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愚依言把車拐上了渝海市的外環路,貼著最里圈的車道勻速行駛,集中精神聽歐麗雯介紹情況。
歐麗雯道:“李愚,你記得上次嘉萊特影院人質事件中,我們抓獲了四名歹徒嗎?”
“當然記得。”李愚道,“現在怎么樣了?”
“死了。”
“死了!”李愚一驚,“死了幾個?”
“都死了。”歐麗雯平靜地回答道。
李愚思索了一秒鐘光景,然后試探著問道:“不是你們干的吧?”
“當然不是!你想什么呢!”歐麗雯道,她猜出了李愚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李愚,我得先跟你講一條紀律,在任何時候,對組織不能有任何懷疑,要絕對相信組織!”
“我也沒說啥呀。”李愚趕緊否認自己心里曾經涌上來的念頭,訕笑著說道:“既然不是咱們干的,那么是誰把他們弄死的呢?”
歐麗雯道:“法院解剖顯示,他們在劫持人質之前,就已經服下了裹在膠囊里的劇毒藥物。膠囊在胃酸的作用下溶解,劇毒藥物釋放出來,他們就死了,連搶救的時間都沒有。”
“這么說,他們是帶著必死的念頭去作案的?”
“不。”歐麗雯搖了搖頭,“據我們事后研究所有的審訊記錄,包括視頻資料,可以確定他們對自己服下毒藥的事情一無所知,他們應當是被人蒙騙作案的。據他們自己交代,有人給他們提供了資金和槍械、炸藥,還對他們進行了專門的培訓,幫他們制訂了劫持人質的方案。
那人對他們的要求只有一個,就是希望他們能夠拖延時間。把劫持事件拖夠48小時。而事實上,他們肚子里的膠囊起作用的時間只有40小時,也就是說,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活著完成與我們的談判。”
“欺騙他們劫持人質,卻又事先給他們服下毒藥,讓他們在劫持現場毒發身亡…這是什么目的呢?”李愚梳理著歐麗雯提供給他的信息。一個判斷逐漸浮上了腦海。
“你想到了什么?”歐麗雯微笑著問道。
“他們是一步棋,作用是引開你們的注意力,以方便另外一批人在其他地方做更重要的事情!”李愚應道。
“漂亮!”歐麗雯拍了一下巴掌,“你果然聰明過人,一下子就想到了這樣一種可能性。老實說,我當時還懵了半天呢。”
“因為你跟我講的時候,已經暗示了這種可能性嘛。”李愚笑著解釋道。其實,他能夠想到這一點,是因為他過去也見過這樣的計策。這幾個劫持人質的歹徒。就是過去所說的“死士”,這種人的作用就是犧牲自己的生命,掩護其他人完成真正的任務。不同的是,當年的死士是自愿的,是明知結果而慷慨赴死,而那幾個歹徒卻是被人當成了炮灰,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坑了。
“那么,這個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李愚繼續問道。幾名歹徒以這樣的方式死掉,使得劫持人質案件變得更加復雜了。李愚一下子想到了許多種可能性,不過他還是決定先聽聽警方的判斷。
“不清楚。”歐麗雯道,“不過,據我們推測,這件事應當是落腳在渝海。對方的目的,是通過把淇化的劫持事件做大。迫使公安廳從其他城市,包括渝海,抽調大量的警員去淇化增援,然后趁著這邊警力空虛之際,突發奇兵。”
“結果。劫持事件不到六個小時就被解決了,所以你們的對頭也來不及出手。”李愚說道。
“正是如此。”歐麗雯道。
“對方不惜出動四名死士,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所掩護的行動肯定也不會是小打小鬧。在他們讓那四名歹徒去作案的時候,另外一路甚至幾路人馬應當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只是因為我們動作太快,他們才沒能找到動手的機會。他們雖然在這一次行動中失敗了,但隱患并沒有排除,所以你們還不能高枕無憂,是這樣吧?”李愚絲絲入扣地對歐麗雯分析道。
“完全正確。”歐麗雯道,“只有一點不對。”
“哪一點?”
“不是你們,而是我們。”歐麗雯笑道,“你現在也是我們中的一員,所以你也不能高枕無憂,而是需要和我們一起行動,消除掉這個隱患。”
“你剛才說要我跟你去執行任務,就是指這件事嗎?”李愚問道。
“是的。”歐麗雯道,“鑒于你前期已經參與了這個事件,所以組織上希望你能夠繼續參與,配合我們破獲整個案件,把隱患消滅在萌芽之中。”
對于這個要求,李愚不會拒絕。既然他已經答應了歐麗雯要參與他們的工作,這種事自然是不能推辭的。他平靜地問道:“需要我怎么做?”
歐麗雯對李愚的態度很是滿意,她說道:“我們的對手給四名歹徒服下毒藥,設定在40小時左右發作,是沒有預料到我們會這么快就把四名歹徒抓獲,而且是生擒。他們原本以為我們只能把這幾名歹徒擊斃,或者由于處置不當,導致歹徒引爆炸藥,自我毀滅。由于你的功勞,我們只用6個小時就活捉了歹徒,這樣就贏得了審訊的時間。”
“審訊出了什么結果?”李愚問道。
“我們從歹徒嘴里了解到了有人向他們提供資金和武器的情況,通過搜查他們的住處,還得到了一些其他的有用線索。目前,我們的人員正在沿著各條線索進行偵查,具體細節我就不便向你透露了。”
“我明白。”李愚應道。他知道,別說自己還只是一個外圍成員,就算自己已經參與到了核心,不該讓自己了解的情報,自己也是無權過問的,這是秘密工作的特點。他需要關心的,只是自己的任務而已。
歐麗雯繼續說道:“根據我們對一些情報的分析,判斷歹徒們所使用的武器是通過走私渠道入境的,而且入境的時間并不長,應當就是在過去一個多月的范圍內。云江省的走私渠道,主要來自于海上,所以你的任務,就是配合我,去對海上走私渠道進行調查。”
“具體要怎么做?”李愚問道。
歐麗雯道:“渝海的臨治縣有個漁泉口,是云江省有名的走私港口。云江省和渝海市警方進行過多次專項打擊,但收效甚微。這個地方有多股勢力盤據,周圍的居民幾乎都與走私團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可以說是一個走私的大本營。我們判斷,如果嘉萊特事件的那些武器是通過海上走私入境的,十有與漁泉口有關。”
“漁泉口嗎?難怪。”李愚淡淡地應了一聲。
對于今天的漁泉口,李愚或許不如歐麗雯了解。但要說到漁泉口的歷史,可以說當今世界上再沒有人比李愚知道得更多了。早在李愚生活的那個年代,漁泉口就已經是一個走私港,大明的禁海令在這個地方完全就是一張廢紙。在漁泉口這個地方,幫派勢力、海匪、倭寇、富商等云集一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盤根錯節,讓官差根本無從下手。
歸鴻門當年在漁泉口也有自己的據點,因為這種地方對于一個殺手組織來說,是很好的藏身之地和交易場所。李愚曾經在那里呆過幾個月,對當地的民風和周邊的地形都有幾分了解。如果幾百年的時間沒有使那個地方發生太大的變化,李愚甚至能夠想起一些店鋪的字號。
“怎么,你也知道漁泉口?”歐麗雯詫異地問道。
“聽人說起過,也算是有點了解吧。”李愚答道。
歐麗雯笑道:“也對,你好像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知道漁泉口也不意外。”
李愚也笑了笑,并不解釋,只是問道:“那么,這次行動就是咱們兩個人去嗎?”
歐麗雯道:“不是,有其他同志也會一起去,不過為了避免引起別人的注意,大家會分成幾個小組,分頭行動。你和我是一個小組。”
“什么時間去?”
“那就看你的時間了。”歐麗雯笑呵呵地說道,“這一次去漁泉口,說不定要呆上幾天甚至更長一些的時間,你剛答應參加我們的工作,我們總得給你一點準備的時間吧?萬一你還要和那個什么…”
“你如果再說青梅竹馬,我馬上退出。”李愚從歐麗雯的表情中猜出了她想說什么,他實在有些不理解,這么一個根本不可笑的梗,值得歐麗雯反反復復地提起來嗎。
歐麗雯樂不可支,說道:“李愚,你原來也有軟肋,看來,以后要想對付你,就拿這事出來說就行了。”
李愚懶得搭理她,他在心里盤算了一下,說道:“事不宜遲,咱們還是盡快去吧。這樣吧,明天上午我把藥膳坊和集萃藥業那邊的事情都安排一下,然后咱們下午出發,你看如何。”
“好的,那咱們就定好明天下午出發。你明天開你的車到西陵路的南口等我。對了,別忘了化妝。”
“明白了,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李愚信心滿滿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