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樹下有幾條人影,居中坐著兩個留著長發的老者,前方懸浮著一只火爐狀的東西,剛才那點火光就是從里面散發出來,老者身后是兩個中年人,看到無問真人落下,他們微笑著向無問真人頜首示意。
“樂圖、樂顏,此番不得不扣擾兩位,抱歉抱歉。”無問真人施了一禮,隨后又對著其中一個居中的老者說道:“老豹子,本以為把你喊過來不容易,沒想到你還真來了。“
“你下次再這么叫我,別怪我和你急!”那老者斜眼看著無問真人。
“嘿嘿…”無問真人發出奸笑聲,隨后看向另外一個老者:“無問見過花補真君,聽聞真君一直在閉關,可這里情勢危急,不得不讓真君走一趟,還請見諒。”
“些許小事,真人無須掛齒。”那老者微笑著搖頭道。
后面小胡子有些不理解了,低聲向葉信說道:“老雜毛在極上秘龍道的身份可不低,那家伙是誰啊?脾氣這么大?敢和老雜毛較真…”
“你都不認識,我更不認得了。”葉信頓了頓:“應該是真人的惡趣味讓他受不了吧…”
“什么惡趣味?”小胡子不解的問道。
“你小時候去過青樓么?”葉信說道。
“去過啊。”小胡子說道。
“青樓里管事的叫什么?”葉信說道。
“老鴇…”小胡子瞬間明白了。
坐在前方的老豹子嘴角抽搐了幾下,他的六識應該非常敏銳,遠遠超過了葉信和小胡子的預料,隔著幾十米遠,竟然真的聽到了葉信和小胡子的竊竊私語。
“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無問真人回身招了招手:“這幾位都是自己人,這位呢…是我和小景的一個老朋友,幸虧有他出力,否則我們很難活著逃出吉祥天。”
葉信笑著看了無問真人一眼,此人果然是閱歷豐富、面面俱到,做事不需要別人操心,沒有直接點出葉信的姓名、來歷,這點很關鍵,因為葉信說過里面可能共有內奸,所以無問真人故意回避,是在保護葉信。
“在下五界天我來也,見過幾位前輩。”葉信略微施了一禮。
小胡子略微愣了愣,只當什么都沒發生,隨后也上前施禮。
“別啰嗦了。”那老豹子叫道:“把景公子帶過來,然后我們要速速離開此地。”
“出了什么事?”無問真人變得緊張了。
“我前幾天接到的消息。”一個中年人緩緩說道:“吉祥天有不少大能從法陣到了大羅天,風聲很緊,而且事情恐怕和你有關,因為那些大能都在往大羅天東南方聚集,所以我早早驅散了莊戶,等真君看過了小景的傷勢,我們馬上就得走。”
“怪不得這里看不到燈火…”無問真人的臉色變得很復雜:“那德圖山莊…”
“只能廢棄了。”那中年人淡淡說道。
“都是我的錯。”無問真人顯得更加愧疚了:“沒想到給你們帶來這么大的麻煩。”
“真人你這就見外了,沒有真人相助,我們弟兄焉能活到今天?!”那中年人笑了笑。
“我說你們能不能換個地方敘舊情?老子可是把腦袋掖在腰帶上等你們的!”那老豹子叫道:“再啰嗦老子就自己走了!”
無問真人回頭說道:“方英,把小景帶過來。”
那個叫方英的修士急忙背著景公子躍到近前,隨后把景公子放在了地上,花補真君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把一滴血滴在了景公子的眉心,血滴很快滲進景公子的額頭,消失不見。
差不多幾息的時間,那花補真君露出了凝重之色,無問真人急忙問道:“小景怎么樣?”
“好險,再拖個一天兩天,神仙都救不了他。”那花補真君說道,隨后取出一顆丹藥,撬開景公子的嘴,把景公子的舌頭掀起來,把丹藥塞到景公子舌下,最后合上了景公子的嘴:“在這里沒辦法給他療傷,我的丹只能暫時緩解他的傷勢,得要找一個安全些的地方。”
“前輩是在幾天前得到的消息?”葉信突然向那中年人問道。
“有五天了。”那中年人說道。
無問真人的眼神劇烈的抖動了一下,之前他對葉信的猜測只是信了六、七成,但是,五天前他們猶在向著龍窟逃竄,而吉祥天的諸位大能早知道他們的目標是大羅天,證明這幾個人之中真的有內奸。
“我們走,有什么事情路上說。”無問真人說道。
“去哪?”葉信問道。
“我們繞一個大圈去玲瓏宮,雖然路上要多耗費一段時間,但那里肯定安全。”無問真人對著葉信露出一種心領神會的表情。
“蘇玲瓏也是我們極上秘龍道的人?”那中年人露出錯愕之色,而且他眼神不善,顯然與那蘇玲瓏絕對不是朋友。
“當然了。”無問真人點頭道。
就在這時,山莊的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四個方向突然綻放出耀眼的亮光,天空不但被照射得一片銀白,還發出了滾滾的雷聲。
“劫雷?有劫者?!”那老豹子猛地跳起身,露出目眥欲裂的神色。
無盡的恐慌立即從場中每一個修士心頭浮起,其實如果碰上了別的大能,縱使感受到巨大的壓力,也不會變的如此慌張,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走,沒什么了不起的,但劫者不一樣,劫者代表著劫宮的權力,行使著劫宮的意志,三十三天無數修士,都處在劫宮的威壓之下。
“走!”無問真人怒喝一聲,但他沒有向外飛掠,而是落在葉信身邊,用極快的速度把一個東西塞到葉信的掌心內,然后才轉身向外走。
“殺出去!”小胡子吼道,他的雙眼變得格外兇獰,接著搶到了第一位,向著莊外飛掠而去。
那老豹子和其他修士先后掠起,在這種時候,大家必須要緊緊抱團,全力死戰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唯獨葉信沒有急著展動身形,他把無問真人給他的東西收起來,隨后發出輕嘆,喃喃的說道:“盡人力而安天命,剩下的就要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在劫者出現的同時,那些隱隱約約在周圍游走的氣息突然開始加速,向著這邊掠來,距離越近他的感應就越清晰,不過,現在他能做的只是盡可能把劫者拖住,敵人太多,他分身乏術,不可能靠著一己之力護送無問真人他們闖出去。
小胡子等人身法極快,不到兩息的時間,便已飛掠出山莊外,發現原野中有一個穿著金袍的身影,靜靜的看著他們飛掠而來。
雖然只有一個劫者,但對方神態安詳,好似占據人數優勢的是他,下一刻,他伸出兩指輕輕一晃,指間已多出了一張隱約的符箓,接著他反手一甩,符箓便向著當先的小胡子激射而來。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陡然炸響,那符箓已化作一道奔涌的電漿,小胡子正想還擊,后方那叫樂顏的中年修士已搶先一步,挺著手中的長劍,身形化作一道箭矢,筆直迎向著電光。
因為場中屬小胡子的境界最低,只是區區真圣,那叫樂顏的修士不可能看著實力最差的伙伴去迎戰劫者,雖然他對劫者也充滿了恐懼,但情勢不由人,他必須要站出來。
轟…在劍光與電漿相撞擊的瞬間,那樂顏的圣體直接被灼燒成煙氣,肉身也化作迸射的飛灰。
劫宮的威壓不是誰都可以冒犯的,挺身而出要付出代價,他的代價就是身死道消。
“小顏!!”那樂圖發出了吼聲,側方的老豹子探手扣住了樂圖的肩膀,他擔心樂圖失去控制。
天路中的修士通常都不愿意和劫者打交道,劫者出現的地方,他們必定要退避三舍,所以極少有修士了解劫者的手段,只知道劫者惹不起,而剛才那道劫雷,在無問真人他們心中留下了永難磨滅的印象。
下方那穿著金袍的身影再次伸出兩指,指間又多出了一張隱隱約約的符箓,只是在他發起第二道劫雷時,眼神突然變得凝重了,隨后默默的看向從前方走來的葉信。
劫宮的虛空行走就那么幾個,想完全掌控三十三天,很多地方都需要劫者出力,雖然有些劫者的境界并不是很高,但他們的眼力、感應都是經過劫宮專門鍛煉的,對無問真人他們來說,葉信散發出的氣息好像沒什么厲害的地方,但對劫者而言,會立即感應到危險。
葉信抬頭看著小胡子等人飛掠向遠方,同時也在感應著其他方向的劫者向這邊逼近,隨后笑了笑,視線轉到前方那個劫者身上:“幾年前,我差一點成為劫者。”
“哦?”那劫者眉頭挑了挑,不知道為什么,葉信散發出的氣息并不強,但他就是能感應到一種即將爆炸的恐怖壓力。
“如果我當時點了頭,你現在就應該恭恭敬敬叫我一聲前輩了。”葉信笑道。
“原來是那老家伙的余孽…”那劫者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這么說話就招人煩了。”葉信搖了搖頭:“明佛的弟子么?嘖嘖…你掌控劫雷的時間恐怕還不滿一年,懂得未必比我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