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爾騰子爵領的核心,當然就是格爾騰城。
一般來說,這個世界的平民是沒有姓氏的,只有貴族才有。而貴族的姓氏就是他們的封號,為了強調這一點,他們多半會把自己的統治中心用家族的姓氏來命名。
比方說張三公爵(假設有這個公爵的話),他的公爵領首府就叫張三城——哦,應該就叫“張”城,因為“張”才是姓氏。
再比如格爾騰子爵領目前正在爭奪繼承權的兩位候選人,分別是自稱老子爵私生子的羅蒙格爾騰和老子爵的侄女絲蒂爾格爾騰。
然后,再比如此刻正把隋雄的化身當作帽子戴在頭上的雷,他肯定也有個姓氏,只是不肯說出來而已。
當然,也并不是非要貴族才有姓氏的,很多圣職者也有姓氏。比如說受到神眷的圣職者,就可以得到神賜的姓氏。再比如說如果隋雄的圣地建成,那么參與圣地建設和管理的高級圣職者們,也可以將圣地的名字用來作為自己的姓氏。當然,非圣職者也有被賜名之類的情況…但不管怎么說,終歸是少數。
總的來說,在隋雄看來,這個世界的文明發展程度真的不夠高,居然還沒發展到需要大規模登記平民的名字,以至于需要給平民取姓氏的地步——在地球上,中國可是在最遲戰國時代就完成了這件工作,對照生產力水平的話,就算不考慮法術,這個世界的生產力水平也比中國的戰國時代要高啊!
由此可見,這個世界的統治者們,不管貴族還是神祇,全是一群給文明發展拖后腿的戰五渣!
當隋雄腹誹著這個世界的統治者們時,雷已經跟絲蒂爾一起,沿著明顯不甚保養的土路前往格爾騰城。
他并沒有騎自己的迅龍,而是在接近灰石山脈邊緣的時候,就已經將它釋放,讓它恢復了自由。因為“騎著迅龍的黑甲騎士”這個特征實在太顯眼了,相比之下,僅僅“黑甲騎士”的話,就常見多了。
為了讓這匹早已被完全馴化的騎乘動物恢復其猛獸的本性,一向驕傲固執的他還特地向隋雄求助了一回,借助隋雄的力量激發迅龍心中的野性,讓它能夠適應山林中的生活。
當那匹伴隨他好幾年的坐騎突然間眼露兇光,似乎想要攻擊,但謹慎地考慮了彼此實力之后揚長而去毫不眷戀的時候,隋雄注意到這獨行大盜的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傷感。
或許…對于這個多年來習慣了孤獨的男人來說,坐騎差不多就是他唯一的朋友了。此刻分道揚鑣,而且可以說是徹底絕交,他沒辦法不難過。
雷的騎術很好,讓絲蒂爾吃了一驚。她雖然稱呼雷為“騎士”,可心中并沒真的當他是騎士——誰見過沒有坐騎,背著槍佩著劍,一個人在山里跋涉的潦倒騎士?
一個真正的騎士,無論他怎么落魄,掌中劍胯下馬,都是不可缺少的。因為缺少了這兩件最重要的武器,他的實力會大打折扣。
但是當她目睹了黑甲騎士那驚人的騎術之后,卻又懷疑起自己之前的判斷來。
一個僅僅用手摸了兩下,就讓一匹原本性子頗為暴烈的駿馬變得溫順聽話的人;一個騎馬如同走路一般輕松,連說話的節奏都絲毫不受影響的人;一個騎在馬上,人和馬的動作完全協調,似乎隨時都可以拔劍戰斗的人…這種人都不是騎士,那騎士的標準也太高了吧!
她印象里面,格爾騰領那幾位最著名的騎士,似乎也就如此而已。
這個神神秘秘的黑甲騎士,不會真的是某個厲害的騎士吧?
想到這里,她的心情不由得又忐忑起來。
騎士,尤其厲害的騎士,一般都是有出身有來頭的。最常見的出身有兩種,一種是貴族家庭里面繼承順位過低的子女,另一種是教會專門培養的精英。無論哪一種,肯定都是見過大世面,通曉“貴族法則”的。
她有信心將一個對貴族世界一知半解的冒險者玩弄于鼓掌之中,可面對一位真正貴族出身的騎士,又或者某個教會精心培養的預備高層,這信心就不免要大大縮水。
玩弄計謀,她會比別的貴族更加擅長嗎?顯然不是。如果這樣的話,何至于被那個來歷大有問題的私生子空降奪權,差點連命都送了呢?
那么,比起教會的預備高層呢?恐怕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畢竟人家本來就是培養出來和貴族們唱對臺戲,互相勾心斗角的。沒準比起用劍,他更加擅長的是用腦子…
想到這里,絲蒂爾不禁心中惴惴不安,感覺自己似乎有點前門驅虎后門進狼的嫌疑。
更糟糕的是,其實前門的老虎還在呢…
一向覺得自己很聰明很漂亮(后者尤其關鍵)堪稱格爾騰領年輕一代精華(只考慮某些東西的話或許是的)的絲蒂爾格爾騰突然覺得,之前的選擇或許并不是那么明智。
但正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她現在橫豎也被逼到了絕路,伸頭縮頭無非都是一刀。就像是被壓上了貴族法庭的平民,罪名刑罰都安排好了,審判只是走個過場而已。在這種時候,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也要火力全開把嘴炮發揮到淋漓盡致,最好能夠吊打全場,噴得原告和法官都啞口無言。
這樣的話,就算第二天帝國御用吟游詩人就在傳唱“犯人的辯詞再精彩,也不配贏得掌聲”,最起碼努力過了,上了絞刑架也可以微微一笑,默默說一句“此上意也,非戰之罪”,給自己爭得一份最后的尊嚴。
這么想著,絲蒂爾也就釋然了。
不管怎么樣,都比被那群情夫一邊操一邊掐死好吧…
兩匹馬馱著背上的騎士,不急不慢地走向了格爾騰城。當看到絲蒂爾完好無損地騎馬從眼前經過時,負責看守城門的衛兵隊長眼睛瞪得滾圓,幾乎到了讓人懷疑他的眼珠子會不會掉出來的地步。
“絲…絲蒂爾小姐?!”他下意識地攔在絲蒂爾的馬前,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說“歡迎回來”?不合適,要是被羅蒙少爺知道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歡迎絲蒂爾小姐,自己的下場簡直不用想都知道!
那么,說“你怎么來了”?也不行,絲蒂爾小姐怎么說也還是子爵的繼承人,繼承順位僅次于羅蒙少爺。自己不過是一個區區看門的,這又不是在床上,怎么能對她不敬!真當病得要死的老虎就不能咬死人嗎!
究竟該說什么呢…
身材魁梧的隊長額頭上不由得浮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而且迅速地互相靠攏、變大,在最多不到半分鐘的時間里面,就變成了沿著臉頰流下來的兩道汗水。
好在他畢竟是個老兵油子,還算是有點急智,勉強想出了一個借口,陪著笑問:“絲蒂爾小姐,之前您不是帶著一群人出城的嗎?怎么回來就只帶了一個?”
絲蒂爾冷冷一笑,全然不見平時那見人就拋媚眼的騷氣,抬起頭,擺出一個鼻孔看人的姿勢,用貴族得不能再貴族的倨傲音調說:“我還不知道,這格爾騰城一個看門的衛士,竟然膽敢質問他所效忠的主君——莫非你認為,我做些什么,帶哪些隨從,竟然還需要向你匯報?”
這話著實有點重,簡直是上升到了階級斗爭的層次。隊長頓時一個激靈,立正站好,擺出最端正的軍姿,大聲喊:“列隊!歡迎絲蒂爾小姐回城!”
士兵們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一看上司都被收拾了,哪里還不知道警醒!立刻按照平時的訓練排成兩隊,擺出了歡迎的陣型。
嚴格地說他們的做法并不合規矩,列隊歡迎這種禮節,是只有領主才能夠享受到的。在老子爵去世,子爵之位空懸的現在,格爾騰領并沒有誰有資格接受這種歡迎。
但這個時候,誰會深究呢?
如果按照原本的計劃,大概是有的,因為羅蒙在城門這里安排了兩個人,就是為了應對可能發生的意外。
但遠遠看到這一幕,兩人中的一個已經翻身上馬,朝著子爵府邸狂奔送信。而另一個看起來實力不錯的人則思考再三,最終還是沒過來阻止。
這兩個人能夠被委以重任,當然都不是傻瓜,一看絲蒂爾這個眼看就要死翹翹的弱雞突然搖身一變,不僅底氣十足,身邊那群被收買的情夫還換成了一個來歷不明的黑甲騎士,立刻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既然不對勁,那就不能輕舉妄動。尤其這留下的實力不凡,已經接近了高級劍士的程度,眼光出色。他仔細打量著雷,卻駭然發現這黑甲騎士雖然騎在馬上,但身體卻處于一個隨時可以應對來自任何方向襲擊的態勢,簡直稱得上無懈可擊——這已經不能用“強”來形容了,完全就是超乎想象!
格爾騰領最厲害的那幾位騎士,他都見過。那幾位也能保持這樣的狀態,卻是在臨戰的時候。可這黑甲騎士顯然并沒有準備跟人開打的意思,而是在日常之中就能保持這個狀態。
不需要很復雜的邏輯,他很容易就得出了結論。
一個讓他嚇得腿都有些軟了的結論。
這個來歷不明的黑甲騎士,很可能是一位高級的冒險者,甚至可能——接近傳奇!請訪問m.
(啟蒙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