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
明光竹林內,劍九等人不禁心神劇震,傳說中將要自時空天塹歸來的道祖,終于現身了!
很快,眾人就看到了兩道似幻似真的身影,出現在竹林間,與這些年來所有人的想象都不同,兩位道祖看上去沒有那般盛烈而不可直視的威嚴,相反看上去很溫和,仿佛兩個清秀的少年,甚至神貌有些相似,唯有氣質截然不同。
一位身著晶瑩的道袍,像是將時光長河披在身上,泛起的時光漣漪,是衣角垂落的流蘇,尤其是對于時光真神一脈的歸舟月而言,看著這位道祖,簡直像是直視著父神的權柄,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是時光的真身,但又似乎有所不同,不過這些,就不是歸舟月所能洞悉的了。
另一位道祖,則身披銀色道袍,雖然立在那里,卻像是不屬于這方天地,感受不到任何氣息,粗略看上去,似乎與象限有些相似,但蘇乞年立身身神一界,卻隱約看出來,這才是真正遠離了這方諸天,看上去真實不虛,但真身未必在此,而其所立之地,更像是寰宇中央,相對的,他們所在的這方諸天,才是邊荒之地。
“原來是時光、虛空兩位先天道祖。”老神王淡淡道,“多年不見,風采依舊。”
先天道祖!
蘇乞年心念一動,這是對于太古神魔的稱謂,太古初年,天地未開,太初混沌中,有這樣一群先天生靈,伴道而生,衍化諸法,直至伴生之道圓滿,在老神王看來,算是半個道祖,但因為秉承了天地初開的生命氣機,神魔體不是一般的強大,遠非是后世諸神的不朽之身可比。
至今,蘇乞年還惦念著星空人族,那位同輩中神秘無比的神魔體,在洞悉獸袍青年的根腳之后,他有些懷疑,星空人族的那位神魔體,是否體內流淌著太古神魔的血脈。
居然是時光道祖和虛空道祖!
歸舟月心神一震,太古神魔中,伴著虛空與時光兩道而生的強者,這些年里,她曾經請益過父神,被告知,若論諸道權柄,太古神魔中的時光道祖,多半比他執掌的時光權柄還要更強,因為時光神座扎根于時光道海,而在遙遠的太古,時光神魔就是伴著時光而生,最終開辟出這樣一片時光海,某種程度上,可以看做是整片時光海的化身。
“天帝勿怪,我二人也是感受到天庭內異象驚世,方才不請自來,沒想到可以得見如此鐘靈毓秀的小家伙誕生,這種氣象,不弱于天塹上的道子了。”時光道祖笑道。
“這是吾徒,有些念頭,還請兩位打消。”老神王很不客氣,“否則過往一些交情,也就此煙消云散。”
虛空道祖輕輕搖頭,道:“你們這兩代天帝,還有你那位父親,都太固執了,超脫時空天塹,什么都應該看透了,知道有些選擇與付出,是進化路上必要的犧牲,這諸天內外,哪一條進化路,不論強弱,不是用血蹚出來的,有些堅守并無必要。”
“所以,這是道爭。”老神王語氣微凝。
“道爭太久了,那條超脫之路,我們等了太久了。”時光道祖接口道,“所以此番歸來,諸道祖共議,為了破局而至。”
“如何破局?”老神王道。
“公諸于世,全憑自愿,但我等需要篩選,不是什么歪瓜裂棗,都有資格去涉足。”虛空道祖道,“天帝意下如何?”
頓了頓,這位虛空道祖嘆一口氣,道:“蕭兄,這是他們最大的讓步了,道祖守天塹,不可能都去蹚路,只有超脫于外,才能真正斷根鎖源,才有望真正的永恒。”
老神王似笑非笑道:“所以,這一次歸來的道祖,選了你們二人,不只是因為你們腳程最快,也是為了說服我。”
“所以蕭兄你也說了,只是道爭。”時光道祖感嘆道,“時空天塹上,當年雖然不滿,卻還是護送乃父一群人進入時空暗流,為此隕落的道祖,可不止一位。”
明光竹林中,聽著兩大道祖與老神王的對話,別說是劍九等人,就算是蘇乞年,也聽得云里霧里,但隱約明白,應該是涉及了時空天塹上那條超脫之路,諸位道祖間的道爭,還有與師父父子二人的道爭,恐怕更多的,都是圍繞著那條超脫之路。
老神王沉默數息后,頷首道:“好。”
時光與虛空兩位道祖相視一眼,朗聲笑道:“那么接下來,就要在天庭叨擾蕭兄一段時月了。”
老神王挑眉,就朝這兩人伸出一只手。
虛空、時光兩位道祖一怔,什么意思?
“當年在時空天塹上,你們也算是為數不多有幾分交情的,”老神王斜睨他們一眼,道,“沒看到我收徒了,好歹也是兩大太古神魔,先天道祖,一點見面禮都沒有?”
兩位道祖聞言頓時哭笑不得,這么多紀元過去了,這脾性真是一點都沒變,但兩位道祖隨即出手,著實一點也不小氣,兩顆種子,被凌空送到了咯咯面前,一顆晶瑩如水,伴著時光道韻流淌,一顆銀燦燦的,像是沉墜著一方大世界,虛空道韻如潮汐般涌動。
“道種?”這下,輪到老神王愣住了,他不禁審視兩人一眼,道,“這么重的禮,你們最好不要有其他心思,心意純粹點的好。”
漂浮在半空中,咯咯很好奇,眨巴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兩只小手各抓住一枚道種,而后掌心純陽氣息流轉,兩枚道種就沒入掌心,消失不見。
下一刻,眾人就看到小家伙不斷在竹林中閃現,有時還伴著絢爛的時光雨流淌,天蠶絲織就的小衣服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時光長河中鉆出來的。
“咯咯…”
小家伙開心極了,玩得不亦樂乎,而時光、虛空兩位道祖則不禁眸光一震,這種天賦與體質,簡直如同一具先天道胎,居然瞬息之間,就令兩大道種生根發芽,還有那一身純凈陽和的氣息,不禁令兩位道祖生出一些猜測。
但兩位道祖心意相通,都沒有多說什么。
“好徒兒。”老神王眉開眼笑,同時吩咐天磨神主帶著兩位道祖,挑選一座無主的天山暫居,并命天匠為兩位道祖修筑道場。
等到兩位道祖走出明光竹林,離開戰天山,老神王臉上的笑意斂去,露出沉凝之色,而后看一眼蘇乞年與石空,下一刻,三人的身影就消失在竹林中。
紫微宮里,老神王拋給兩人一罐帝流漿,自己也拍開一壇封泥,長飲一氣后,方才開口道:“終究還是按捺不住了,破滅生靈的繞道與蟲洞開辟,令他們坐不住了,最后的耐性也磨光了。”
“時空天塹上,那條先天超脫之路很兇險?”蘇乞年問道,他聽得出來,這也是道爭所在。
老神王頷首,沉吟道:“談不上十死無生,卻也九死一生,本來,這無關于道爭,先天超脫之路,無論是誰,能夠走到哪一步,都只是一種選擇,但當年,太古之后,諸天內一些道祖的消失,無關于抉擇,再后來,一些唯一真神,各族的英杰,也偶有消失者,但分散在無盡歲月中,并不會被深究,然而記憶雖然被沖淡,但諸神卻都銘記著一些懸案。”
石空撓了撓頭,臉上的憨笑少了幾分,而今眸光更多了幾分銳利,道:“也就是說,有一些道祖和各族英杰,并非是主動離開或是失蹤,而是被動踏進了那條先天超脫之路中。”
道祖守天塹!
片刻后,蘇乞年深吸一口氣,不可抹殺歷代道祖的功績,但其中未嘗沒有一些人在道爭中夾雜了私念,令得道爭變得不那么純粹。
“超脫于外,的確是固守諸天,斷絕根源的唯一方式,同樣,這也是究極進化之路的開端。”老神王嘆一口氣,道,“悠悠歲月,無盡輪回,因果循環,誰能真正超脫于外,究極生靈,才能真正庇護一條時空枝蔓,于歷代道祖而言,這也是他們在漫長歲月中唯一的追尋了。”
在老神王看來,道祖的眼界與閱歷,非是常人所能企及,說是存在私念,也不純粹,只是他們活過太長歲月了,心境早已與過去截然不同,看淡了太多東西后,有些選擇與做法,并不能被他們這些后來者所認同。
即便如此,駐守天塹的歷代道祖,依然足以為世人所禮敬,即便在過往,他們不為世人所知,不論是怎樣的因由,這諸天眾生,的確欠了一分莫大的恩情。
“那這一次,他們是妥協了?”蘇乞年道。
老神王瞥他一眼,搖頭道:“道祖的意志,你還沒有體會過,除了破滅生靈的偷渡,令他們感到了緊迫感,剩下的唯有忌憚,所以,這也是一種試探,當然,也有可能,他們在那條先天超脫之路上,有了新的推演,需要進行更多的嘗試。”
至于忌憚什么,試探什么,蘇乞年聽得出來,顯然世外之地一戰,時空天塹上也有所洞悉,他們應該很想知道,師父易的蹤跡,以及時空暗流后的虛實,乃至師父所走的那條究極進化之路,與他們這無盡歲月里,想要走通的先天超脫之路的盡頭所在,有何不同。
歸根結底,目的還是為了徹底超脫,踏上究極進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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