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純陽之境!
蘇乞年有些感嘆,幾乎每過去一息,他都能夠感到自身的蛻變,一身精氣神像是活了過來,宛如擁有了某種靈性,不再像是過往,依托于他的肉殼而存世,這種變化雖然不能令他的力量有所躍遷,卻有諸多妙用,接下來的日子,若是能夠悟透,至少在邁入無上領域之前,或可令他一窺戰王之境。
破圣為王,相比于戰圣,戰王更加罕見,放眼整個浩瀚星空,怕都鳳毛麟角,到了開天境之上,想要貫通大境界的壁壘,逆伐而上,不是真正驚艷星空之輩,根本不可能做到,那是比祖禁更加稀少的存在。
辰時剛至,南海方向,一股恐怖至極的威嚴氣機,像是一輪神陽,自天邊升起,隱約有一方古老的神圣世界,在天地間浮現,一頭生有三足,渾身如黃金澆鑄,生滿了絢爛翎羽的巨鳥,在其中昂首,發出了一道震天動地的啼鳴聲。
蘇乞年眉頭微挑,這該是那頭圣境的金烏,所謂的南海金烏國妖皇,當初這玄黃大地看上去淵深莫測,神圣而威嚴的準圣界,于眼下的他而言,就顯得有些粗陋而脆弱,只是眼下既然有這么好的機會,除惡務盡,還不是他真正現身的時候。
一念及此,他一步邁出,沒有撕裂虛空,但只要在這玄黃大地之上,任何一處角落,都可念動即至。
赤霄歷五千四百四十三年冬。
這一天冬至,天生異象,極光天降,疑似墜落于南詔太巫道弦月州烏輪縣。
也是同一天,南海金烏國金扶妖帝,當代金烏皇長兄隕落于烏輪縣境內,疑似與太巫道白笙,一代絕頂高手爭奪天外造化,生死一戰,不敵而亡。
翌日辰時,南海金烏國準圣界復蘇,金烏皇威壓南海邊疆,要求交出兇手,與太巫道主以及南詔當代天子隔空對峙了整整一個時辰。
大戰一觸即發!
出乎意料的,近幾年來一直少有露面的太巫道主,以及南詔當代天子十分強硬,最終金烏皇退去,但也留下了最后期限。
十天之內,十天之內若是南詔國不交出兇手,南海諸妖國將兵臨南海邊疆。
很多武林人士凜然,尤其是一些老輩人物,記憶還停留在五年前,北海岸邊,那一位被生生迫離玄黃大地,進入無垠星空。
眼下五年過去,五年前的一幕又要重新上演了嗎?時隔五年,誰還能如五年前那一位一般,豎起人族戰旗…
大漢,河南道,登封州。
古道上車馬來往如潮,進城的人很多,相比于過往,出城的人更多,有駐守的兵士感嘆,現在和五年前不一樣,最不敢出城的,不是普通老百姓,反而是修行有成的武林人士。
“自五年前,少林與輪回寺合一,更名涅槃宗,推倒佛像,這幾年來,涅槃宗死在嵩山外的高手,恐怕已逾百數。”
“兩大鎮國大宗合一,摒棄佛道,武道修行豈可輕易改弦易張,涅槃宗這些年摸索武道,除了當初的六道佛陀,而今的六道宗主之外,其他僧眾修為都有所損傷,這些年不僅少有精進,更有人跌落境界。”
“聽說江湖中近兩年來又生出了一道佛門,行蹤不定,一些過往不愿背棄佛道的僧侶信眾紛紛投入其中,一個個修為大進,甚至連證道元神的,都有好幾個…”
“慎言…”
有伍長最后開口,敲打幾名駐守的兵士,狠狠瞪他們一眼,人多口雜,有些話也是能隨便說的嗎?
五年前五國滅佛,那一位革鼎武林,造成了太大的震蕩,幾乎更改了整個大漢乃至整個五國的武林大勢,佛門一脈被稱之為異端,言及有佛陀這樣一方有別于人族的生靈,然而有些念頭早已隨著漫長歲月的流逝而根深蒂固,想要在短短幾年之內就徹底抹殺掉所有的信仰和痕跡,根本難以做到。
于是,混亂開始了。
這一刻,行走在登封城中,蘇乞年捕捉四方聲音,也生出不少感嘆,當初革鼎天下,時間太過緊迫了,他如何預料不到有這樣的麻煩,人心易改,也最難更迭,亂世重典,由不得他徐徐圖之。
“聽說了嗎,昨日南海當代金烏皇威壓南海,與南詔國主及太巫道主兩大天命對峙于南海邊疆。”
“傳說金扶妖帝隕落,乃當代金烏皇長兄,被擊斃于南詔弦月州境內,疑似出自太巫道白笙之手。”“殺得好!”
“更有傳聞,近日天生異象,極光天降,是一塊奇石,誕出了一尊先天純陽之體,是我人族血脈…”
“什么是先天純陽之體?”
城中,很多武林人士交談,茶館酒樓是常聚之地,尤其是近些年,城中武林人士眾多,常有武斗,讓當地府衙十分頭疼,地牢中常常人滿為患。
蘇乞年走在街道上,眼中漸漸浮現出來幾分玩味之色,因為聽到有人開口。
“那先天純陽之體聽說初生只有一歲,人間一天,先天純陽之體則是一年,今天是第三天,已如三歲稚童一般。”
“聽說先天純陽之體長成只需二十六天,還剩二十三天,二十三天后,直入天命!”
“直入天命!這真是…”
很多武林人士面露驚駭之色,天命宗師,乃是武道修行的極境,每一尊,都是足以鎮國的偉岸存在,就算是而今大漢境內的九座鎮國大宗,這一代也未曾天命盡出,二十六天入天命,要是再有一年半載,會成長到何等境地,能否入境神圣,成為與大夏人皇比肩的存在?
有人眸子發光,當今亂世,若是能有這樣一位足以定鼎天下的人族強者出世,實在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也有人沉吟不語,這是人族的天命之子嗎?先天純陽之體,若是歸屬于任何一國,乃至武林勢力,恐怕立即會成為人族正宗,會造成很大的變數,而當今天下武林,已經風雨飄搖,足夠混亂了。
南詔,太巫道。
一身灰色布袍坎肩,白笙看溪邊草廬前的太巫道主,恩師已經年逾四百,乃是這天下武林真正的活化石,神話一般的人物。
身為天命宗師,太巫道主更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身材普通,樣貌普通,一頭白發中少有墨色,只是看上去面色紅潤,自有一種恬淡的氣質。
“師父,消息走漏了。”
白笙沉聲道,如這位純陽絕頂人物,此刻也凝神,難道他太巫道有內賊?昨日剛剛召見教中諸多長老,告知虛實,今日天下盡知,這消息傳遞之快,簡直匪夷所思,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弦月教那位新晉掌教落常青…多半不是他。
那會是誰呢?
太巫道主則長吸一口氣,輕輕搖頭,道:“禍福相依,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諸異族尋到先天純陽之體,其雖有自保之力,但多半還難以匹敵天命。”
說到這里,這位一代天命準圣也不禁感嘆一聲:“老朽活過了四百余載,這純陽之體,也還是初現當世,當年大夏人皇以純陽之體跨入絕頂,有模糊記載的,也在弱冠之后,這初生便可力斃妖帝的嬰童,卻是聞所未聞…”
白笙也心神微顫,他又想到了前天烏輪山中那一幕,哪里像是一個初生且懵懂的幼童,更像是一個世事洞明的強者,強如金扶妖帝,也未能撐過一招,就灰飛煙滅。
不過現在,天下皆知,接下來的二十三天,天下武林又會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而他南詔國,距離金烏皇定下的十日之期,也已經過去了一天,九天之后,會迎來怎樣的劫數,五年前那一幕,又是否會降臨在他南詔國…
登封城中。
蘇乞年走過老街古巷,最后從東門出城。
走進一片杳無人跡的老林里,蘇乞年止步,未曾轉身,道:“出來吧。”
“不愧是先天純陽之體,居然能感知貧僧的存在。”
有一道沉渾的聲音響起,蘇乞年身后十丈之外,虛空裂開,一名方面大耳,披金紅袈裟的中年和尚邁步而出,面露異色,上下打量蘇乞年一眼,道:“果然有純陽氣息內蘊,如非是元神人物,還難以察覺,沒想到兩日不見,居然已入這大漢境內。”
蘇乞年則緩緩轉過身,平靜道:“更迭血脈,換一身佛陀血,你將祖宗都忘了。”
一身金紅袈裟微漾,中年和尚目光微挑,道:“眼力不錯,居然能看出貧僧一身佛血,我佛慈悲,看來小施主你與我佛有緣,不若遁入空門,共參大道。”
“換這一身力量,值得嗎?”蘇乞年不答反問。
和尚目光流轉,而后微笑道:“昔年佛渡我,今日我成佛。”
天才一秒: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