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荒皆動。
這一天起,五荒大地,諸無上傳承,頻頻有傳人乃至強者出世,尤其是東荒以及北荒,被重點關注,敖家七太子構筑星天級古路,所定的,想來不是東荒就是北荒。
不過,諸無上傳承雖然有所動作,但都保持著緘默,沒能截斷在引渡路上,入了中域祖地,就有所顧忌,畢竟沒有人知曉,鎖天一脈祖地,那一位一身戰力,在晚年氣血衰竭之下,還能所剩幾何。
轉眼間,三天過去。
五荒大地暗流涌動,但不用說蘇乞年兩人一馬的蹤跡,就連一絲影子也沒有尋到。
有強者露出狐疑之色,難道那條星天級古路,未能成功落入中域祖地?還是迷失在了虛無深處,畢竟即便有虛空靈根以及星核,也很難相信,那敖家七太子在陣法上的造詣,已經入了大師之境。
北荒,龍血荒家。
這是一片莽荒群山,看上去巍峨而滄桑,被茫茫云海籠罩。
山脈深處,一個中年人身披青色龍皮,一頭黑發虬曲,整個人被一片混沌霧靄籠罩,看不清面容,他肌體強健,身形修長,只是立在那里,就仿佛要壓塌諸天,不是氣勢修為,而是一種由內而外的威嚴,一種難言的氣質,足以銘刻、烙印在任何人的心靈深處。
“老祖宗。”
這時,一道身影自虛無中來,渾身散發圣光,血色神霞縈繞,這是一位圣人,立在圣境絕顛之上,此時看向那身披青色龍皮的身影,也不禁露出一種狂熱的崇敬,因為這是他龍血荒家的定海神針,一位活著的,當世大帝。
無上傳承中,也有強弱,有當世大帝坐鎮,毫無疑問,可以稱得上是諸天百族中最強的傳承之一,至于諸族之中,皇者太少了,并非是百族皆有皇者在世,每一位皇者,都是足以俯瞰命運長河,震懾九天十地,令浩瀚星空顫栗的存在。
“找到了嗎。”
龍血荒家當世大帝沒有轉身,這位荒家大帝的聲音沉渾,有一種鐵血的味道,只是開口,就仿佛可以聞到清晰的鐵銹味。
“回老祖宗,不知所蹤,但可以肯定,未入東海,也未入鎖天一脈祖地。”
圣人恭聲道,繞體的圣光、神霞都刻意隱去,以示尊重,不敢有半點輕慢和褻瀆。
“請斷命師。”
“是,老祖宗。”
圣人渾身一震,所謂斷命師,堪稱是這世間最詭秘的一群人,這些人或許戰力并非是最強的,但是手段卻足以令很多人自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意,因為這稀少而詭秘的一群人,執掌的,乃是諸天萬道中,十大禁忌之一的命運禁忌。
時空第一,為萬道之皇,命運僅次之,乃至在時空長河中,命運都無處不在,貫穿始終。
任何生靈,自誕生之日起,乃至誕生之前,就有了命運軌跡,一些執掌命運禁忌的修行者,就以此為方向,演化出來了斷命師一脈。
金口玉言,口含天憲,乃至言出法隨,觀眾生命運,斷乾坤古今…
這一切種種,都是對于這一脈的詮釋,但遠不及這一脈所蘊藏的神秘萬一,乃至無盡歲月里,這一脈曾經有人窺視諸皇,助那一世的人皇,將一位將要成皇的異族大帝埋葬。
相傳,這一脈可以追溯過去,窺視未來,雖與時空禁忌有些相似,但卻是截然不同的方式,而其尋寶查人,堪稱天下第一,只要存世,這一脈號稱上天入地,無所遁形。
是以,浩瀚星空中,諸族公認的,最不能得罪的一脈修行者,就是斷命師,斷命師把握命運,稍有異動,就會遠遁星空之外,除非是其主動出手,否則根本難以尋到,而一旦被其惦記上,其執掌命運,無盡歲月里,甚至曾有無上強者,被逆天改命,生生打落凡塵,孤獨終老。
且據這位龍血荒家圣人所知,每一個紀元,在他人界星空的斷命師,都會各自尋找一位年輕一代的至強者,追隨左右,因為窺見天機,能夠被一位斷命師追隨,未來只要不隕落,漫長歲月中,幾乎皆邁入了無上之境,不乏步入帝境的存在。
可惜的是,他龍血荒家當代帝子,并未能被看中…本來,老祖宗頗為不滿,但眼下居然會為了一個不過辟地境的鎖天傳人,去請斷命師出手,這需要付出的代價,絕對不會小。
但緊接著,這位荒家圣人念及傳入中域五荒大地的眾多消息中的一則,目光又不禁生出了灼熱之意,若是為真,就是他龍血荒家萬年難遇的造化,或許在未來不長的歲月里,他龍血荒家,可以走出一位至高的人族皇者。
“去請斷命師出手,上天入地,也要尋到此子!”
這是在一片黑霧彌漫的谷底,到處都彌漫著腐朽的氣息,生機在這里被掩埋,死亡才是最終的歸宿。
北荒一隅。
這是一座不過數十丈高的矮山,矮山前同樣不過數十丈高的青黑色山墻,有些殘破,墻體上滿是斑駁的痕跡。
一座看上去不是很大的寨子,有些像是一個部落,但三三兩兩的人影,怕連最底層的下等血部,都遠遠不及,更像是無數個散落在荒莽大地上,孱弱而朝不保夕的家族群落,不及下等血部,通常又被稱之為散部。
此刻,在這寨子里,有老人在整理草藥,有青年在收拾柴火,有頑童在奔跑,追逐著飛舞的花蝶,還有中年漢子背著大弓,拖著小山般大的荒獸入寨,將寨門的柵欄,都擠斷了三四根。
“去,把這碗獸肉給祖爺爺送過去。”
“還有這壇血泉,少了它,小心祖爺爺揍你屁股開花。”
有披著獸皮坎肩的婦人拉住了奔跑似精力無限的頑童,塞給他滿滿一石碗不知名的,馨香四溢的獸肉,還有漢子提著一壇沾滿了泥灰的血泉,按到頑童懷中,同時齜牙道:“小兔崽子,再敢偷喝,你老子把你屁股摔成八瓣!”
七、八歲大的頑童烏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亂轉,一溜煙就跑了出去,快得像是一道閃電,呼吸間就到了寨子深處,一座看上去古舊而寧靜的石屋前。
到了這里,哪怕是頑童,也收斂了幾分性子,一板一眼地開口道:“祖爺爺,來給你送飯了。”
吱呀!
石門緩緩洞開,這是一名身著青袍,卻生有一頭白發的青年,看上去平淡無奇,只是那一身歲月滄桑的氣息,如同凝固了一般,又好像其站在這里,才有了滄桑歲月。
青年面容普通,眉眼舒展,如墨玉般的眸子目光平和,一只手接過頑童手中的石碗和懷中的壇子,再伸出一只手,摩挲兩下頑童的腦袋,平日里頑劣如脫韁野馬的小猴子,此時乖巧地如羊羔一般,甚至舒服地瞇起了雙眼,但隨即想到了什么,小家伙睜開大眼睛,仰望道:“祖爺爺,我長大了想要成為很強很強的人,像那些縱橫五荒的游俠一樣,祖爺爺你說好不好。”
“很強很強,是多強呢?”
青年開口,語氣平靜而溫和,雖然聽上去年輕,卻又透著幾分蒼老的意韻。
小家伙似乎從未思考過這種問題,但卻天真地昂著頭,道:“我聽幾位叔叔說,人皇很強,祖爺爺,我要成為人皇一樣的強者,可以嗎?”
“人皇嗎…”
這一刻,青年目光似有些悠遠,他喃喃一句,倏爾露出微笑,輕輕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腦勺,道:“人人都可以成為人皇,你也可以。”
“真的嗎!”
小家伙驚喜而興奮,幾個跟頭翻來覆去,像一只小猴子般,卻快得不可思議。
“去吧。”
青年擺了擺手,轉身走進石屋,石門似有了很長的年頭,關上時可見石粉簌簌而落,仿佛下一刻,就會坍塌,成為一地碎石殘片。
小家伙一步跳出去十來丈,又聽到石屋中有聲音響起,清晰入耳,他駐足傾聽,那是祖爺爺在吩咐。
“找你幾位叔叔出一趟門,就說…小叔叔到了。”
小叔叔…
小家伙歪著腦袋,似懂非懂,原來還有一個小叔叔。
半日后。
“鎖天傳人蘇乞年,與東海敖家七太子敖戰,身陷紀元之墓。”
“斷命師有言,此乃乾坤之別,命運模糊,慎言慎行。”
“紀元之墓是五大禁地之一,這兩位身陷禁地,顯然是星天級古路出了偏差。”
五荒震動,有斷命師出手,推衍出來了兩人所在,一時間,不少無上傳承動身,不露行跡,聲勢不顯。
在十目所視中,暗涌匯聚,諸多目光落向了中央大荒。
中央大荒,紀元之墓。
有天龍長鳴,無量光綻放,蘇乞年以光明心凝無儔拳勢,噗地一聲,將一尊魔族石像擊碎,焚燒兇魂,灰飛煙滅。(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