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人跡罕至的靈溪前,一身獸皮袍子邋遢,半倚在石桌上,正拎著石罐暢飲的第一刑天猛地噴出一口血泉,露出錯愕之色。
“不壞,不壞!”
即刻,他又大笑著搖搖頭,起身拎著石罐,跌跌撞撞地遠去,看上去已經醉得不輕。
試煉道場。
隨著蘇乞年話音落下,那位戰圣主第一時間露出驚駭之色,心臟都要裂開了,而整個天地間,驀然間陷入了一種死一般的寂靜。
有多遠,滾多遠…
試煉道場中,甚至有不少人忍不住晃了晃腦袋,以為自己幻聽了,而一些老輩大能,則心神顫栗,這根本不是幻聽,而是真的,那位新任的第一戰域域主,來自鎖天一脈的年輕圣王,在強勢回應那位曾代掌這第一戰域,在諸紫綬刑天中,都有赫赫威名的強大王者。
有人忍不住看了看遠方那山霧迷蒙的崎嶇山路,忽然想要逃離這方戰域,哪怕身在這試煉道場中,被銘刻下了天極大陣,甚至以一方殘缺的荒極陣盤為陣眼,也感受不到半分安全感。
哪怕是完好的荒極大陣,也未必攔得住一位無缺的王者,遑論是如谷雨刑天這樣的偉岸存在,若是有一絲一毫的氣機泄露,這試煉道場中,怕也要隕滅九成以上,勢必化成一方人間煉獄。
道場中,眾多谷雨峰一脈的強者先是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繼而就一個個漲紅了臉,肺都要氣炸了,居然敢呵斥谷雨刑天,一個后起的無上生靈,更是一個年輕后輩,居然如此不知禮數,甚至口吐妄言,這是一種挑釁,更是一種褻瀆,根本沒有將他們谷雨峰一脈的無上強者放在眼里。
數百里外,幾處古山之巔幾乎在同時炸碎,山巔幾乎在剎那間被夷為平地,那是二十余位年輕神圣,沒能把握住一身神圣氣機,尤其是谷雨峰一脈的幾位年輕神圣,那位年輕霸主鋒芒乍現,瞬間削平了幾座山頭,也差點將他們誤傷。
但諸年輕神圣卻沒法怪罪,因為遠方那端坐于太陽王座上的身影,說話實在太不中聽了。
不說對于一位前輩王者的禮敬,就連最基本的禮數都沒有,真的以為已經掌控了整個第一戰域,連谷雨刑天這位近萬載的代掌者,也一點不放在眼里,直言呵斥,這該是狂妄桀驁到了何等境地,才能夠如此目中無人。
試煉道場上空。
天青心中苦笑,身邊這位實在是太過直言不諱了,雖然他也看得出來,那位谷雨刑天是否真的認可了這位繼任者,選擇在這個時候開口,本身就是一種迫不得已,若是蘇乞年敗了,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這是一點也不肯吃虧啊!
此刻,天青不禁想到了那位不知道身在何處的第一刑天,這真要是放手任這一位施為,這第一戰域必定天翻地覆,土泥之下三千丈,怕都要被掘起,翻過一遍又一遍,也不肯罷休,卻不知道最后,是否會有其想要看到的結果。
轟隆隆!
這一刻,天空中響起了沉悶的雷音,一股極其壓抑的氣息,在整個第一戰域彌漫開來。
日月無光,無邊的陰云,須臾間,就在九天之上積聚起來,一條條粗大的銀電,如一條條巨龍盤亙,在那陰云中浮現,刺目的閃電,一下照亮了九天十地,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剎那間幾乎什么也看不清了。
不好!
眾圣主肌體生寒,在他們的意志映照之下,在這戰域內,仿佛有一尊恐怖的神祗,自沉眠中緩緩蘇醒,哪怕是已經踏上了無上之路的戰圣主,闖過了第一重天關的不朽意志,也隱隱顫栗起來。
相比于一位瀕臨絕世之境的無上王者,他這點微末修為,實在是不夠看,他已經快要忘了,多少年沒有見過這位谷雨刑天出手,而過去,無上生靈的戰場,也不是他們這些神圣所能夠涉足的,但今日,或許他可以一睹無上之姿。
太恐怖了!
這天象席卷了整個第一戰域,哪怕是那些未曾前來試煉道場的諸天宮,圣堂中人,也都露出駭然之色,一些修為不足者,甚至跌坐在地,面色蒼白,呼吸都快要停滯了,這種威儀,即便還未完全復蘇,也足以令無數生靈崩潰,走向寂滅。
即刻,諸天宮,圣堂內銘刻的陣紋全都復蘇,交織締結,在半空中隱隱勾勒出一座浩大而古老的陣圖,將那彌漫整個第一戰域的威儀抵住,隔斷在外。
很多第一戰域中人露出震動之色,這么多年來,他們還不知道,諸天宮,圣堂之間,居然還締結有這樣一方無上大陣,連無上威儀都能夠抵住。只有一些神圣人物隱約知曉一些秘辛,那是昔年初辟第一戰域之時,第一刑天請動一位神秘的陣道宗師在戰域內刻下的,至少也是一座荒極絕巔的大陣。
不說宇宙兩極大陣,哪怕是再普通的荒極大陣,也擁有神圣難以企及的偉力,或許攔不住一位無缺的王者,但要阻住一時半刻,絕非難事,而絕巔的荒極大陣,據諸圣所知,以及一些有史的記載推論,怕是尋常無缺的王者,也有被埋葬之危。
試煉道場前。
霜寒、芒劍兩位刑天眼中有冷芒迸濺,死死地盯住那端坐于太陽王座上的蘇乞年,但兩人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到了這個時候,多說無益,唯有以血與痛,來令這一位銘記,這里是戰皇殿,不是北荒那片罪土。
而有些人,不是可以輕易褻瀆的,到了這里,哪怕是遠古天龍,也要匍匐下來。
此刻,那座最高峰上。
蔽空的閃電中,一襲青袍緩緩起身,虛空中,似乎響起了諸道的哀鳴聲,谷雨刑天,看上去如少年一般,但那雙滄桑的眸子,卻仿佛可以凝固歲月,截斷虛無,將諸天萬物都毀滅,甚至在其周身,此刻下起了瓢潑大雨。
谷雨刑天,沐浴在這鋪天蓋地的大雨中,神色平靜,但那雙深邃的眸子,卻不見了往日的溫和,浮現出一抹罕見的冷光。
這冷光,比這擠滿了整個第一戰域的如龍銀電,還要更加刺亮,也比宇宙冰窟中的極寒之氣,還要更加可怖,仿佛連魂魄意志,都能夠凝固,徹底凍結在歲月長河中。
即刻,隨著這如少年一般的谷雨刑天目光落下,身前的虛空如鏡,映照出那片宏大的試煉道場,以及上空那方璀璨的太陽王座。
他抬起一只修長的手掌,就朝著眼前如鏡的虛空按落下去。
天黑了!
試煉道場上空,忽然間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中,剎那間,天青心神劇震,這哪里是天黑,而是整個天空,都被一只大手籠罩,遮天蔽日,連漫天的陰云與閃電,都在剎那間被碾碎了光輝,這種偉力,直接剝奪了眾人的意志感知,哪怕是眾圣主也不例外。
一只大手,像是自天外而來,又好像一尊古老的神祗,站立在天界之上,俯瞰人間。
眾圣主中,最強的那位戰圣主,不朽意志映照之下,勉強看到了一道朦朧而修長的身影,屹立在無盡恐怖的閃電之中,宛如諸天之主,將乾坤萬道都踏在腳下,在那座熟悉的巨峰之巔,號稱永恒不落的谷雨臺上。
下一刻,包括這位戰圣主在內,眾圣主,乃至近百位圣師,齊齊吐出一口逆血,而后如蟲蠡一般倒飛出去,墜落到了群山之間。
轟隆隆!
大地搖晃,一座座天坑中,眾圣主與諸圣師踉蹌起身,眼中皆浮現出一抹驚懼之色,他們明白,這是那一位,對于他們最嚴厲的告誡。(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