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氣如墻,刀槍不入!
如今的蘇留,修為水到渠成的到了這個境界,沒有半點勉強,李秋水連番試探進攻,卻被蘇留風輕云淡的擋了下來,心里漸漸地開始急躁,只道:我雖然也未竟全力,但是遠超一個甲子的精純修為,從未有人能阻我,此時竟難撼動他半分,這小子究竟是怎么練得武功,委實可怕。
若是她當日在場目睹了蘇留一人截住憐星與童姥,還能叫兩人心悅誠服的消去戰意,說不得今夜還不敢率先發難,只是如今之勢,卻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有蘇留擋在她的面前,再要去尋巫行云與無崖子,絕無可能。
一品堂眾人按刀挺劍,忌憚的圍著蘇留試探窺視,卻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險,便在這兔起鶻落之間,堂中高手便已死傷數十,可見蘇留武功之深,出手之辣了。
李秋水眸光一轉,冷肅道:“一品堂的武士聽令,今日務要拿下這個白發男子,生死不論,誰擒住了他,封侯重賞,絕對不在話下!”她手里抓著的牌,也只有一品堂與神霄道人王文清了,王文清正與憐星戰著,而抓住的人質是萬萬動不得的,要是一氣之下殺了這些江湖白道人士,蘇留這魔頭說不得還要感謝她。
到現在,她才意識到事情不是她想的這么簡單,蘇留橫空出世,但是站在她死對頭巫行云那一邊,給她帶來的威脅,已經超乎意想之外。
自己堂堂西夏皇妃的身份,對蘇留而言,似乎并不算什么,李秋水冷眼瞧著一品堂武士,果然目放兇光。
“娘的,頭掉不過碗大個疤,人死卵朝天,上了再說!”
在這等重賞之下,不但有勇夫,多的是不要命的兇徒,蘇留越是強大,越是刺激這些人的兇性,他們能被挑選進入一品堂,本身便是作惡多端兼悍不畏死之輩,聽著了封侯重賞,眼珠子都泛起紅光,同僚之死產生的些許畏怖之情登時澆滅。
“殺啊!“
又是一群人潮水一般的呼擁而上,將蘇留緊緊的圍在了里邊。
西夏一品堂的武士們粗通戰陣,個個奮勇向前,三五人成陣,刀槍劍戟全都朝著蘇留招呼,只是蘇留卻不以為意,人在數百人呼擁包圍之中,如風中青萍,飄忽不定,隨意揮灑之間,或指或掌或是那無端縹緲的破體無形劍氣,每一次出手,必定要帶走數人的性命。
眼下登時呈現一幅奇異場景,一品堂的圍殺之勢仍在,前仆后繼的有人撲倒奇絕,卻沒有人沾到蘇留半點衣角。
人群中的蘇留卻長笑連連,閑庭信步,忽地身子一拔而起,雙腳在一品堂高手頭頂借力,如駕鶴沖宵而去,極是灑逸,只是足下哀嚎慘叫之聲,被他當做踏腳石的高手,頭顱還是肩膀,直接被都被蘇留踩的塌陷進去,下場極慘。
這個時候,憐星卻已經漸漸抵不住神宵道人王文清了。
她的明玉功性質偏向內斂,但是王文清的仿佛身化天地,無所不知,更能隨意的控制轉換自己的內力流轉,硬是叫憐星看不穿他的底細,移花宮的絕技移花接玉便也沒有用武之地。
若是旁人都看在眼里,必定會產生之中極其矛盾的感覺,兩人身影交錯,動作忽快忽慢,但是卻絕對沒有一絲的凝滯之處,幾個呼吸之間,兩人便已經從竹林的這頭,直掠到另一邊,移動了幾乎是百丈之遠。
兩人落足下竹林之上,各自站住了一節青竹的頂端,清風微動,青竹搖曳,兩人身形卻自端凝不動。
這等輕功!
王文清紫袍在風中起舞,瞧著便像是仙人一般縹緲,他微微點頭,嘉許道:“憐星宮主的明玉功果然不同凡響,不過你的移花接玉已經被我看穿了,還是束手就擒罷,貧道適才只只動了五分真力。“
憐星其實心里也微微失驚,這紫袍道人給她的感覺實在詭異,所言非虛,自己的每一步反應動作,好像全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若他真只用了五分真勁,便能抵得上她的明玉八重,那兩人之間的差距真是一條無法跨越的巨大鴻溝。
憐星只是稍稍一怔,但是這給他發覺,神宵道王文清沉勁飛掠撲擊,再度出手,他每一次出手都玄奧無比,好像手掌動處,虛空之中竟然有一點水紋狀的氣勁逸開,漸漸的擴散,形成一團煙云也似,將憐星罩在其中。
“這是什么武功,氣勁這般古怪!“
憐星雙掌連動,只是擋了數著,撥云見霧,卻依舊不見天日,反而被無處不在的掌勁所乘,自己受了不輕的內傷。
她心里驚疑不定,纖足微點,身子也輕顫了顫,青竹便微微的一晃。
對面而立的神宵道人卻面露微笑,縱觀全場,李秋水正脫離戰圈,在悄無聲息的接近之中,他目光一閃,昂首道:“我神宵妙道,馭鬼通神,五行陰陽,造化無窮,憐星宮主,你不是本座對手,再不罷手,可就要香消玉殞。“
他笑吟吟的沒有半點殺氣,但是憐星心里泛起寒意,毫不懷疑他能頓下死手。
憐星宮裝裙裾在風中輕拂,淡淡道:“你武功高過我,但要分出勝負,也在一百招外了,一百招之后,蘇留也該拿下李秋水了。“
“既然宮主不識進退,貧道也只有使出真正的神霄秘術了。“
王文清冷笑一聲,身影一閃,竹葉飄零之中,他已經詭異的消失不見,憐星目光一凝,停在了自己身前三丈之處,王文清掌間那一股柔和氣勁已經不復柔和,先前的清微空靈也不復存在,全然轉做了霸道剛猛,掌勁劈落下來,轟隆聲響,便跟雷電劃空而過也似,又快又疾,完全叫人反應不及。
竹林里的青葉一片片凌落,像是被狂風卷過,青竹也在不住的震顫,空氣中隱隱還有悶雷震響。
“這紫袍道人道行高深,莫非真有呼風喚雨掌雷控電之能么?“
耳中雷音震蕩,憐星當即知道王文清這一手非同小可,黛眉微蹙,飄然后退,兩旁的青竹如浮光掠影一般,往后退去。而她的裙帶飄動,身法卻依舊輕靈逸氣,姿勢優美至極。憐星退了多少步,王文清便飄飄忽忽疾閃跟進了多少步,凌波微步之精妙,本就是當世少有,似他這般悟徹先天八卦周易,也不輸蘇留多少。
兩人一路追逐,竹林給他們掌勁波及,斷折不知多少,憐星退到第三十七步的時候,纖足在地上陷入寸許,已見頹勢。
便在這時,背后忽地有一陣冷風頓起,好像是九幽吹來的冷風。
王文清在前急追,自是分身乏術,這在她背后突然出手暗算的便是李秋水,李秋水在側多時,可不講什么江湖道義,既然沒信心戰下蘇留,心里便定計先除了憐星,一品堂的武士又死了近百人,終于給她尋著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出手時機。
她出手暗算之時,還不忘記傳音給王文清道:“先拿住憐星,再殺蘇留!”
王文清自是會意,兩人都知道蘇留是塊難啃的骨頭,憐星功力稍遜,先拿下憐星,再來合斗蘇留,這擦才是正途。
這兩人一起出手,可說是將這一方天地都罩了進去,無論憐星如何躲避,都逃不開兩人的攻勢。
江湖中常有好事者將女性高手進行排位,高高在上的自然便有移花宮的兩位宮主,靈鷲宮的天山童姥,但是鮮少女人認得李秋水。
大概因為她久居深宮,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了一品堂上面,只是她才是一品堂背后的第一人,也是整個西夏國境之內武功最高的人。
憐星翩然轉身,接了她一道白虹掌力之后,心里才確信這一點,江湖總是充滿了意外,李秋水的武功,甚至比不在巔峰的童姥還要高上那么一截。
但是她卻不慌不忙,連接兩人十多手,進退看似有據,也已經是到了極限,論說她本可以置身事外保全自己,但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又牽扯進蘇留與這神宵道人的恩怨之中。
蘇留也是,分明只要讓開那一條路,就能少李秋水一個大敵,但是他連想也沒有想過。
他要做的事情,并不全都只是因為利益,心念通達對他而言,比什么都要來爽利。
面前千百道掌影縱橫而來,憐星星眸微亂,背后也是不知多少道白虹掌力拍來,已經將各個可能閃避的位置都封死。
憐星如止水一般不起波瀾的心湖之中,微漾起一種悵然心思,不出意外,接下來十招之內,自己將徹底落敗。
李秋水眼中已經忍不住顯露出喜意。
只要拿下了憐星,再聯合王文清合斗蘇留,勝算大增。
“還不束手就擒么?“
李秋水冷哼一聲,雙臂一振,猛地又追加了數道白虹掌力出去。
前有滾雷震落是,后有驚虹貫日,憐星已經身陷絕境。
她避無可避。
此時竹林之中,便呈現了這樣一副畫面,王文清身子前撲,雙掌變幻不定,掌勢引發滾雷,氣象萬千,憐星修長窈窕的身子后傾,幾乎呈現四十五度角,青絲裙角倒揚,李秋水則遠在十丈之外,白虹掌力沉雄磅礴可怕。
轟隆隆!
不知是夜里天陰,還是王文清掌勢驚雷,引動天地異象,當空竟然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細雨灑落人間,如柔絲拂面,冰涼清意,將林間深濃的鮮血氣味也沖淡了許多。
雨勢并不算大,但是一滴滴水珠子落在發絲之上,憐星也已經來不及去管,晶瑩剔透的水珠子形同珍珠鳳釵。
便在這即將功成千鈞一發之際,李秋水喜色瞬間凝固,她猛然轉頭,眼中突然出現了一副蔚然奇景。
正往地上飄落的竹葉與水珠子正一片片的凝立在空中。
那個方向,正是蘇留立身之所。
李秋水既然都能趁隙掠身偷襲,蘇留又怎么會反應不及時?
那一襲白衫前一刻分明還在數十丈外,下一霎便縮地成寸一般,一瞬間便挪移了二十丈的距離,拔高到一個無以復加的高度。
蘇留人似乘鶴,凝立當空。
他自上而下的看著眾人,眼神幽幽落落,好像天上的神邸,充滿了威嚴,忽然探手伸指,接住了一滴雨珠子,猛地一彈。
下一刻。
空中零落的竹葉與散亂的雨珠子好像被一股無形的氣勁牽引,一葉,兩葉......
那一滴雨珠子瘋狂的穿梭虛空,將前邊的水汽串聯成線,最終匯聚形成了無上云水劍意。
水葉相居,飛旋凝聚。
一道長達數丈的竹葉一劍,劍勢摧枯拉朽一般的將攔在劍前的一品堂高手劈開,去勢更未阻上半分。
漫天的劍氣,瘋狂炸裂。
這一劍叫呼風喚雨掌若奔雷之勢的王文清都面露駭然驚色,云水竹葉巨劍一閃而來,呈劈天裂地之勢。
他心里早就準確的計算出了這一劍劍勢途經路徑。
憐星傾倒身子,那這一劍便該是擦著憐星身子而過,要將他與李秋水兩人齊齊的刺殺當場。
用他的命來換憐星性命,這個買賣顯然是做不得的。
“先破了此劍!”
王文清低嘯一聲,身子便自一震,整個人扭曲的好像蜿蜒的巨蟒靈蛇,手里卻如抬山輕推,李秋水心里猶驚,雙手運足了真氣,各出一掌驚虹掌力,掌勁繞了數繞,正拍在云水巨劍的劍身之上。
將數十個妄圖阻止的一品堂高手劈作兩半的水葉凝就的巨劍發出一聲轟然巨響,這一劍終是受不住兩人磅礴到極致的真力,憑空消散。
饒是如此,王文清也是神霄秒術盡出,堪堪破了蘇留盡得天時地利人和的一劍,額前已經微見冷汗,有些僥幸的想法,只是正在他略略放松之際,卻福至心靈的浮現一抹警覺。
此時,水葉漫天飄散。
蘇留凝立當空,巋然不動,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嬰孩,虛空凝氣,引弓開箭。
傷心小箭!
嗤——、
一聲堪比彗星劃經天穹的箭音驟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