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永恒拳光貫穿了這片淺海區,撕裂了茫茫時空霧靄,沖入了未知的時空海天之上。
那是一條永恒拳路,空空蕩蕩,沒有一絲規則與秩序之力,那是絕對的無,徹底的墟,仿佛世間驟然間落下的一抹飛白,抹去的不只是一切光與暗,還有消失在這條永恒拳路上,所有存在留存在眾生腦海中的記憶。
真陽道尊隕落了。
但在場的諸族道主,卻漸漸忘記了他的存在,尤其是一些超脫第五步的道主,他們分明看到蘇乞年一拳抹殺了一位道尊,但轉瞬之間,那位道尊的輪廓卻在他們超脫意識中淡去,甚至連名諱都想不起來了。
“消失的記憶。”
萬化道主深吸一口氣,這像極了傳說中,超脫盡頭的至上權柄,時空枝蔓內,湮滅一切規則與秩序,乃至規則秩序內的一切痕跡,無論是有形或是無形,生靈或是死物,直至徹底消失在眾生的記憶里,無想無念。
即便是青衣少年,此刻也有些怔怔地看著前方的蘇乞年,這一拳,同樣延伸了他的想象之地。
如果說,象限為神話延伸想象之地,那么此刻的蘇乞年,就在為他們這些象限延伸想象之地,這一拳毫無疑問,直接開拓了超脫路上的界限,將天花板進一步向上拓展,生生碾碎了道主與道祖,以及道尊之間原本不可逾越的巨大鴻溝。
淺海區六層及七層深處。
隨著蘇乞年一拳貫穿時空海,沖入未知的時空海天之上,歷代道祖與諸道尊幾乎在第一時間被驚動了。
“是誰潛入了道爭之地?”
“看來…這個紀元,又有動亂將起。”
“遙感這一拳,似乎不屬于當今時空天塹上的任何一條超脫之路,是有新路生衍嗎?為何有至上權柄的氣韻,雖然很淡,卻無法洞悉虛實,剝離出超脫源根…”
不少道祖眸光幽邃,這一刻猜測出一些東西,有人抬腳,卻又很快放下,露出遲疑之色,不愿去趟這一趟渾水,無論是守序陣營,還是混亂陣營,都不存在絕對的規則與秩序,很多時候,秩序與混亂交織,貿然涉足其中,只會麻煩纏身,劫數不斷。
道爭海域。
隨著真陽道尊隕落,四族近千道主禁不住渾身戰栗,他們的記憶在淡去,但依稀記得,有一位道尊隕落了,被眼前這位年輕的天帝繼任者生生一拳擊斃,也就預示著,他們再沒有半分退路,這位諸天第三十九代天帝,雖然尚未繼位,但霸道之處,比他那位神王師兄,以及身為諸天禁忌的師父,似乎還要更勝一籌。
“看了這么久,該上路了。”
蘇乞年輕輕搖頭,而后毫不猶豫地出手了,他直接勾動永恒拳印,四道拳光晦暗,湮滅一切超脫道韻,萬道歸墟,諸道萬變皆成空,任憑四族一眾道主如何驚惶出手,也無法撼動一絲一毫,四道拳光之后,四族近千道主,還活著的,只剩下不足甲子之數。
就算是這不足甲子之數的超脫第四步,乃至第五步的道主,也都奄奄一息,筋斷骨折,無論是超脫之體還是超脫意識,都處于崩潰的邊緣。
也是蘇乞年沒有再勾動道血,因為這些人還不值得,頂多再挨一拳罷了。
萬化道主等一眾人族道主先是瞳孔劇烈收縮,而后才回過神來,蘇乞年出手太快了,比混沌雷霆還要果決,轉眼間四族近千道主,就只剩下了不足甲子之數,這在時空天塹上兩大陣營歷代道祖之間,有記載的動亂與紛爭中,都是絕無僅有的。
要出大事了!
無刀道主等人彼此相視一眼,皆心神劇震,至少這四族的道祖與道尊,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這等同于誅絕了四族的中流砥柱,形成了徹底的斷層,雖然時空天塹上壽元無盡,但對于諸族來說,道主的多寡,往往也意味著,在未來能有多大的可能,走出一位道尊或是新的道祖。
有老一輩的人族道主不禁苦笑著搖搖頭,這一下難以善了了,而按照他們此前的判斷,就算是為了誅仙,彼此間會有不止一位道主隕落,但給四族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將他們這么多道主全部截殺,因為九大人祖在時空天塹上同樣十分強勢。
但現在,這位大道主的膽子,簡直大到沒邊,直接就將路走到盡頭,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然而,不得不說,他們心神劇震的同時,又感到一股難言的暢快,這兩種矛盾的心緒,在心間糾纏,彼此傾軋,萬化道主此刻則深吸一口氣,再看向蘇乞年的目光,就變得有些復雜,或許這就是他們為何不能達至蘇乞年這般高度的根源所在,他們身在時空天塹上,永生不死,卻也畫地為牢,束縛了心意。
而偏偏他們所走的,又是超脫之路,超脫路上,不能隨心所欲,無盡的壽元,給予他們無盡的可能,卻也可能滋生無盡的蹉跎。
超脫意識火花閃爍間,蘇乞年再次出手了,又一道永恒拳光騰起,相比于剛剛四拳,這一拳卻是璀璨奪目到了極點,來自四族僅存的一眾道主的殺伐道韻,盡數被這一拳所牽引,剝奪,諸道歸一,時空內外皆同力,這是永恒拳印截然不同的兩重拳勢之一。
一縷刀光,像是自天外而來,突兀地出現在這片時空海域,沒有半分征兆,煌煌烈烈,卻又不是那么難以直視,堂皇中透著溫和,溫和中透著堅凝,堅凝中唯有無堅不摧,無物不破。
數十股血花濺起,這一縷刀光竟是先蘇乞年的永恒拳光一步,將這僅剩的四族道主貫穿,生機湮滅,連同他們的肉身,也在瞬息之后被無形的鋒芒之氣絞碎成虛無。
蘇乞年眸光微凝,這是他前所未見的刀道鋒芒,那股超脫于上的無形刀勢,似乎與無刀道主同源而生,但無刀道主與之相比,卻孱弱如稚童,更顯駁雜,遠不及這一刀的至精至純。
那是一名身著黑袍,擁有一頭如雪長發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溫潤儒雅,眸光沉靜而幽邃,卻不見時光沖刷的痕跡。
“這一刀我來。”黑袍白發的中年男子朝著蘇乞年微微頷首。
蘇乞年略一沉默,認真道:“多謝刀祖。”
“這些人爪子伸得太長了,時光消磨了他們的記性,卻沒能令他們有所收斂,所以只能人為讓他們漲漲記性。”刀祖輕輕搖頭,沉靜的眸光微冷,隨即目光又落到蘇乞年身上,眼中浮現一抹異色,“只是我等沒想到的是,你的精進與成長,如此超乎想象,短短二十載,就已有鎮殺道尊之力。”
頓了頓,刀祖復又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追尋超脫盡頭,你那一拳,恐怕除了超脫三重天,余下眾人,記憶都要淡去,只是早晚罷了。”
“我還需要一段時月。”蘇乞年略一沉吟,開口道。
而今,他道血孕生,已經逾千滴,若是身在這時空淺海區,加上道爭中獸潮沖刷,或許不需要十年,他就能夠徹底完成換血,道經與氣脈合一,扎下永恒不滅的根莖。
到時候,他的永恒戰體,才算是真正初具雛形,不滅的根莖扎下,陰陽相濟,永恒之始,不拘于時空內外,生機自生,屆時,或許將迎來一次最初的永恒蛻變,以那隕落的真陽道尊來看,他想要真正在這時空天塹上立穩腳跟,眼下的道行,或許還不夠。
“還要多久?”
刀祖有些詫異道,沒想到蘇乞年突然說出這樣的話,還需要一段時月,這是想干什么,這四族近千道主,一位道尊的隕落,還沒消氣呢…
“最多十年。”蘇乞年鄭重道。
刀祖一怔,難道是他猜錯了,十年能夠做什么,在這時空天塹上,歷代道祖、諸道尊一次短暫的閉關,就可能達到數百上千年,稍長一點,動輒以萬年計,十年說是彈指一瞬,也絲毫不為過,在這時空天塹上,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
“過了眼前這道坎,別說十年,十萬年都不算什么。”刀祖沉吟道,他深深看蘇乞年一眼,“接下來,你就不要再出手了。”
至于原因,刀祖沒有多說,但蘇乞年卻能夠猜測出一些東西,他沒有立即應允,卻也沒有回絕,至于萬化道主等人,從刀祖現身,一刀斬殺四族數十位道主開始,就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因為他們很清楚,刀祖出手,到底意味著什么,接下來,將是真正艱難的時刻。
“道可道,非常道,哪里有什么坎。”
有紫氣東來,蔓過晶瑩的時空海水,道祖李耳語氣溫和,道韻天成,青白道袍微漾,不疾不徐,開口間就到了近前。
“心有魑魅,自然行事魍魎。”
一輪浩然天陽在遠方升起,映照出儒圣煌煌烈烈的身影,浩然正氣所過之處,其身也至,與此同時,他眉眼挑起,凝望淺海深處,淡淡道:“既然來了,何必觀望。”
轟隆隆!
即刻,自儒圣腳下,浩然正氣如長河,竟在這時空海中,生生撐開了一角流域,瞬間沒入淺海深處,逼迫得四股超脫道韻復蘇,恐怖的威嚴氣機,另那片時空海都凝滯,停止了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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