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華燈初上。
這一夜的西翎主城,尤為熱鬧,整座巨城之中,燈火通明,將街頭巷尾照耀得猶如白晝。
大街小巷中,皆是人山人海,人聲鼎沸,朝著巨城的運河方向涌去。
西翎主城的運河,環繞巨城一圈,無比遼闊,宛如一條大江,平日是風平浪靜,唯有龍舵閣的龍舟飄浮其上,惹人注目。
事實上,這條運河四周,布置了重重大陣,即使有所風浪,也會被大陣壓制下去。
可是,今夜則不同,乃是主城運河的漲潮之日。
轟隆!
一股轟然巨響傳出,宛如怒海驚濤,傳遍整座西翎主城,震得地面也是顫動起來。
只見巨城一端,一道巨浪沖天而起,高達千丈,翻騰之間,似要將整座巨城湮沒。
下一刻,巨城上空綻放光芒,無數陣紋交織,形成一個光罩,擋住了巨浪。
頓時,人群中響起無數的驚呼,驚嘆運河漲潮,實是西翎主城的奇景,蔚為奇觀。
與此同時,這座巨城之中,四處升騰一股股地脈之氣,猶如實質,充斥在街頭巷尾,使得無數人拼命呼吸,想要多吸一口地脈之氣。
并且,隨著一道道巨浪掀起,竟有濃郁的香氣彌漫開來,沁人心脾,鎮心凝神。敗獨壹下嘿!言!哥 這種異香,乃是沉淀在運河底部的靈藥,經過積年累月的積累,已是形成一層膏液,現在被巨浪掀起,釋放出來,彌漫半空,化為一片靈液,垂落下來。
對于西翎主城的人們來說,這是一種福澤!
緊跟著,越來越多的人群出現,來到街道上,迎接主城運河漲潮之日的到來。
對于西翎戰城的人們來說,此次“運河漲潮”之日,有著特殊的意義。因為七天之后,便是西翎軍團羿大元帥的壽誕,此時出現“運河漲潮”,預示著一種祥瑞。
此時,街頭巷尾的人群,皆是朝著運河方向涌去,秦墨也在其中。
可是,與洪流般的人潮不同,秦墨則是反其道而行,他在人群中穿梭不定,身影若隱若現,不斷移動。
良久,他穿過了人群,來到主城北郊,這里山勢延綿,其中不乏奇峰峻嶺。
此刻,北郊的山脈很寧靜,這里平素就很少人出沒,今夜更是人跡罕至。
拿著一份西翎主城的地圖,秦墨腳步不停,施展身法,不斷騰挪。片刻后,來到一座奇峰頂端,他環視周圍,不禁點頭:“沒錯!這里應是最高峰了。”
這座奇峰,乃是北郊山脈最高的一座,佇立山巔,四周山勢皆是矮了下去,頗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站在頂端,極目眺望,可以看到遠處的運河,不斷有一道又一道的巨浪起伏,猶如一條條水龍翻騰,聲勢無比驚人。
“從此處觀賞‘運河漲潮',雖無近處之聲勢,也是別有風味。”秦墨滿意點頭。
隨即,他坐了下來,從百寶囊中取出一本石冊,又拿出云雕刻刀,目睹運河潮漲潮落,開始進行新一頁的云雕石刻。
“哼!你這臭小子,原來獨自來此,是為了做這個,真是無聊!”銀澄連聲譏諷。
不過,這頭狐貍嘲弄歸嘲弄,卻是蹲在袖口,瞪著狐眼,觀察秦墨每一刀的雕刻。
對于這少年獨創的云雕石刻,銀澄嘴上是鄙夷,心中實則是認可的。因為這種雕刻刀工中,蘊含著一種劍道的至理,仿若是大道至簡,每觀看一次,皆能讓旁人有所領悟。
在這頭狐貍看來,這是秦墨將自身劍道的超凡嗅覺,融入到這種雕刻技藝當中,乃是一種神奇的技藝,亦是這少年自身超凡天賦的體現。
當然,關于這些評價,這頭狐貍是絕不會說出口的。
沙沙…
石屑一絲絲滑落,秦墨手中的刻刀劃動,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在石頁上勾勒出一幅奇景。
一座巨城的輪廓,由模糊至清晰,迅速浮現…
繼而,巨城之中,人群如潮,不斷涌動,在云雕刻刀之下,竟是將一個個人的面容神態變化,清晰勾勒出來…
還有,運河之上,巨浪滔天,沖起萬丈之高,似要湮沒整座巨城…
緊跟著,云雕刻刀再次滑動,寥寥幾下,便勾刻出一艘巨船,那是一艘龍舟,船頭佇立無數人,皆是西翎主城的強者,其中甚至能看到簡萬宸、簡月璣的模樣…。
“真是一幅杰作!”袖口中,銀澄不由自主,這般贊嘆。
隨即,這頭狐貍醒悟過來,閉嘴不語,它可不想這話被秦墨聽到。
然而,秦墨此時此刻,早已是心無旁騖,全身心沉浸在石刻之中。
西翎主城的運河漲潮,實是一場盛事,對于他來說,則是難得一遇的奇觀。
受到這樣一場盛事的觸動,秦墨手中的刻刀,仿佛有生命一般,他有預感,這一幅云雕石刻,恐怕是重生以來,最為滿意的一幅。
同時,他體內的真焰運轉,也是越來越快,周身金焰閃爍,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宛如一尊金焰之靈矗立山巔。
良久,當遠處的運河之上,龍舵閣的龍舟隨著巨浪,幾番沉浮,半空中煙花盛開,絢爛夜空之時,秦墨停了下來。
“完成了!”
長吁一口氣,秦墨抹去額頭汗水,端詳著這幅云雕圖,不禁大為滿意。
這一幅云雕石刻,將運河漲潮的一城之景,濃縮在一頁石刻上,實是一幅杰作。
吹了一口氣,石頁上塵屑揚起,隨著山風飄散,其上的圖案竟是蒙上了一層云霧,并且,其中的圖案竟似活了過來,運河之水繼續潮漲潮落,人群涌動不止,夜空煙花盛放不停,無比瑰麗,充滿神秘。
“這…”銀澄目睹這一幕,頓時呆住了,它不敢相信,這頁石刻竟是如此神奇。
此前,這頭狐貍一直嘲笑秦墨,譏諷云雕石刻之技,只是一種小伎倆,根本不登大雅之堂。
現在,銀澄再說不出這種話來,這頁石刻圖案中,似是蘊含了一種天地至理,給圖案融入了一絲生機,實是難以想象的杰作。
頓時,這頭狐貍動了心思,思索著該如何開口,索要這一頁石刻。
“真是鬼斧神工之技!請問,能將這本石冊,給我看看嗎…”
突然,一抹動人的聲音響起,宛如夜空垂落天籟,悅耳至極。
“誰!?”秦墨心中大驚,他沒想到竟然有人,能無聲無息靠近,他竟是一無所覺。
急忙轉頭,戴著獸骨面具下的眼眸,霍然圓睜,秦墨整個人仿佛遭受雷劈,一動也無法動彈。
身后不遠處,站著一抹身影,戴著白紗斗笠,穿著素白袍子,踏著布鞋,佇立山巔,猶如一位仙子從夜空降臨。
“喂,喂,喂…,小子,小心!千萬小心,這女人太危險了,一定要小心!”銀澄的心念傳音急急響起,厲聲警告,隨即沉寂下來,似是怕被發現,收斂了所有氣機。
對于銀澄的警告,秦墨充耳未聞,他的身軀微微顫抖,視野不知何故,莫名的模糊起來。
這樣的倩影,這樣的穿著,他實在太熟悉了,前世,他曾見過無數次,還有很多次,是他親手幫著穿上去的。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今生,與這人兒的第一次遇見,竟是在此地,讓他完全沒有準備。
蕭家,蕭雪晨…
一時間,秦墨的思緒不自覺飄遠…
前世。
青蓮山廢墟,一處隱秘山洞。
雜草鋪就的地面上,躺著一抹身影,起伏的身段,勾勒出無比美好的曲線。
旁邊,放置著一柄長劍,造型古樸,這是大陸有數的名劍,當世之中,即使是絕代天驕,也不愿面對它的鋒芒。
篝火噼啪作響,秦墨端坐在木樁上,眉頭緊鎖,他很苦惱,思索著一件煩心事。這位名動大陸的絕世劍手醒來,會不會一劍將他斬殺了?皆說絕世強者都有怪癖,恩將仇報的事情,也未必是做不出來的。
正思忖著,地上的身影有了動靜,幽幽醒轉,睜開夢幻般的美眸,其中似有星光縈繞,映亮了昏暗的山洞。
“是你,救了我?”她這般問道。
秦墨點了點頭,考慮是不是該離開了,因為這位絕世劍手固然重傷,也是比他厲害千百倍的。
“你是不是在擔心,我一劍斬了你?”她的眸子似能看穿人心,又是這般問道。
頓時,秦墨有些尷尬,還是點了點頭,旋即起身,覺得是可以走了。
“謝謝你救了我,如果你能留下來,照顧我一段時間,我會更感激的。”她忽然笑了起來,映亮了昏暗的山洞,仿佛連篝火都變得明艷起來。
此時,讓秦墨感慨紅顏禍水,禍國殃民之余,終是糊里糊涂的留了下來。
其實,自那之后,一直很久,秦墨都覺得,當初第一時間離開,無論對他自己,還是對這人兒,才是最正確的事情。
心臟忽然一陣劇疼,秦墨清醒過來,注視這抹絕美身影,深深看了一眼,而后低頭,目光流轉,所有的情緒盡皆斂去。
“只是隨手而為,小技而已,沒什么好看的。”秦墨平靜說著,轉頭,再不看這人兒一眼。
“小技?我卻不是這么覺得呢…”
一抹淡淡的幽香傳來,白衣飄動,這人兒已是坐在了他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