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生一下子被問住了,葉信顯得如此鄭重,事情肯定不小,萬一最后因花皓月而失敗,他的罪過就大了。
泥生沉默良久,才緩緩說道:“我知道主上出身軍旅,向來只重袍澤之義,不信兄弟之情…”
“泥老你這可就錯了。”葉信說道:“老十三、月虎、謝恩他們,一直都是我的兄弟。”
“如此…老花亦是我泥生的兄弟。”泥生說道:“他這個人雖然外表顯得有些冷漠,但內心還是很熱誠的,只不過因為以前吃的虧太多,所以不敢輕易與人走近,何況我已經把主上的來歷大概告訴他了,他現在可能還有些疑慮,不過如果主上有事情要倚重他,他必出全力。”
“這就好。”葉信說道。
“師尊,你是不是想救…北山九思?”三光說道。
“嗯。”葉信點頭道。
“北山九思?”泥生一愣:“這個名字怎么聽起來有些熟悉?”
“此人是列夢的老爹。”葉信嘆了口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寒櫻天女就是列夢的生母,你們兩個要守口如瓶,決不能讓北山列夢知道這件事,否則以他的秉性,肯定會犯渾的。”
“主上在浮塵世,準備升入證道世時,曾經有個黑衣蒙面人來找主上…他就是北山九思?”泥生想起來了。
“就是他。”葉信說道:“他說他的妻子在證道世留下了一些東西,如果我愿意帶著他走,他必定會全力助我成事,可后來始終沒有他的音訊,我以為他已經遭遇不測了,沒想到,他居然早早升入了長生世。”
“列夢是個好孩子,可北山九思這般言而無信么?!”泥生皺起眉。
“不了解經過,不能輕率做出結論。”葉信搖了搖頭:“只是這么短時間,我已經想出了很多種可能,譬如說,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多危險,因為列夢在我身邊,他不愿拖著我去蹚渾水,所以刻意避開了我,再譬如說,我昏迷幾年,他沒得到我的音訊,可能以為我也遭遇不測了。“
“主上遇到事情總往好的方面想。”泥生苦笑道。
“不是只往好的方面想,我是以北山九思的天性為起點。”葉信說道:“他當時告訴我,他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去尋回自己的妻子,呵呵…他眼中燃燒的那種火焰,讓我也為之動容,假如他遇到一個機會,自己將被燒成灰燼,卻能換得妻子的安寧,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去死,這至少能證明他是個重情的人。“
“可是…現在寒櫻天女已經遇害了。”三光猶豫了一下:“師尊,我們不應該和那北山九思走得太近的。”
“我也知道寒櫻天女的死必定讓北山九思性情大變。”葉信用欣賞的目光看向三光:“他或許會比列夢更容易犯渾,但是,如果我不知道這個消息,還則罷了,可我已經知道了,不論如何也要伸把手,否則以后沒辦法面對列夢的。“
“明白了。”三光嘆道。
說話間,花皓月的身影從遠方掠來,他看到泥生,向著泥生點頭示意,隨后看向葉信:“主上,我已經準備妥當了,還請主上移駕皓月樓。”
“師尊,我也去吧。”三光說道。
“我也去!”泥生也站了出來。
“此事不知道要耗去多長時間,或許一、兩個月,或許幾年都說不準。”花皓月說道:“星殿大比在一個月后就要開始了,泥兄,主上不在,你要主持大局的。”
說完,花皓月的視線落在了三光身上:“主上,這位小哥是…”
“他是我門下大弟子。”葉信說道。
“此行要盡可能速戰速決,而且去的人越少越好,人少留下的痕跡就少,這樣他們更不容易鎖定我們。”花皓月說道:“不知道小哥現在是否勘破了圣境?”
三光剛想說話,葉信已說道:“你留下吧。”
三光只得點點頭,這時,葉信的臉色突然大變,一個絕妙到了極點、卻又讓他感到無比驚悸的靈感出現在他腦海中。
靈感總會這樣在不經意間莫名其妙的出現,讓葉信看到自己在短時間崛起的希望,只是,這條金光大道會付出很沉重的代價,將犧牲掉一些人,甚至將觸犯他對人性的底線。
泥生和花皓月不知道葉信在想什么,面面相覷。
“你跟我來。”葉信對三光說道,隨后快步向殿內走去。
到了殿內,葉信低聲說道:“劫者是怎么找到你的?”
“他找不到我,但能找到我娘親。”三光說道:“我那時還小,根本沒機會滴血認宗,那劫者是拿到了我族的神位,所以可以鎖定娘親的神念,娘親雖然有辦法避開那劫者的感應,但在追查無道者下落的過程里,經常會與人發生爭端,留下痕跡,被那劫者盯上。”
“你們是從素鶯洲進入下界的?”葉信又問道。
“是。”三光點頭道。
“有多少人知道你的名號?”葉信說道。
“天域只知道我叫圣嬰。”三光說道:“三光是娘親給我起的小名,肯定沒有別人知道。”
“你確信再沒有別人知道了?”葉信追問道。
“我族的大長老為了保護我,肉身被劫者所毀,他的元神一直藏在我的元府里,嗯…他也知道。”三光說道:“不過他已經在浮塵世殞落了。”
“和你娘親一起?”葉信說道。
“不是。”三光搖了搖頭:“后來我在九鼎城中遇到了汐月一族的大統領,長老借用我的滅道之光,殺掉了他,但長老也跟著煙消云散了。”
葉信長長吁出一口氣:“三光,不要怪我提起你不想回憶的過去,因為我剛才突然想到,你有可能是我身邊最大的破綻,所以我必須要弄清楚。”
“師尊放心,其實師尊顧慮的這些,娘親當時都想到了。”三光笑了笑:“我族有三年分神、十年滴血的傳統,但我被剝離的那縷神念也是假的,是大長老從外面捕獲的神念,而且我已經長大了,就算那劫者站在我面前,他也認不出我。”
“哦?!”葉信笑了,他在這時意識到,兩世為人以來,收下三光為大弟子,應該是他最成功的一次投資了。
“而且我還想了很多。”三光說道:“滅道之光與鎮世之光在天域也是很少見的,所以我在嘗試著修煉別的法門,如果事非得已,我只能動用滅道之光,鎮世之光要封印起來,以免引起天域大能的注意。”
“不錯、不錯…”葉信愈發感到欣慰了:“你知道應該怎么封印么?”
“娘親早已經給我準備好了。”三光說道。
“你的娘親…很厲害,也很偉大…”葉信喃喃的說道。
“師尊,你知道現在我為什么要留個光頭么?”三光笑道:“其實上一次在小天界內留下的傷,早已經復原了,留光頭就是為了混淆視聽,天族修士不論男女,都極喜歡裝飾自己,我不能和他們一樣,最好是可以邋遢一些、粗鄙一些,意味著我是在化外之地出生、長大的。”
“那就應該多和山炮親近親近。”葉信也笑了:“如果連說話的口吻都能山炮一樣,更不會有誰懷疑你了。”
“明白。”三光說道。
“這個交給你。”葉信取出一柄戰斧,交給了三光。
“這是…驚天斧?”三光吃了一驚。
“嗯。”葉信點頭道:“我突然想到,有些東西或者事實,藏是藏不住的,應該學會反向思維。”
“師尊的意思是…”三光問道。
“我現在還沒想周全,走一步看一步。”葉信說道:“你先把驚天斧煉化,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好。”三光點頭道。
葉信現在對三光是百分之百的放心了,縱使他長時間離開,三光也可以挑起大梁。
由此他突然想到了人性的一種循環,苦難可以給人力量與智慧,而幸福卻很可能讓人變得脆弱,從苦難中得到力量和智慧,肯定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得到幸福之后,又開始變得脆弱,縱使自己不倒,下一代也會變成傻白甜,最有意思的例子應該是曹丕和曹植了。
曹丕日日坐立不安,活在危難之中,慢慢有了自己的力量和智慧,曹植倍受父母寵愛,卻一點點變成了傻白甜。
其實曹丕以前也是傻白甜,所以才會在十七歲的時候闖入袁府,推倒曹操朝思暮想的女人,讓曹操美夢成空。
曹操會大笑,只是不得已而為之,連自己的兒子都容不下,又豈能讓天下英雄歸心?!不過,他每次看到那個女人服侍在曹丕身邊,對曹丕的厭惡都會增添一分,幾十年不明確自己的接班人,應該就是一個證明。
而曹丕在真正懂事之后,一定會對那件事追悔莫及。
只可惜曹植是溫室里的花,被照顧得太好了,根本扶不上去,使得曹操在最后不得不放棄他。
三光從小受到追殺,又親眼看到娘親遇害,他的心智要比差不多同齡的龍小仙、月她們成熟得多,這就是苦難給與他的回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