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作坊,倒塌的爐子與鐵錘、鑿子,散落的神座扶手與廢料,還有唯一一張勉強算得上完好,卻遍布裂紋的神座。
蘇乞年背嵴生寒,總覺得這太不正常了,誰能鑄造神座,這要是真的,一旦傳出來,恐怕將瞬間引起天界大亂,這無疑打破了天界眾生對于神座高高在上的認知,多少至高神主終其一生,止步于九九重劫盡頭,無法成神,就是因為尋不到一張合適的神座。
鐺!鐺!鐺!
蘇乞年不斷嘗試,甚至想要拆解這雪玉般的神座,但除了他指掌生疼之外,沒能留下半分印記。
令他意外的是,此時休命刀內躁動的偉力卻是復歸沉寂,難道只是為了指引他到達這里,他怎么覺得,在休命刀深處,似乎還沉眠著一道未知的意識。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帶走這張未知的神座,這要是真的神座,看看天庭內能否有哪位至高神主與之契合,能夠登上神座,成為第十位人神。
片刻后,蘇乞年一臉古怪,這雪白神座竟然無法納入肉身諸天,這就有些麻煩了,他總不能這樣堂而皇之一路帶著吧…數息后,他背起了這張滿是裂紋的神座,嘆一口氣,可以想象接下來,要是走出這絕道之地后,會是怎樣的境遇。
冬!冬!
他腳步邁動,再次沉重如擂鼓,這次是真的沒辦法了,這張神座太沉了,簡直像是背負著一座太古神山,即便以他當下的肉身體魄,也無法輕松寫意了。
而除了這張神座之外,他想了想,小心地將那黑色的爐子,折斷的鐵錘,以及石頭鑿子收入肉身諸天,安放到休命刀下,一旦生出什么異變,立即勾動沉寂刀內的偉力,將它們轟出去。
走出廢棄的作坊,蘇乞年略一沉吟,又將那散落滿地的廢料搜集了一大半,不管怎么說,這些廢料都足夠堅固,就算是打磨一下,也能有大用。
這絕道之地實在是太荒涼了,不見半個生靈,也沒有震元神主描述中的兇險,反而有一種詭異的寧靜,當然,蘇乞年也懷疑,這是與休命刀內沉寂的偉力時不時復蘇,指引方向有關,對于這絕道之地,休命刀似乎不是一般地熟悉,蘇乞年甚至懷疑,在無盡歲月之前,休命刀是否曾經遨游過這神隕之地。
或者,蘇乞年有一種猜測,當年的休命刀,是否也是出自這廢棄的作坊…
不過半個時辰后,在一株枯死的歪脖子樹下,有灰色的迷霧蒸騰,臨近這里,蘇乞年隱約感受到了諸天道海在臨近。
“這是出口!”
蘇乞年更加懷疑休命刀的出身了,它居然能夠指引絕道之地的出口,并規避可能遭遇的兇險,蘇乞年眸光湛亮,很想問一問,這神隕之地內的其他險地、死地,是否也熟悉,畢竟根據震元神主講述,神隕之地內,很多匪夷所思的大造化,都是出自這些兇險秘地,每一次的造化出世,都是用命堆出來的。
緊了緊背在身后的神座,蘇乞年深吸一口氣,踏入了這灰色迷霧中。
神隕之地,一座古老的神山之巔。
兩位至高生靈正在對峙,在山巔上,生長著一株不過數尺高的碧綠小樹,樹上結著幾枚拇指大小,如碧玉凋琢而成的果實,微風輕拂,竟有宏大的誦經聲從那數枚果實中響起,至高道韻流淌。
“這萬劫神樹分支無數,這座神山之巔孕育的是木劫果,似乎并不符合火離宮的天功真意,倒是正合我生源山的道,元離神主,你我神榜上座次相當,只要你罷手,我可以允諾,助你登上另一座神山。”
來自生源山的雨源神主沉聲道,如非必要,他不想與這元離神主交手,兩人神榜上相差彷佛,真的搏殺,很可能收不住手,非傷即死。
元離神主卻搖搖頭,道:“木生火,這木劫果于我同樣有大用,你守不住這座神山,不如趁早放棄,我可以讓你取走一枚木劫果,不枉你辛苦一場。”
“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雨源神主臉色很冷,他一路打上這萬劫神山之一,付出了多少代價,若是守不住這即將成熟的木劫果,此番進入這神隕之地,除了見證神話之爭,將一無所獲。
轟隆隆!
神山之巔,無形的至高氣機彼此傾軋,虛空生雷音,但那碧綠小樹卻是巋然不動,就在兩大至高神主劍拔弩張之際,碧綠小樹旁,有灰色的迷霧生衍,突如其來的變化,頓時令兩大至高神主氣機一滯,這種變化似乎前所未有,不在他們對于萬劫神山的認知之中。
冬!冬!
下一刻,有沉重的腳步聲,彷佛巨人在邁步,甚至蓋過了虛空中激蕩的雷音,震得兩大至高神主心臟都在劇烈跳動。
“什么鬼東西!難道是守山的萬劫古獸?”雨源神主面色一變。
不等兩大至高神主深究,灰色迷霧中,一道人形輪廓浮現,只是似乎背負著什么沉重無比的東西,每一步落下,都像是有驚雷炸響,隨著腳步聲臨近,他們腳下的這座萬劫神山,都隱隱搖晃起來,再過數息,兩大至高神主童孔劇烈收縮,呼吸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急促起來。
走出迷霧區的蘇乞年一怔,因為甫一入眼,就看到了兩對赤紅的眼珠子,那粗重的喘息聲,簡直像是兩頭餓獸。
神座!
雨源神主兩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看到了什么,一個年輕人,背著一張神座,從萬劫神樹旁的迷霧中走出。
神隕之地,真的有神座存在!
兩大至高神主相視一眼,根本不需要言語,這一刻的默契心靈相通,兩股至高氣機幾乎在同時爆發,鎖定蘇乞年。
一桿離火槍掄動,壓得虛空哀鳴,融化成金紅鐵水,一口生源劍劍氣如海,交織成網,生生不息,像是要將諸天萬靈埋葬,抽離生機。
蘇乞年二話不說,一只手抓住雪白的扶手,就將背后的神座掄動起來,轟隆一聲巨響,神山之巔,頓時掀起了恐怖的虛空風暴,彷佛一座太古神山當頭壓落下來,什么劍氣天網,焚化虛空的至高槍芒,全都被砸得潰散開來。
雨源神主兩人勃然色變,周身一沉,上下四方,都似乎被那神座沉重的氣息禁錮了,虛空如鐵,將他們生生定在原地,只能硬抗。
卡察!
兩口至高兵器幾乎在瞬間崩斷,兩位至高神主悶哼一聲,雙手托舉著砸落的神座椅背,噗通一聲跪伏下來。
“你們要搶我的東西。”
蘇乞年一只手抓著扶手,眸光很冷,俯瞰著眼前的兩位陌生的至高神主,有澹澹的永恒戰輝在他握住扶手的指掌間流淌,頓時令雨源神主兩人神色陡變,顧不得心中強烈的羞恥感,同時出聲道:“都是誤會!”
“誤會你大爺!”
蘇乞年冷笑,指掌發力,至高永恒戰血涌動,將他一條手臂染成赤玉琉璃色,兩位至高神主頓時感到那托舉的神座重量成倍地激增,卡察一聲,至高體魄都扛不住,他們雙膝折斷,大半個身子都劇烈顫抖起來,這一刻汗流浹背,整個人都清醒了。
是人族那位新晉的年輕神話,下界走上來的殘暴土著,才不過兩年光景,就已經捏死了一位至高神主,實在是神座誘惑太大了,否則他們也不至于瞬間昏了頭,直接就出手強奪,現在看樣子,多半難以善了了。
下一刻,兩位至高神主眉心發光,就想要舍棄至高體魄,以元神遁去,但很快,他們就驚恐地發現,被神座壓住的,似乎不止有他們的至高神體,連至高元神上,似乎也出現了一道朦朧的神座虛影,雪白如玉,滿是裂紋,壓得元神動彈不得。
蘇乞年也察覺到了,他看一眼手上的神座,雖然看上去沒有什么神異之處,卻可連肉身元神一起鎮壓,再加上其堅固不催,沉重無比,不得不說,可以當成一口另類的強大的至高兵器使用。
噗!噗!
緊接著,蘇乞年沒有留手,在這神隕之地,任何的仁慈都會換來殺劫,遑論對他生出殺機的異族,反正債多不壓身,只要他足夠強,自然可以鎮壓諸敵,抹去一切質疑與誹謗的源頭,兩位至高神主,比鉤無神主都不如,他連來歷都沒過問,直接用神座活活鎮死,形神俱滅。
可惜他們的本體也是人形,非是天妖、神獸族群,蘇乞年沒能下得去嘴,他轉而將目光落向了山巔那株碧綠的小樹上。
“萬劫神樹的分支,木行至高本源氣息,這該是木劫果,看上去即將成熟,也就在這一兩日間。”
冬的一聲,蘇乞年將神座放在這萬劫神樹分支旁,想了想,自己坐了上去,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神座,但總覺得有些不一般,事實上,坐上去后,感覺也沒什么不同,硬邦邦的,一點也不舒服,時間長了還硌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