還是非常大的。即使她有問題,也必然是與其他人里應外合才能得手。”歐麗雯分析道。
鄭林風點點頭,壓低了聲音,說道:“不瞞你說,這也是我們的分析。可是,陪同在張領導身邊的,要么是省科工局的領導,還有就是安總工,每一個人都不是簡單之輩,我們雖然有懷疑,但也不敢輕舉妄動。正如你說的,要完成調包計,應當是里應外合,我們現在要著重尋找這個外面的配合者,找到了他,才能挖出內鬼,而且還不至于無端地冤枉科工局的領導。”
“明白了,需要我做什么,您就吩咐吧。”歐麗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