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勢如星垂平野闊,劍尖點顫,如朗夜明星,一連七子,并落長空(408章)。
不過,這劍勢卻是蘇留特意放慢了數倍速度的結果,若說他此時的實力,也已有十足的信心,技壓天下群雄,一劍可問日出東方唯他不敗的東方不敗,二劍可上華山思過崖,見一見那華山不世出的老一輩劍圣風清揚。
只是比起這兩樁事情,還是隱藏任務收益更大罷了。
誰也不知,原來這平平淡淡的一劍之中,竟然隱去了一分不可一世的劍氣,還有這般壯闊寂寥的景象。
群雄無不為這一劍驚絕;這使出如此一劍的人,豈不是已經將劍法堪的徹徹底底,也已經真正的站在了泰山之巔,俯瞰天下人么?
立足泰山,而小天下,正有如此之氣象。
而泰山派的所有人幾乎都陷入了沉思,腦子里只在想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將這似快實慢的一劍牢牢的刻在了腦海里,并在自己腦海里推演印象里自己使出的泰山派名劍式七星落長空,再與這一劍相較,都只覺得氣象也如天淵之比。
“如此的劍法,完全將我泰山劍推陳出新,寓七星天象于劍法之中了,掌門蘇師弟竟然是這般的人物,百年之間也不得見也!”
天門道人嘆息道:“我雖然性子愚直,但是無意做了很多后悔的事情,以至于害死了許許多多的同門師弟,只是讓出了掌門位置的這件事,我是絕對沒有做錯的。”
碩果僅存的玉字輩老態龍鐘的玉鐘子便撫須搖頭道:“可笑玉璣子師兄,當真是有眼無珠,舍本逐末,入了魔道。這一塊美玉經過了雕琢,今日合該在天下人前綻放出應有的光芒了。”
不但是泰山派的師長一輩的人物心里欣慰大快,便連泰山派的普通弟子也心折贊嘆。泰山出自東靈一脈。本屬道門,基礎的素質卻比嵩山派的弟子高了不知道多少,竟都只是在鼓掌暗贊,卻無一人跟嵩山派的弟子們一樣。鼓噪個不停。
曲非煙武功雖然不算是一流,但是也緊緊的看著蘇留,蘇留那一劍的光華氣象,她哪里不知,興奮的拉者任我行的衣角(408章)。叫道:“老伯伯,你快看,這一劍,啊......”
不怪她尖叫出聲,原來蘇留這七星落長空劍勢自空中如繁星灑落,直罩左冷禪胸口膻中、神藏、靈墟、神封、步廊、幽門、通谷七處大穴,準確無比,劍尖吐顫無端,不論左冷禪如何的變幻身位,總有一處要穴會被蘇留婉轉如靈蛇的劍尖給刺中。
只要劍尖隔空寸點。內力催使劍芒寸吐透穴 必殺!
“好!”
左冷禪兩片如刀斧聳立的濃眉一擰,等時便綻放出了無限的殺機,他乍遇這危急時刻,卻猛然深深的長吸了一口氣。
寬闊雄健的胸腹猛地鼓漲,只一聲大喝,爆發出來的雷音狂吼絲毫不遜少林獅子怒吼,真如炸雷在玉皇頂巔一響,那一口真氣便直接提上重樓,左冷禪的身子卻如一只陀螺,直接飛旋而起。掠身之際,寬劍由點刺轉作斬劈,竟化金戈雄渾浩蕩,當頭一劍。勢如開天一劍。
這一劍開天勢,劍勢何等之渾厚!
亦是左冷禪劍法精粹里的絕深一劍了,縱然此時七星直落也是難以掩其雄渾的鋒芒氣象。更何況左冷禪已經用那可怕莫測的身法藏匿住了胸前幾處要害,這反手一劍便是化守為攻的一劍,直如風雷斬落。
千數群雄,見者無不啞然失驚。
蘇留當空凝身觀得劍勢。只好似勁弓大弩崩射,他突然覺得這笑傲里的武學宗匠之稱確實也是名副其實,當下便是微微一笑,在空中竟然生生的止住了去勢,好似凝立在當空一般!
“這...這是怎么回事......”
不知多少人已經完全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不自覺的站起身來!
當然這凝立之勢也有盡時,蘇留左腳便在右腳之上借力一踏,勢同神鶴踏云,穿縱入空,手里的紫薇長劍亦是攔腰一抹,收斂了落星之勢,當空一劃,瞬間綻放出無邊的光華,劍氣凝成一道劍圈,七星直落的一劍對泰山派的諸人來說,是融了天象融了劍意簡直是堪比神跡的一劍,但是于蘇留本身而言,卻是在跟人動手的時候,認認真真的將自己的劍道體悟再一次升華的過程。
只是一點一滴的打磨基礎,并不是肆意狂狷,突出一劍務必殺敵。
時勢場合不同,而已。
蘇留今日劍折的這些人,令狐沖,左冷禪,自己本身都有用劍的體悟,也都是此間的萬人之材,如今便藉此良機,不用動什么手段,便能將他們潛心靜修才體悟的劍道武理納入自己的劍道大途。
去蕪存菁,兼收并蓄。得你劍道之神妙,可能只是一個出劍的角度與時機,也可能是劍勢凝就的過程,不一而足。
能發也能收,點到即止。
蘇留此時這一道劍圈亦是叫群雄驚呼出聲,并非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一圈,卻又真真切切的存在那里,這一道劍環罩身,當真是萬物不侵,劍圈半尺之內,甚至連空氣都已經被抽空,一點風也沒有。
“這小子年紀輕輕,倒是不識好歹,一味銳意進取,中了左盟主之計了。”
樂厚撫掌大笑,笑意從容,他如何不知蘇留的武功高絕,但是他打心底里還是更愿意相信自己嵩山派的劍路。
有些人豈非正是如此,自視甚高,看人便先低上低自己一截?
左冷禪這一劍開天巨勢乃是勢在必得一劍,在他想來,此時蘇留若是旋身稍退,還可圖再戰之機,但是蘇留卻稍顯得經驗不足了,竟然敢攔腰截劍相阻。
連沖虛道長都搖了搖頭,好似因為蘇留差了一劍而失望遺憾,他本是武當掌教。劍術何止超群,簡直通神,但是左冷禪的這風雷一劍即便是換做他上,也是三思之后暫且稍避。然后再以太極劍圈對劍,先立于不敗之地。
此時左冷禪的這開天一劍正斬在蘇留的無住劍圈之上,這一聲金鐵暴響清鳴,也是左冷禪跟蘇留的內力直接相碰,左冷禪原想內力大吐。一鼓作氣壓住蘇留,以力破巧,先將蘇留當空斬落,接下來再度施展嵩山劍法絕殺,崩劍刺死蘇留。
卻不想蘇留的內力竟然將他震的手臂一麻,反倒是自己,不由自主地倒退了數步。
腳步沉重異常,竟然好似身上背負了重鐵一般難行。
樂厚臉上的笑容卻登時便凝結了,臉上的肌肉幾乎凍住,凝固不動了。蘇留這樣的輕描淡寫的攔腰抹劍成圈,竟然將左冷禪這威力無匹的一劍截了住!
這可是一個看起來年紀不過二十的青年。
自己二十歲在做什么,只怕是跟著嵩山天才弟子左冷禪身后跑腿而已,連蘇留劍法的十分之一都沒有信心達到......
卻還有比這更加匪夷所思叫人難以置信的事情么?
樂厚怎么想,左冷禪全然不關心,只怕是連他的死或者不死,也是一樣。這也是梟雄習性使然。
左冷禪的心神早已全在自己如何能夠擊敗蘇留上了,只見他目光一冷,臉色倏地沉了下來,心里之震駭其實也不在他人之下了。這斬天一劍取意實高,他自己苦修了數十載的精純內力亦是運了七八成起來,為是就是一劍之下,取得震傷蘇留的戰果。
殊不知蘇留年紀是他的一半還少。功力之深厚深不可測,卻根本不下于他。
須知高手相較,縱然是毫厘也是必爭的,左冷禪已經是騎虎難下,只有欺身再進,硬生生的將自己的氣勢再度拔高一節。企望用劍法中的雄奇變化與那一門獨特玄妙的內功來迫住并擊敗蘇留。
只見他肩頭往后微微一抬,后傾稍許,消去了方才的余留勁道,右臂振奮狂動,黃衫上的肌肉幾乎要爆炸開來,只一劍突出,便清嘯一聲,匹練一般的劍光絢舞,只如同玉龍飛馳,貫穿而來,劍勢到得半途,正在蘇留腰前數尺之距,劍尖卻猛然狂顫,竟于不可能之際又是一變!
變中求變!
這一柄寬劍便由中宮直進轉而變作自左而右急削而去,又似是自右向左,又或如上下不定,劍尖顫動,一劍之下,便幻生了無數劍尖,從無數個不同的角度抹削向蘇留的腰間。
劍勢縱變,卻也嵩山劍的根骨,乃是雄渾莫名之劍勢,奔騰矯夭之間,不知道有多少道劍氣縱橫,劍音如沙場之上的金戈齊鳴,氣勢雄渾。
“好,左盟主,果真是劍法通神了!”
便連樂厚也遽然變色,他心里的左冷禪本就是劍法如神,此時的這堂皇一劍,是將嵩山派的一招叫做“天外玉龍”的劍招拆了開來,化入了“千里黃沙”之氣象,走萬騎奔馬,又似無數個勁弩攢射,萬箭齊發。
崩崩崩!
蘇留人猶在當空,卻也贊了一句,左冷禪不愧是笑傲里的武俠宗匠,更當真是當的起五岳左老大之稱,比什么余滄海之類的跳梁小丑,高出了不止一個層次。
臺下群雄也紛紛的嘆為觀止,“好狂猛的劍氣攻勢,這泰山派小蘇掌門該撐不住了。”
‘撐不住,倒也未必。‘
任我行卻搖頭一笑,沉冷的眸光中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從場面上來看,確是左冷禪一意的進取狂攻,想要一氣呵成,一鼓作氣氣勢如虹的將蘇留強行壓迫逼往絕路。
只是任我行卻看出了方才那一手,分明是左冷禪吃了暗虧,一個人吃了虧還敢如此急進,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可惜的是這個道理除了他跟岳不群等寥寥數人知道,很少有人能明白了。
此時的蘇留雖然心意閑淡,細細的咀嚼體會劍中真意,但左冷禪卻是殺招全出,劍氣如崩弩攢射,嗤嗤洞空,也不得不凝神守心,御劍相對,平靜的品味左冷禪劍中真意。
自修得劍芒以來,蘇留越來越覺得劍道浩瀚,自己固然根基牢靠,但是要攀升至更高的巔峰,卻非得固守本我,然后一步一個腳印,海納百川,融眾家之長,也便是說需要各種的體悟契機不可。
閉門造車出門不合轍,此言大理。
如衡山神劍,又如眼前左老大修到極致,刀劍拳掌甚至是箭完全的化入了嵩山劍里的巔峰嵩山劍。
紫薇劍繞腕而出,蘇留身子倏地后側淺傾,倏地左趨,在眾人眼睛都來不及轉動之時,又旋身而起,凌波踏云,飄逸若仙。
劍光如泰山玉皇頂巔落下的雨點,清清冷冷,冷冷淡淡,淡淡也無形。
卻一下下的點在了左冷禪狂猛劍氣上,將無邊劍氣消弭于無形。
沖虛道長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靜靜的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