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薛白騎點頭說道:“毀掉石橋,那些百姓才有活路,當他們通過狂河之后,可以斬斷那些索橋,用天險擋住敵兵,能爭取一段時間。”
“就怕他們沒機會斬斷索橋。”謝恩說道:“咬得太緊了。”
“大人沒說錯,秋夕城的武士中有人在組織斷后,應該是宋子丹被符傷帶走之后,他們自己選出來的頭領。”郝飛說道。
在人潮的后方,確實有不少武士在拼命阻擋敵軍的進攻,且戰且退,只是,真正有實力的武士都會選擇進入九鼎城尋找機會,寧為雞首不為牛后的人倒是有,但數量并不多,有機會才能持續獲得資源,留在秋夕城,進境很有限。
幸運的是,隨后掩殺的大召國軍隊也是一支雜牌軍,幾乎沒有先天武士,感應不到元力波動,都是靠著肉體硬碰硬的沖撞去戰斗。
“看!魔兵!”符傷突然瞪大眼睛。
在那支雜牌軍后方,有一片黑潮,都是穿著黑色甲胄的武士,數量不多,雖然距離過遠看不清,但大致能估測得出來,應該在六、七十人左右。
葉信有些錯愕,不是戰場的情勢不對,而是心境出現了問題,看到魔兵的那一瞬間,他突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饑餓感,甚至差點控制住他的情緒,讓他想立即沖出去。
怎么回事?葉信無法理解,他的視線出現了恍惚,遠方的魔兵似乎在散發著一股股無形的煙氣,而那會是他最為美妙的佳肴!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著,終于,大多數百姓們沖過了索橋,但是,謝恩的預言成為了現實,大召國的軍隊緊緊咬住斷后的秋夕城武士,闖過了索橋,本準備斬斷繩索的秋夕城武士們見自己人還在橋上,出現了猶豫,等他們下定決定動手時,已經晚了,大召國的軍隊已沖過索橋,占領了橋頭。
十余座索橋被斬斷了幾座,還剩下九座,對大召國的軍隊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人潮繼續向前奔逃著,大召國的軍隊繼續咬住不放,逐漸的,山頭上已經能隱約聽到人群的哭喊聲了。
“少帥,我們該動手了!”秋戒察實在忍不住了。
葉信驀然回頭,冷冷的盯著秋戒察,剛才的饑餓感讓他變得有些暴躁,而秋戒察的話讓這種暴躁繼續攀升了,他是統帥,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在庸眾們的眼中,這兩者應該是融為一體的,但現實永遠不可能。
戰場上不止是實力的碰撞,還是心態的對決,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大召國的雜牌軍有近千人,還有六、七十個魔兵督陣,如果冒然投入戰場,會迎來一場苦戰,肯定會出現傷亡。
作為統帥,應該去謀劃怎么樣才能用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勝利,其他的,并不在葉信考慮之中。
見大召國的軍隊已沖過吊橋,秋夕城的武士們士氣大亂,一個又一個身影栽倒在地上,再沒能爬起來,機靈些的,轉身投入人潮,拼命逃竄了,再沒有了斷后的勇氣。
不長時間,大召國軍隊有半數已通過了索橋,魔兵方陣也在緩緩接近。
“是魔甲兵。”薛白騎輕輕吁出一口氣:“魔騎攻掠如火、魔甲不動如山,這是一塊硬骨頭。”
葉信慢慢橫過長刀,薛白騎等人突然都閉上了嘴。
“秋戒察,天狼軍已成軍多年,我們了解你們,但你們不了解我們,為了以后能相互配合,這一戰你們就不用動手了。”葉信淡淡說道:“免得讓我礙手礙腳。”
“這…”秋戒察說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但葉信已經下達了命令,他只能選擇服從。
“走!”葉信長刀一卷,坐下的無界天狼已猛然竄了出去。
薛白騎等人也同時啟動,瞬間消失在林中。
片刻之后,無界天狼已沖下山坡,以一種非常突兀的姿態,出現在平原上。
秋風獵獵,每一匹無界天狼都在全力沖刺著,迎面涌來的勁風,已把葉信的頭發拉得筆直。
葉信瞇起眼,戰場是一種可怕到了極點的地方,離開戰場之后的兩年間,他經常會從噩夢中驚醒,但這一次,他重新回到了戰場上,卻發現這里的空氣是那么的新鮮、自由,讓他的心臟瘋狂跳動著,血脈噴張,加上風馳電掣的速度引發的興奮,濃濃的愉悅感直滲透入他的靈魂,與之相比,九鼎城不過是游戲場所而已,或許這里才是真正屬于他的天地。
一共十三騎,列成一線,不過他們相互之間的距離在逐漸拉遠,似乎每一個人都想單獨沖陣。
薛白騎緊握著手中的長槍,他已鎖定了自己的突入點。
郝飛拔出長劍,神色冰冷,他經歷過了太多戰斗,已經變得有些麻木了。
謝恩的表情最輕松,他的視線竟然越過了狂河,投到那些魔兵身上,距離在快速拉近,他已經能看得清,魔兵戰陣中主將竟然是一個女子,身披黑色戰裙,手中挺著一桿大戟,站在戰車之上,兩個人的視線遙遙撞在了一起,謝恩心中嘆了口氣,真漂亮啊,可惜了…
林童手中拿著一柄五股巨叉,一邊揮手示意周素影不要離他太遠,一邊暗自嘀咕著,如果這里是汪洋大海該多好啊,我一個人就可以解決掉他們了!
周素影看到了林童的手勢,她微微調整了一下方向,握著兩柄蟬翼刀的手似乎有些出汗了,她進入天罪營之后才開始修行,雖然得到了葉信的照顧,但進境并不出眾,她是這十三騎中最弱的一環,也是天罪營活下來的精銳中唯一一個還在初級境的先天武士。
楊宣統用指尖慢慢捻著自己的短髯,雙眼瞇成一條線,口中念念有詞,如果有人靠近他,會驚訝的發現,他居然在詠唱詩歌。
而符傷揮舞著自己的長棍,口中哈哈不停呼喝著,狀若癲狂。
十三騎竟然沖出了一個扇形,讓山頭上的老將們紛紛搖頭。
“老秋,他們是在搞什么?”一個老將低聲說道:“把無界天狼交給他們,真是太可惜了!狼騎應該列成戰陣,才能讓沖擊力達到最大,這般亂來,和盜匪團有什么區別?!”
“我們也上吧,少帥如果有失,我們還有什么臉面去見狼帥?”另一個老將急道。
“是啊,秋將門,根本就沒有人護衛少帥的側翼啊!”
對老將們的非議,秋戒察是深以為然的,但剛才葉信的眼神太冷漠了,讓他不敢擅自做主。
“你們不要亂說了。”秋戒察低聲說道:“畢竟魔兵還沒有投入戰斗,而且少帥的舊部中,至少有兩個柱國級強者,對付那些雜兵應該沒問題,再等等,如果少帥在魔兵手里吃了虧,我們再出戰也不晚。”
“老秋,你和大家說實話!”最先說話的老將凝神看向秋戒察:“少帥是從什么地方收攬到這些人的?”
“我的眼睛還沒有花。”另一個老將嘆道:“他們身上的煞氣太重了,那只有在刀山血海中才能淬煉得出來,老秋,我們幾個老兄弟實在是憋不住了,你透個底吧,他們到底是什么來路?”
“你們啊…論起沖鋒陷陣,你們都是好手,但腦筋卻有些不太靈光。”秋戒察突然開心的笑了:“其實答案就在你們眼前。”
“眼前?我眼前什么都沒有啊?”一個老將狐疑的說道。
“難道你們忘了么?少帥在剛滿十四歲的時候,被送進了什么地方?”秋戒察說道。
“天罪營?”那老將眼睛瞪得老大,都快要掉出來了:“難道少帥這幾年一直在和天罪殺神共事?!”
“怪不得…怪不得少帥變化這么大!”這個猜測立即得到了別人的認可。
“是啊,我都看不出少帥到底有多強。”又一個老將說道:“只不過在軍陣上,少帥尚需磨練,豈能這般亂沖亂打?呵呵…也無大礙,吃過幾次虧就好了,當年我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么過來的。”
“你們啊…”秋戒察無奈的搖了搖頭:“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少帥在天罪營得到了這些虎狼之士的擁戴,共事?如果真的是共事,天罪殺神豈能容得下少帥?!”
“怎么?那天罪殺神還敢對我家少帥不利?!”一個老將怒喝道:“我往日對他多有敬仰,是因為他只帶領三千罪徒,便吸引住了大召國主力,如果沒有他,北線在三年前就應該失陷了,可他敢對我家少帥起歹意,我誓與他不共戴天!”
“你們是認為根本不可能,所以才不去往那個地方想吧?”秋戒察嘆道:“少帥就是天罪殺神,否則我怎么會留在這里觀陣?縱使引得少帥大發雷霆,我也不能任由他去犯險啊!”
山頭驟然變得鴉雀無聲,其實秋戒察說得沒錯,他們認為根本不可能,所以始終猜不到真正的答案,現在秋戒察親口亮出了謎底,在他們心中引發了驚濤駭浪。
“看!少帥已經沖進去了。”秋戒察指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