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原的另一端,猶在法陣中躲藏的眾人驚魂初定,他們已經等了很久,也不見那三個修士返回來,心情已由最開始的絕望沮喪變成了欣喜若狂,遍地都是妖靈的尸骸,戰利品尚沒有清掃干凈,那三個家伙居然不回來了?
就連歷練經驗最為豐富的尉遲大國也忍不住了,他遲疑片刻,低聲說道:“我們是不是應該過去看一看?”
“萬一他們回來了怎么辦?”京少岸同樣遲疑不決。
“他們還回來干毛?想回來早就回來了!”白荒是摩拳擦掌,一臉興奮。
“老白說得不錯!這是上天賜予我們的!”杜官說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天予不取,反受其禍!”
“這么說,大家都想過去了?”尉遲大國問道,如果過去了,那三個修士突然出現,他們根本沒有逃走的可能,這個鍋他可背不起,所以一定要大家達成統一意見。
“走吧!還傻站著干什么?!”白荒實在忍不住了,他第一次沖出法陣,向著荒野中的妖靈尸骸沖去。
有白荒帶頭,其他修士也紛紛邁步,只有葉信默默的看著大家的背影,他只感覺內心分外苦澀,僅僅是狄戰的隨從,已經不在乎這點收益了,卻讓這支小隊的修士難以自己。
人家只吃龍肝鳳膽,尋常的飯菜是不屑一顧的,而他葉信的同伴們象餓死鬼投胎一般發了瘋的往上沖,僅僅是五年,就造成了這么大的差距么?
不過,狄戰先走了五年,有巨大的優勢,他葉信也有自己的優勢!
葉信長吸一口氣,當初他率領天罪營東奔西突、尋找生路時,與蕭魔指的差距同樣巨大,可他經過幾年的經營,填補了自己的不足,最后還把蕭魔指拉到自己的陣營中。
以前他能做到,現在他也一樣可以做到,當然,他可以放棄與蕭魔指的舊怨,雙方各為其主,曾經相互攻伐在情理之中,而狄戰不一樣,那是死仇!
葉信心緒轉緩,他搖搖頭,緩步向前走去。
妖靈在將死未死之際,成天宗的修士可以用法器榨光妖靈的元力,淬煉出元液,可現在妖靈已經死了,大部分元力消散在天地間,收益大幅減少,不過,有巨大的數量做彌補,荒野中畢竟躺著數以千計的妖靈尸骸。
清瞳的能力頗為引人注目,只要是從法寶中幻生的妖靈,它們體內的法寶與正統妖修的本命妖骨性質差不多,清瞳能清晰的感應到法寶所在,她的判斷從不會出錯,每一次俯下身,都能從妖靈尸骸中找出一件法寶。
因為擔心那三個星殿修士返回來,大家都在全力尋找戰利品,饒是如此,前前后后也用去了五、六個小時,才算大概搜索了一遍,隨后大家都不敢再做逗留,匆匆忙忙向著相反的方向馳去。
一口氣馳出三百余里遠,路上偶爾遇到獨行的妖靈,誰都沒有心情糾纏,只當看不見,繼續向前飛馳,惟愿遠遠離開。
先是絕望的等死,接著又拼命打掃戰場,最后全力以赴的跑路,眾人多多少少有些疲憊了,尉遲大國招呼大家休息。
眾人紛紛坐倒,有的尋了個石塊,半靠半躺,有的拿出吃食水囊,還有刻苦一些的,干脆雙膝盤坐,開始修煉。
尉遲大國沒辦法休息,他找到清瞳,讓清瞳把找到的法寶全部拿出來,又拿出自己的本子,準備記錄。
清瞳從山河袋中把法寶取出來,一一放在了地上,尉遲大國前后點了兩次,抬頭看向清瞳:“一共一百一十三件么?”
“嗯,都在這里了。”清瞳應道。
有一個成天宗的修士微微點頭,他在戰場上一直在盯著清瞳,這是成天宗的風格,他們不會占別人的便宜,但別人也休想占他們的便宜,尤其是這種合作,必須先小人、后君子。
“這次的收獲不小啊!”尉遲大國露出笑意,他對清瞳的態度好似多出了幾分尊重:“頭籌肯定是我們的了,哈哈哈…”
“尉遲兄,第一只能有一個吧?”白荒突然說道:“到時候是你們拿頭籌呢,還是我們拿?”
白荒的話讓場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京少岸看向白荒的目光明顯有幾分厭惡,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雖然很現實,但太煞風景。
就連尉遲大國也錯愕在那里,他還真沒有想過這個話題,猶豫片刻,他緩緩說道:“說實話,如果沒有葉兄的尋寶貂,沒有清瞳姑娘,我們是不可能有這么多收獲的,也好,我們成天宗讓你們為先。”
“口說無憑吧?”白荒繼續糾纏不放。
“誰說口說無憑?”這一次尉遲大國的眼色顯得有些不善了,他舉起手:“有天鏡印為證!”
“嘿嘿…”白荒干笑兩聲,尉遲大國已經惱火了,他自然見好就收。
氛圍是很容易被破壞的,剛才大家承受著同樣的絕望,現在看到滿地的法寶,他們又產生了同樣的欣慰,這本是同生共死的交情,卻被白荒幾句話破壞得干干凈凈。
“白兄,你的運氣真不錯,能與葉兄走到一起。”尉遲大國淡淡說道,他的潛意識就是,你不過是湊巧和葉信組成了一隊而已,沒有葉信,老子絕不會多看你一眼,有這么多收獲,也靠著葉信,與你有什么關系?!
也不知道白荒是不是聽不懂,或者故意裝傻,他笑得反而更得意了。
“白兄,你要記住,如果沒有尉遲兄的法陣,我們早就被人順手干掉了,根本不可能坐在這里。”葉信淡淡說道:“尉遲兄承我們的情,我們也要承尉遲兄的情,做人么,總要講點良心。”
其實葉信雖然不齒白荒的為人,但一直懶得斤斤計較,可現在局勢不一樣,剛才的遭遇,已經讓他明白寶莊有多么危險,與成天宗合作,活著回去的幾率會大幅增加,如果生出了嫌隙,對雙方都不利。
既然白荒一意孤行,就是要在愚蠢的道路越走越遠,那后果必須由白荒一個人來承擔,他不能受白荒的連累。
白荒沒想到葉信會把矛頭指向他,他臉色變了變,很勉強的咽下一口唾液,沒有出言反擊葉信。
這個人確實蠢,又極度自私,不過還是有一些警覺的,他已經得罪了成天宗,再得罪葉信,自己就成了孤家寡人。
葉信這幾句話很有效果,尉遲大國的臉色轉怒為喜,成天宗其他修士的臉色也緩和下來,他們很自然的認為,葉信是個講道義的人,絕對可以做朋友,而且是好朋友,至于白荒么,是一個混球,但也沒什么,葉信這邊是由幾個散修組成的小隊,散修良莠不齊,什么歪瓜裂棗都有,不能因為一個人的表現打翻一船人。
“我們幾個只愿能在寶莊中找到些好處,至于能不能得頭籌,我們一點不關心。”葉信說道:“但我想…這個頭籌對成天宗是有很大影響的,尤其是對你尉遲兄,還有幾位成天宗的道友,更有著非凡的意義,拿到了頭籌,尉遲兄和幾位成天宗的道友返回宗內,必會得到師門長輩的另眼相看,所以么,還是應該我們讓尉遲兄為先。”
葉信這幾句話實在是太暖心了,尉遲大國差一點熱淚盈眶,恨不能立即沖上前拉著葉信結拜兄弟,只是他的自控力很強,而且在場的人又很多,他不太好意思,干咳一聲:“葉兄,這…”
“就這么定了。”葉信說道:“天鏡印為證!”
葉信此行是代表長青古城來的,奪得頭籌對他沒有好處,如果長青古城受到太清宗的格外重視,反而會打破龍興之地的平衡,山炮和靈十七娘的日子就要出現波折了。把頭籌讓給成天宗,不但能結交一個不小的宗門,又能維持長青古城、雪靈府與玄妖殿的均勢,符合他葉信的利益。
“葉兄高義,尉遲大國無以言表!”尉遲大國猛地站起身,對葉信深施一禮,成天宗的修士們個個面帶唏噓之色,他們從心底里異常感動。
“尉遲兄,你這就太客套了。”葉信急忙攙住了尉遲大國。
尉遲大國面帶愧色,他一直在提防著被葉信占便宜,讓人盯著清瞳,也是怕清瞳故意隱瞞幾件法寶,結果現在他都有些無法對視葉信清澈的眼睛了,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說起天鏡印,我想起來了。”葉信笑了笑:“我們躲在法陣中時,應該給太清宗發出警示的。”
“沒用,如果有用我早就發出警示了。”尉遲大國嘆了口氣:“太清宗的實力遠不如星殿,如果是尋常的星殿修士,他們還會猶豫一下,如果是天行者狄戰的人,太清宗絕對不會插手的,他們來亦是送死。”
“天行者狄戰這么厲害?”葉信說道。
“太清宗背后有光明山,所以才能勉強自保,但也只是保住自己的山門罷了。”尉遲大國用無奈的口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