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燒結如琉璃寶玉的大地在龜裂,四方星骸搖晃,空氣漸漸扭曲,蘇乞年把握周身席卷而來的滾滾熱浪,若是換做浩瀚星空,焚星煮海不過等閑,而此地虛空如鐵,與后世地球萬神之鄉內的古戰場相比也不遑多讓。
蘇乞年與年輕男子不動,突兀的,在兩者之間,有如天鼓擂動般的巨響,那片虛空所在,空氣炸碎,一股猶若實質的灼熱氣浪擴散開來,所過之處,浮空的亂石粉碎,殘破的星骸崩塌,就連那分開如神岳般,誕生出年輕男子的兩半巨大星骸,也劇烈顫動,無數暗金色星石簌簌而落,還繚繞有淡淡的泛白的太陽真焰。
好快!
數百里外,劉清蟬清冷的容顏神色微變,長長的睫毛輕顫,比秋水更純凈的眸子里有諸多銀色符文交織,也是她把握虛空禁忌,掌握星空極速,否則就算是尋常天命準圣,也休想看清剛剛發生的一切。
咚!咚!咚!
緊接著,遠方接連有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響起,宛如天兵下界,戰鼓擂動,哪怕遠在數百里外,大地也在劇烈搖晃,玄不念心生搖曳,目光震動,本以為她已經漸漸追上了一些師父的腳步,卻沒想到現在連兩人如何出手的都看不清,換做普通人看來,那兩個人根本一動未動,但兩者之間的虛空,卻像是落下了無數驚雷,空氣支離破碎,氣浪滾滾,像是在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天災。
眨眼間,這種如驚雷般的撞擊聲,就過去了數十上百計。
如金玉琉璃的古樸甲胄上,金黃熾白的法則真焰騰騰,似星河般滂沱的神圣氣血涌動,更有一種純凈陽和,卻又濃烈到極點的氣息縈繞周身,年輕男子一頭絢爛金發飛舞,他看上去氣質很冷峻,金色瞳子里目光懾人,看向蘇乞年,略帶詫異道:“這種體魄,有點意思,不過…”
頓了頓,年輕男子冷喝:“還遠遠不夠!”
下一刻,年輕男子通體綻放熾盛的光輝,像是一輪金色太陽在大地上炸開,到處都是熾烈的光和熱,乃至有若有若無的誦經聲響起,這經文聽不清,卻有一種古老而尊貴的神韻流轉,陽和且充滿蓬勃生機的血氣,比剛剛更濃烈了數籌不止。
年輕男子舉拳,朝著蘇乞年緩緩打出,拳音嗚咽且深沉,隱約照見一片宏大且古老的土地,神光蔽天,不見天日。
太慢了!
那拳鋒緩緩向前推進,可以清晰看到每一分拳路軌跡,但詭異的,遠方數里外屬于蘇乞年的身影,卻像是被瞬間拉近了一般,出現在拳鋒之前。
這一拳被截住,不知何時,一只看上去平淡無奇的手掌橫亙在了兩者之間,將年輕男子的一拳納入掌心,而紋絲不動。
蘇乞年眼中浮現一抹異色,剛剛那一拳所蘊藏的東西,他再熟悉不過,只是相較而言,更像是一種駕馭,若說當今浩瀚星空,在蘇乞年看來,倒是與仙道有些相像,不過更加古老、威嚴、神圣。
更重要的是,蘇乞年看抵在掌心的如金似玉的拳頭,淡淡的金輝流淌,有著與神嬰一般的氣息波動,卻又駁雜了很多,但依然有著無堅不摧的力道,這是一種極其古老的力量。
“你居然擋得住!”
這一下,年輕男子就微微變色,有些難以置信,諸神黃昏之后,在這脆弱的道缺之地,居然還有人能夠擋得住他的準神祗力,還是一名未成圣的存在。
“你已經很不錯。”
蘇乞年開口,語氣平靜,的確,這一拳蘊藏的那種力量本源,雖然不及當初的神嬰,但也足夠強大,足以與禁忌法媲美,這就令得蘇乞年感嘆,這恐怕就是遠古神祗的血脈之力了,再看而今浩瀚星空所謂的神族,雖然自詡神靈后裔,但與之前的神嬰,以及眼前這誕生于純陽絕地的年輕男子相比,就相差太多。
什么!
隨著蘇乞年開口,年輕男子先是一怔,既而就目光一冷,這該是怎樣一種口氣,是對他此前評價的一種回應嗎?
“不知敬畏的東西!吾能感受到,你體內的血脈,似乎有某種吾很不喜歡的氣息!既然如此,吾不得不將你抹殺!”
“你的口氣太大了。”
蘇乞年輕輕搖頭,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一道悠長的龍吟聲,伴著古老且滄桑的氣韻,像是隔著遙遠的時空而來,自其體內響起,與此同時,一股神圣、堂皇、至大、陽和,更像是比陽光還要熾烈的血氣,裹挾著一股像是可以撕裂星河的至強戰意,轟然炸開。
那抵住淡金色拳鋒的手掌剎那間綻放無量光,如白金琉璃鑄成,又泛著淡淡的石質光輝,年輕男子被一下震得橫飛出去,虛空中踉蹌倒退出十數里地,他長喝一聲,聲動四野,嗤啦一聲,背后衍生出一對金光絢爛的羽翼,身形止住,一股神圣且威嚴的氣息,像是破開了古老的封印,重現在天地間,那本來若有若無的誦經聲,也像是變得清晰了,似乎在吟唱諸神的榮光,要降下遠古的光輝。
不好!
數百里外,玄不念變色,這天地間無處不在的道,居然被壓制了,她很難再勾動一絲一毫,劉清蟬也凝住了目光,她把握禁忌法,但以眼下的道悟,也受到了極大的壓制,道感變得生澀,若是現在動手,恐怕一身武力要大打折扣。
“懺悔吧,諸神之翼下,將匍匐你污穢的靈魂!”
高天上,年輕男子威儀如天,他通體綻放神圣金輝,法則真焰也徹底成了一種熾白色,泛著淡淡的金色光暈,他像是一尊神祗臨世,每一根發絲都絢爛晶瑩。
他目光冷漠,俯瞰大地,一切情緒都像是消失不見,仿佛真的天界而來的生靈,高高在上,要行使神罰,行走人間。
回應他的,是一只燦爛的拳頭,伴著古老威嚴的龍吼,像是可以震碎天地,搖晃古今,虛空像是被凝固了,成了一枚巨大的琥珀,只有這一拳,成了開天辟地唯一的光。
“諸天!諸天!”
就在這一刻,有宏大的吟唱聲響起,虛空中,那凝固的身影驀地動了,神圣光輝縈繞的諸神之翼一震,就化作一道璀璨古老的刀光,仿佛九天十地,諸天眾生都凝聚在了這一刀中,萬道不可禁,厄運不沾身。
這是一記大碰撞,虛空劇震,像是兩輪熾烈的神日猛烈對撞,又仿佛天界神鐘被敲響,鐘波浩蕩,席卷天上人間。
無數火星迸濺,宛如億萬顆流星雨,墜落八方,掀起蒼白的氣浪,擊穿一顆顆殘破的巨大星骸,就連天上籠罩純陽絕地,經年不散的金色霧靄,也劇烈翻涌,幾乎要被兩者對決涌動的威嚴氣機震破,徹底撕裂開來。
即刻,兩道身影同時橫飛出去數十里,狂風如潮,朝著兩極之地呼嘯而去。
數百里外,玄不念已經閉上雙眼,封閉六識,這種對決,已經不是她所能觀摩的,不能映照入心,否則意志遭創,就可能永陷沉淪。
劉清蟬一身素紗長裙輕舞,她立身在呼嘯而至,在外界足以破滅虛空的狂風中,有銀色符文在周身虛空若隱若現,將方圓里許之地定住,成為一方凈土。
此刻,這位漢陽郡主的眼中,映照出那一襲粗布白袍的身影,清冷的眸光深處,似有些柔軟被觸動,在昔年魂生之地,世界上絕對少有人比她更清楚,宇宙的浩瀚,在星空深處,又到底蘊藏著怎樣的未知與恐怖。
而在這里,活著更加艱難,可以想象,卻又無法想象,那該是一段絕不平靜的路。
“時間法!光明道!”
太陽墳場深處,年輕男子金色瞳子神光閃爍,道:“沒想到你居然也是禁忌法的領悟者,難怪此刻還能勾動道力,你的身上有龍族的氣息,沒想到昔年遠古人族那一支,還能有血脈流傳下來,很好,有你的鮮血澆灌,吾當能順利完成第一次神變。”
數十里外,蘇乞年眸光漸亮,一身沉寂多時的戰血,開始劇烈涌動起來,這是一個難得的對手,雖然或許不及初生的神嬰血脈強大,但勝在于這純陽絕地孕育多年,一身力量積蓄,絕不在圣人之下,加上那股神圣的血脈本源之力,居然連時間法都禁錮不住,絕對堪稱是準王之下的絕顛人物。
下一刻,兩道身影同時動了,兩股同樣恐怖無邊的血氣,熾盛的光輝讓這片墳場無數繚繞殘火的太陽星骸黯然失色,崩塌瓦解,氣機太盛烈了,蘇乞年邁步如龍,光陰不滅拳扭動光陰,照進命運軌跡,進窺未來一角。
“太天真!”
年輕男子冷斥,那映照進蘇乞年拳勢中的未來一角,根本不存在年輕男子的身影,他背后諸神之翼展動,像是天界大門洞開,灑落下眾神的光輝,宏大的吟唱聲,仿佛眾生在祈禱,傳遞虔誠的信仰,這吟唱聲浩蕩,直透神庭識海,纏繞向魂魄真靈。
而蘇乞年腳步不止,自眉心處,一點如赤霞鎏金的淡淡光輝溢出,彌漫全身,那如琉璃的拳鋒上,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鎏金色,有不朽氣息滋生,拳勢一瞬間暴漲,像是要沖破某種桎梏,有滂沱龍吟聲,一剎那占據了年輕男子整個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