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釜山佛光寺。
綿綿不絕的秋雨中,金鐘銘和趙亮鎬在寺廟后園的一個涼亭里正盤著腿相對而坐,雙方面前的矮幾上擺著幾盤素齋,一個老和尚則拎著念珠坐在了不遠處的涼亭角落里…
仔細看來,金鐘銘在吃,胖乎乎的趙亮鎬在看,瘦巴巴的老和尚則在笑。
話說,位于東西大學對面的釜山佛光寺并不是一家特別知名的寺廟。論文化旅游價值,它遠不如自己身后的龍門寺,論自然景色,它也不如自己西側的海光寺,論根基,這家凈土宗和禪宗混著來的寺廟更是被曹溪宗(禪宗)這樣的韓國佛教大boss所鄙視…
但是怎么說呢?步入現代社會以后,這家寺廟還是頑強的找到了自己的生存套路。呃,具體來說就是賣素齋,賣高檔素齋,再直白一點,就是開不納稅的私人會所了。所以,老和尚在這里扮演的角色…說白了,其實就是清潭洞高檔法式餐廳里的餐桌專屬服務員罷了。
當然,還是更高檔一點的。
“這素齋味道不錯吧?”
吃飯時雙方并未多說什么,但是眼看著金鐘銘三下五除二的把幾碟素齋吃了個干干凈凈,趙亮鎬終于忍不住略顯得意的開了口。
這就好像…他突然找到了某種優越感一樣。
金鐘銘毫不客氣的搖了下頭,這下子,趙亮鎬和坐在一旁一直笑瞇瞇的那個佛光寺老和尚一起收起了笑意。
“金先生,哪里招待不周嗎?”老和尚略顯尷尬的問道。
“不是這意思。”金鐘銘隨意的擺了下手,然后面無表情的解釋了一下。“承蒙招待,素齋確實不錯,但是我覺得趙會長可能在某些方面理解有誤,所以才搖頭的…我之所以吃這么快不是因為味道如何,而是因為量太少了。”
老和尚和趙亮鎬一起怔了一下。
“我覺得這可能是貴寺平日里招待的客人,全都是像趙會長這樣的老人家。”金鐘銘說著輕笑了一聲。“五六十歲的人這么一份素齋當然沒問題,甚至還對身體有好處,但是像我這樣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給我來這么一份…也就勉強四分飽罷了。”
這下子,趙亮鎬難免有些尷尬,他當然聽得懂對方話里的嘲諷,只是金鐘銘是在跟這個和尚說話,他反而不好開口了。
“確實…”作為一個高檔私人會館的兼職老板,見慣了世面的老和尚當然看的出來眼前這兩位客人之間似乎有些微妙,但是這倆人對自己而言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更兼事不關己,自然要假裝聽不懂了。“那…要不要再給您準備一份?”
“這倒不用了。”金鐘銘連連搖頭。“趙會長約我出來是要談事情的,吃東西什么的…四分飽墊墊肚子就行了。”
“原來如此。”老和尚立即知機的起身。“老衲還有一些寺內的俗物要忙,先走一步了,園子里景色不錯,兩位隨意…”
“大和尚請。”金鐘銘隨意的揮了下手。
“長老請便。”趙亮鎬也隨意的點了下頭。
于是,老和尚打起傘走的更快了。
然而,眼看著光頭和尚快步離開,金鐘銘卻忍不住笑了一下。
“鐘銘這是在笑什么?”趙亮鎬略微不解。
“我在笑這和尚還差點火候。”金鐘銘瞥著老和尚的背影笑道。“他應該搞一把油紙傘的,這么一把高爾夫直傘打在頭頂,之前又是‘老衲’又是‘俗物’營造出來的氣氛全沒了…太出戲了!”
“這還真是。”趙亮鎬扭頭看了眼老和尚頭上帶著偌大商標的雨傘,也不禁搖了下頭,卻無意間蕩起了下巴上的一圈肥肉。“一點都不敬業。”
“是啊,這年頭干哪一行都是要講敬業的。”金鐘銘一邊說著話一邊放平了盤坐著的雙腿,然后朝著身后的亭柱依靠了過去。“高利貸都知道隔幾年開個大會,一起降點利息呢,何況是情況更為復雜的和尚?不過說實話,這把年紀了還要拿腔作勢的,其實也難為他了。”
“這也是實話。”趙亮鎬略微感慨了一下。“不過,人一旦處于某些位置,有些事情可不是你想不做就不做的,否則就會被大家伙所排斥。反過來講,到了某個位置,總得做點什么才能被大家伙所接受…”
“比如來這里吃一頓四分飽的素齋?”金鐘銘似笑非笑的問道。
“那倒未必。”趙亮鎬干笑了一聲。“就像你說的那樣,這種素齋其實也就是我們這些老頭子圖個清靜養生罷了,讓鐘銘你來著實強人所難。但是,年輕人也有年輕人的去處,比如說江原道的馬場、忠清道的高爾夫球場、首爾晚上的賽車場…”
“趙會長讓我跟那些二世祖一起跑馬賽車?”金鐘銘聽得莫名其妙。
“當然也不是讓你去和那些各家廢物點心們一起玩的,實際上,如果鐘銘你覺得這些東西不合你的修養和身份,其實還可以試著去看下音樂劇或者干脆去一些特定的教會參加一下神學討論…”
金鐘銘怔了一下,然后氣極反笑,因為他終于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趙會長是在建議我去相親?找個富豪家的女兒當女友?”
“當老婆。”趙亮鎬認真的答復道。“只是當老婆。據我們所知,你并沒有跟外界傳言的那樣,有一個什么圈外的財閥千金女朋友,應該只是交往了一個idol女友而已…”
“好一個…‘只是’。”說實話,金鐘銘心頭那份不爽一瞬間突然又被對方的這兩個字給當頭澆滅了,因為他發現自己的三觀跟這些人相比實在是在DNA階段就TM出現了分歧。“趙會長今天找我來不是說要給一些朋友帶話嗎,怎么變成了說媒?”
“其實。”饒是趙亮鎬三觀設定跟眼前的年輕人迥異,饒是他已經六十多歲的人了,一時間卻也有些羞赧。“這個事情就是幾位朋友們讓我代為轉達的意思…”
金鐘銘蒙了一下,然后低頭端起了茶幾上擺著的茶水咽了兩口,卻沒有說話的意思…很顯然,他在等對方的解釋。
“我也知道,這樣的話確實顯得有些兒戲,但是從側面來說,也能體現出我們的誠意。”趙亮鎬到底是能干得出親爹一死就把幼弟攆出家門的人,稍微定定心就恢復了正常。
“這話到底怎么講?”金鐘銘放回了茶杯。
“鐘銘啊,這個國家終究是有規矩的,既然要進入到某個層次,無論如何都要先讓這個層次的朋友們放心。”趙亮鎬言之鑿鑿。“當然我們也知道,一來呢,你跟我們這些老頭子年齡相差太遠,愛好、習慣什么的也注定跟我們不一樣,這就好像今天的素齋,我們當然也能理解;二來呢,你在韓國一開始的根基,說到底并沒有無端侵犯到原本誰的地盤上,因為電商畢竟是新興產業,甚至對大家的很多產業而言還是一個很好的互補。所以,一開始,我們并沒有想打擾你的意思…”
“那現在呢?”金鐘銘不以為意的問道。
“現在。”趙亮鎬微微嘆了口氣。“現在咱們說句實話吧,你這半年做的事情,就未免有些讓我們心驚膽戰了。其實,你要套現置產業我們當然能理解,但是為什么不能多搞點像美嘉院線那樣的東西?從外國人手里買來的東西,就算是再多,我們也都無話可說。可是CJ的那份產業,鐘銘你未免太吃相太難看了吧?”
“且不說李在賢會長自尋死路。”金鐘銘倒是絲毫不以為意。“我那次收購也是有著立場原因的…”
“這個我懂。”趙亮鎬面色愁苦的點了下頭。“你那次收購得到了樸女士的背書,這也是我們沒有吭聲的緣故。但是鐘銘,咱們講講道理,李在賢會長今年做的這些事情固然有些匪夷所思,而且行事作風也確實過于激烈。可無論如何,那終究屬于人家的家族內斗,我們這些人似乎不應該亂摻和吧?可你倒好,上去就趁亂把小半個CJ直接咬下來了,咬就咬吧,反正李在賢會長自己作死在前,可你卻還順手庇護了李在賢的姐姐和弟弟,這不是明擺著摻和人家家事嗎?所以鐘銘,這件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金鐘銘忍不住挑了下眉毛,對方這話就差直接說三星的一些人對自己有些不爽了…
不過想想也是,三星李家可不止是李健熙一家子和李孟熙一家子,他們還有一堆姐姐妹妹呢,而且還各自憑著子女還聯姻了半個韓國商界,而且還想從自家兄弟的內斗中撈好處。現在眼看著最大一塊肉被自己咬下去,人家不爽是理所當然的。
一念至此,金鐘銘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又忍了下來,最后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就盯著涼亭外的雨線發起了呆,并沒有接話的意思。
“還有這次院線整合的事情。”趙亮鎬等了一會,眼看著對方不接話,只好繼續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手里有了全韓國一半的銀幕和影院還不滿足,竟然還要拿院線的收益去拉攏人心…不是說不行,但是割了那些小院線的肉就足夠了,lt院線又何必盯著不放呢?辛東彬副會長那里也是頗有怨言的。”
金鐘銘依舊側著臉看向亭子外面,并沒有接口的意思,只是嘴角彎出的弧度明顯更大了一點而已…lt不敢硬抗整個韓國電影人的怒火,只能任由自己割了一大塊肉,辛東彬當然一萬個不爽。
“還有SK的事情,據說因為之前的一點生意沒談妥,你就跟崔會長在他的私宅里翻了臉…何必呢?”
金鐘銘繼續盯著綿綿秋雨,仿佛那是多么有意思的景色一樣。
“鐘銘啊,如果說之前的這些事情一個個的還可以就事論事,拿有些東西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了。”看到對方依舊不為所動,趙亮鎬突然正色了起來,似乎是要圖窮匕見了一樣。“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如今把整個韓國電影都要裝入自己的口袋,想要獨霸這份產業,到底憑什么?”
“不是憑什么。”金鐘銘終于笑瞇瞇的開了口。“而是順其自然罷了。我本就是演員出身,師承韓國最杰出的電影演員,然后跟教育產業以及媒體的同行也向來關系不錯,再加上如今院線到手,轉眼間又跟導演們彌合了分歧,那我就要問趙會長一句了,我憑什么不能獨霸這份產業?”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趙亮鎬迫不及待的直起身子講道。“鐘銘,韓國電影產業不是什么煎餅果子連鎖店之類的東西,它不僅有著偌大的經濟效益,也不僅是一門藝術,還是一種有著巨大社會作功能作用的東西…”
“趙會長。”金鐘銘聽得有些不耐煩。“電影是個什么東西我比你懂,用不著您來科普,我要是不懂這個,當初怎么拍出來的《熔爐》?”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趙亮鎬也愈加嚴肅了起來。“我們希望執掌韓國電影的人是個同道中人,最起碼是個能讓我們放心的人…”
金鐘銘忍不住瞇起了眼睛。
“我們不指望你能在卡住那些憤青的脖子,讓他們停止對我們的嘲諷和攻擊,日本人和樸正熙都沒干成的事情我們自然不會瞎想。”趙亮鎬繼續認真的陳述道。“但是最起碼不能放縱或者干脆推波助瀾吧?我們這些人…”
“稍等一下。”金鐘銘突然伸斷了對方的話。“這個我們是指哪些人?”
“哈?!”趙亮鎬微微一愣,竟然是被問住了。
“我是說,趙會長口口聲聲的‘我們這些人’是指哪些人?”金鐘銘又強調了一聲。
“鐘銘何必裝模做養的?”回過神來以后,趙亮鎬忍不住干笑了一聲。“能有誰?這里就我們兩個人,直說吧,無外乎就是人人喊打卻又人人都都離不開的禍國財閥了!”
“再具體一點呢?”金鐘銘戲謔的追問道。
“鐘銘你這是何必呢?”趙亮鎬連連搖頭,再次帶起了脖子上的一圈肥肉。“韓國財團雖然很多,可從今年上半年的經濟報表來看,前十個集團的營業額就已經占上半年全國GDP的80,前四個更是占了三分之二,所以也就是這幾家而已…”
“這個我懂。”金鐘銘咧嘴笑了一下。“韓國經濟離不開財閥,韓國政府也離不開財閥,每個政客都宣稱要限制財閥,但是騙到選票上臺后卻總是選擇和財閥合作,不然經濟就看不下去…”
趙亮鎬干笑了一聲,卻并未反駁:“總之,鐘銘你沒必要裝糊涂,如果你非想要一個具體的名字,我也可以直接了當的把名字說出來…三星、SK、LT…這三家還不夠嗎?”
“確實,這三家每一個名字對我而言都如泰山壓頂。”金鐘銘認真的點了下頭。“其實不用這三家了,排名第十的韓進集團對我而言又何嘗不是如此?趙會長你雖然只有4億美元的身價,不過是我的十分之一,可你的家族卻通過韓進集團旗下五十多家子公司相互控股,牢牢的控制著這個世界第五大物流企業。所以,說到在韓國的影響力,哪怕是趙會長你,也根本不是我能相提并論的。”
趙亮鎬再度笑了一下,他覺得盡管之前廢的口舌有點多,但是聰明人畢竟是聰明人,跟聰明人說話還是挺簡單的。
“只是趙會長,我還有一點不太明白,望你解惑。”
“說。”趙亮鎬笑容依舊。
金鐘銘又一次扭頭看起了涼亭邊上墜落的雨線,之前嘴角那令對方不爽的弧度也再度顯現了出來:“既然明明三家中的任何一家揮揮手,就能把我給壓得服服帖帖,可為什么這三家卻非得一起,而且還不是直接找我,而是找了平日里深居簡出的趙會長您這個第四家人作為代表,過來跟我談這件事呢?”
趙亮鎬面色一僵,笑容立即消失不見。
“我直接說吧!”金鐘銘毫不客氣的開口了。“首先,三星李在韓國的地位毋庸置疑,他們有一萬種方法讓我屈服。但是很可惜,有一位昔日堪稱英明神武,今天卻堪似一條瘋狗的李在賢會長現在正在咬著他們一家不松口。咱們講道理,李在賢一天不進監獄,這場瘋狂的鬧劇就不會結束,他們整個李家就沒有任何人有任何喘息的余地。甚至多說一句題外話,李健熙會長這時候身體恐怕也不太好吧?這種情況下,韓國電影什么的固然很有意思,連著李在賢姐姐弟弟一起收購了一些產業什么的也挺讓李家人不爽的,可無論如何,這也不是那些人分心的理由!”
這次輪到趙亮鎬假裝扭頭盯著旁邊園子里的秋雨發呆了。
“還有lt。”金鐘銘繼續嘲諷了下去。“我說句難聽點的話,辛東彬副會長得先跟他老媽一起解決自己親爹和親哥哥,然后才有精力跟我討論問題吧?而且就算是要跟我討論問題,也得理清楚自己是日本企業還是韓國企業吧?不然勝負且不說,我自問還是有能力煽動起民族情緒狠狠的咬他們一口的,lt院線的10營業額固然很大一筆收入,但是值不值得為此頂著全韓國電影人的壓力跟我翻臉,卻又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趙亮鎬似乎是想說什么,卻還是忍著沒說。
“還有sk…崔泰源會長家里沒有什么明顯的內斗,因為他的兄弟、堂兄弟全都很服氣他,為什么?因為崔會長為了sk犧牲太多了,取了個獨裁者的女兒當老婆幸不幸福且不說。可因為這個,每次選舉打財閥靶子他都是最可悲的一位,反正韓國皿煮派記著他岳父的血仇呢,保守派也記得他堂兄跟中央情報局長聯姻的狗屁事情呢!所以我就問一句,這次選舉還有兩個月就見分曉,勝負且不說,崔會長準備好明年監獄里的菜譜了嗎?”
趙亮鎬忍不住干咳了起來,也不知道是真咳嗽還是假咳嗽,但是毫無疑問,當茶幾對面的年輕人說出下一句話以后,他肯定是真咳嗽了…
“還有韓進。”金鐘銘直勾勾的盯住了眼前的老胖子。“韓進很大,但是…趙會長家里的事情也很無奈吧?四兄弟,昔日被攆出家門跟您反目成仇的老四趙正鎬會長如今反而身價最高,趙會長應該挺擔心的吧?”
趙亮鎬拿著手帕捂住了嘴,根本說不出話來了。
“然后您的左膀右臂,您最信任的三弟,負責執掌韓進集團另一極韓進海運的趙秀鎬先生,偏偏又死的那么早…留下一位崔夫人卻什么都不懂,韓進海運這些年在她手里能賠多少是多少。趙會長,您心里應該是很無奈的吧?”
趙亮鎬總算是止住了咳嗽,卻忍不住仰頭嘆了口氣…講真,別的倒也罷了,只要自己老三要還活著,韓進哪有這么多破事?
“而且您二弟趙南鎬先生,現在跟你更有錢的四弟越走越近…趙會長,心里挺煩的吧?”
趙亮鎬更加無言以對。
“而且再看看您這個體重…沒有詆毀的意思,咱們客觀評論你這個體態,再聯想到您平日的深居簡出和喜歡吃素,這說明趙會長的身體恐怕也不太好吧?還有您的兩子一女…”
“別說了!”趙亮鎬干脆的擺了下手。“你說的這些一點都沒錯…鐘銘,不然你以為為什么沒人動你?我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哪家都有自己的問題,我們知道短時間內根本沒人動的了你,而等我們騰出手…鬼知道那時候你又在折騰什么。所以,我們也沒想著跟你玩硬的,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用我剛才提到的那種溫婉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金鐘銘不置可否。
“鐘銘。”趙亮鎬懇切的說道。“你剛才問我,明明是那三家跟你生意上有直接關系,可為什么卻是我過來跟你談…你說為什么?我來告訴你,我大兒媳婦是姓辛的,二兒媳婦的母親是姓李的,我三弟妹也是辛老先生的外甥女,而且還姓崔!所以我當然可以代表他們跟你談!而且…咱們就說說我弟妹崔恩英好了,你不是說她什么都不懂,然后韓進海運在她手里賠了那么多年嗎?這一點沒錯!可是我要反問一句,如果不是因為她姓崔,又是辛東彬會長的表妹,韓進海運能撐到現在?”
金鐘銘再度咧嘴笑了一下。
“我們的要求真不高。”急促的說完之前那段話以后肥胖的趙亮鎬就已經氣喘吁吁了。“崔家、辛家、我家,甚至我們這幾個集團里還有其他股東,大家都是老頭子老太太,兒孫子女多的是,有的是適齡的女孩子,你要漂亮的有漂亮的,要溫柔的有溫柔的,只要你隨便挑一個結婚,我們放心,你也能安心…何樂而不為呢?”
“趙會長。”金鐘銘曬笑了一聲。“我怎么聽你這意思,該不會是又想把姜敏京推出來吧?我現在被你們搞得,都對這個名字膩歪了…”
“姜敏京也行,老姜的外孫女嘛,雖然為什么不行?關鍵不是具體哪一家,也不是你究竟喜歡哪一個,甚至你真要是嫌煩,那就娶了以后直接分居,然后跟你那個小女友繼續住在一起的。我們只是希望看到你用這個方式,向這個圈子交一個投名狀!”話音剛落,趙亮鎬再度氣喘吁吁了起來。
“那我也就直說好了。”聽到這里以后,金鐘銘不再猶豫,而是干脆的站起身穿上鞋,然后走向了涼亭邊上。“我會交投名狀的,但不是給你們!”
趙亮鎬臉色徹底黑了下來:“鐘銘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趙會長想的那意思。”金鐘銘拎起了放在涼亭邊上的一把高爾夫傘,卻沒有撐開,只是拄著傘立在了臺階邊緣。“首先,我娶誰當老婆用不著你們操心。其次,作為韓國電影的一份子,我一定會站穩立場,堅持帶頭對財閥們進行批判…”
“你這是…為什么啊?”
“趙會長,咱們說了半天,你有沒有注意到,你還有個問題沒回答我呢。”金鐘銘繼續拄著傘應道。“就是那個…我憑什么不能獨霸這份產業?您說說,我憑什么不能當韓國電影的這個皇帝?”
趙亮鎬的喉結聳動了一下,跟脖子上的一圈塌下來的肥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回答不上來吧?”金鐘銘冷笑了一聲。“那我再問幾個問題…李在賢發瘋是我慫恿的?辛東彬和父兄撕逼是我挑起來的?崔泰源娶了個前總統的女兒是我做的媒?你們韓進四兄弟恩怨情仇連續劇是我導演的?趙會長,我直說吧,你今天提出這種要求,本身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你們根本拿我沒辦法!我要干什么你們都沒轍!所以,一群拿我沒轍的人,我還眼巴巴的貼上去,真當我犯賤嗎?!”
趙亮鎬深呼了一口氣,明顯不再想說話。
“多謝招待,看在這頓素齋的份上,我再提個醒好了,韓進海運已經沒得救了…不止是你那個弟妹的問題,是大環境如此,早該垮了。就趙會長你那點身價,掏出幾千萬美金也不過就是肉包子打狗,說不定還會讓你四弟找到機會嘲諷…”
“我還是不太理解。”趙亮鎬終于又緩過了氣來。“就算是這兩年大家沒機會動你,過兩年呢?你就不擔心有人緩過勁來找你算賬?”
“趙會長,有些事情,就跟這長嶺之上遇到大雨一般,避無可避。”金鐘銘蹙眉答道。“所以,你說的那種情況或許的確會發生,但是如果還沒發生就心生畏懼,那又算什么呢?況且,就算是發生了,只要根基穩定,緩步而行,難道就一定會滑到山窩里去?”
說到這里,金鐘銘又揚了揚手里一直沒撐開的高爾夫傘:“再說了,我還有拐杖!”
說完,金鐘銘也不撐傘,竟然就直接拿著傘柄當拐杖走入到了雨簾中。這一幕,看的趙亮鎬目瞪口呆,但卻又只能暗暗感嘆對方比自己年輕太多…因為相比較于自己這把掛滿了肥肉的老骨頭而言,無論如何,對方都能玩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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