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親自當著諸多小太監的面,將盧俊給帶走了,不少太監都在猜測,盧俊是不是要被砍頭了。
盧俊心里也是這么想的,看到張愛之后,心中十分恐懼,這張愛為何就容不下他一個小人物呢?
內心雖然慌亂,可盧俊表現的卻很平靜。
他心里清楚,他和張愛的差距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張愛無論如何拿捏他,都不是他能反抗的。
他跟著張愛一路朝后宮的方向走去。
這個方向,讓盧俊的心里逐漸生出疑惑,但他不敢往好里想,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盧俊眼底的光越來越明朗,之前的麻木呆滯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狐貍一樣的狡黠,這段時間里,他徹底認識到了皇宮是什么樣的存在,也知道,一個小人物面對權力時是多么無力。
他沒必要繼續偽裝了。
盧俊開口詢問張愛:「張公公,我只是宮里一個小太監,若是之前,您認為我不適合在大皇子身邊,將我趕走,那現在,又何必非要我死呢。」
聽到盧俊的話,張愛的腳步稍稍停頓,他轉過頭來,看著這個身高只到自己肩膀的小太監。
「你為何會認為我是要你死的呢?」
「張公公不是讓我死的話,當初也不會將我從大皇子身邊趕走,不是嗎。」
「所以你心里,在大皇子身邊就滿足了嗎…不見得吧。」
「在大宋朝,陛下才是天,說白了你費盡心力,呆在大皇子殿下身邊,無非就是想靠大皇子引起陛下的注意,對嗎。」
盧俊聽完張愛的話后,無言以對,因為張愛說的正是他在大皇子身邊時的想法。
「走吧,你的目的達到了,天要見你。」
一句話,讓盧俊驚呆了。
陛下要見我。
難道是大皇子殿下替他求情了?
張愛懶得和盧俊多說。
「走吧,別讓陛下久等了。」
盧俊點了點頭,跟著張愛往前走著。
不過,這一路之上盧俊都覺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真不是在做夢嗎?
思考間,華麗的宮殿已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一步一個臺階的朝上面走著。
越靠近眼前的宮殿,盧俊心跳就越快。
他深吸一口氣,壓住心里的悸動。
無論如何,自己的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
一直候在垂拱殿外的孫家碗看到了張愛,趕忙走上前來。
「張公公,東面出事情了。這是密探送來地密信,您快些呈給陛下吧。」孫家碗說話間,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張愛身后地盧俊。
孫家碗是張愛培養的人,靠著鐵喜想要組建新的密探組織的安排,在宮里面的權勢也越來越重,對于大皇子身邊的小太監盧俊,當然也是知道一些。
張愛親自出手收拾盧俊,這在孫家碗看來,完全就是為了警告大皇子身邊的一些人,不然一個小太監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至于讓張愛多看一眼。
這也是孫家碗第一次見到盧俊。
長得不錯,眼神也算精明,不過也就這樣了,他這種小太監,往宮中丟塊石頭,都能砸中幾十上百個。
張愛聽完之后接過密信:「海事部的事情?」
「是。」
張愛點了點頭,而后便看了一眼身后的盧俊。
「你在這里候著,陛下處理完國事后,我再叫你。」
盧俊點頭應是。
站在一旁的孫家碗聽到這句話后,心里猛地一跳,陛下是要親自見這個小太監嗎?
孫家碗還以為,張愛是要將盧俊送回到大皇子殿下身邊去。
張愛看了一眼孫家碗:「你也在外面候著,若是陛下有了吩咐,你就去辦。」
「是。」孫家碗趕忙應道。
交代完后,張愛便帶著密信進入到了垂拱殿中。
鐵喜此刻正在處理奏章,看到張愛孤身一人進來,皺了一下眉,自己不是吩咐張愛去帶盧俊了嗎?
「人呢?」
「陛下,有封密信送來,關于海事部的事情。」張愛說著便朝前走了兩步,將密信雙手奉送到了鐵喜的手中,而后又道:「奴婢想著陛下看完密信之后,再見盧俊也不遲,他就在殿門外候著呢。」
鐵喜點了點頭,而后打開了密信看了起來。
看完之后,鐵喜嘆了口氣道:「朕就知道人的貪欲是無止境的,為了錢財,沒事也能給朕找出事來。」
「不過朱啟明已經去了,就不用朝廷在安排了,若是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他就收拾收拾東西養老去吧。」
說著,鐵喜便把密信放到了書案之上:「你看看。」
「是,陛下。」張愛恭敬道,而后也拿起了密信看了起來。
銀戶事件的爆發,讓整個大宋的商人百姓都不在相信各地的銀戶,誰都不愿意將自己的錢財存進去。
不少銀戶背后的人為了應對這種情況,又想出了新法子。
他們管這個叫做交子鋪。
交子鋪這個東西,其實很早之前就出現了,但一直被鐵喜打壓著,不允許民間出現這種東西,沒想到他們目光一轉,將視線放在了擁有通行證的商人們身上。
商人們可以用手中的遠航通行證從這個交子鋪換取現銀,當然,作為代價,等他們出海回來后,要按照借錢的比例,將利潤交給交子鋪。
這看起來就像雙方合作做買賣,那些商賈也是這樣覺得,所以很多商賈都去換了大量白銀用來籌備貨物,或者直接多買一兩艘船,準備一次賺的盆滿缽滿。
可有一個商人有次不小心,將酒水打翻在文書上,結果上面浮現出了一行字,等商隊回來,除去說好的利潤外,還要連本帶利歸還借給他們的銀子。
這商人看到這段文字后,徹底慌了,連忙聯系其他人,結果發現,每個人的文書上灑下酒水后,都浮現出了這么一行字。
商人們當下就著急了,將交子鋪告上官府。
現如今,這事已經鬧的非常大了。
朱啟明在聽聞這件事情后,哭笑不得,頗為無奈,連海都還沒有出呢,一個出海通商憑證就出了兩次的幺蛾子了,而現在的朱啟明已經去找那家交子鋪背后的官員了。
張愛看完之后開口說道:「陛下,這和搶錢有什么區別?」
「沒區別,你現在就安排密探去盯緊劉府,我想看看,誰給了他們這么大勇氣。」
「是,陛下。」張愛趕忙應道。
「讓盧俊進來吧。」
「是,陛下。」
張愛說著,便緩慢的退出了垂拱殿。
垂拱殿外,孫家碗,盧俊兩個人站在一起。
孫家碗一直打量著盧俊,而盧俊卻是低著頭,始終沒有和孫家碗對視。
「據說,大皇子殿下因為你的事情,在陛下面前大哭了一場,我看你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啊,怎么讓大皇子念念不忘呢。」
盧俊聞言,低聲說道:「奴,奴婢聽不懂公公的話…」
「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呢?」
「奴婢真不懂。」盧俊不敢抬頭。
張愛不屑真將他怎么樣,是以為張愛站的太高 ,可孫家碗就不一樣了,他若是從盧俊身上看到了威脅,是真的會出手殺人。
沒有權力之前,面對權力,只有卑微,才能活命。
這是盧俊這半年來學會的道理。
孫家碗看到張愛出來之后,趕忙小跑著迎了上去,表情十分恭敬,完全沒有面對盧俊時的趾高氣揚。
「張公公,陛下怎么說。」
「你該做什么繼續去做,擴充的速度要快,人手要值得信任才能吸納進來,還有,讓你手下現在能用的人,都去劉府盯著,陛下要知道劉府的消息。」
「是,張公公,我這就去安排。」
張愛點了點頭,而后有些疑惑的看著欲言又止的孫家碗:「怎么,你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張公公,陛下為何要見這個小太監啊。」
聽完這句話后,張愛深吸一口氣,而后回頭看了一眼垂拱殿門口的護衛,低聲說道:「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該你知道的,自然會告訴你,不該你知道的,就閉嘴。「
「怎么,已經等不及代替我了?」
孫家碗聽到張愛的話后,趕忙跪下去:「張公公莫要生氣,我再也不敢了。」
張愛看著孫家碗嘆了口氣:「下去吧。」
「是,是…」孫家碗一直低著頭回復,而在連道幾聲是后,才起身離去。
張愛看著自己一手扶植起來的孫家碗,嘆了口氣,孫家碗的表現,讓他很失望。
不過,他倒是沒有換掉孫家碗的想法。
一來是因為孫家碗已經算是被鐵喜記住了,二來是新的密探部門正在組建中,這時候換掉他,肯定會拖延鐵喜的計劃,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最后則是,鐵喜身邊需要孫家碗這樣的人,忠誠,聽話,也有手段。
作為皇帝身邊最親近的太監,張愛必須為皇帝考慮,至于自己的喜惡,并不重要。
孫家碗剛剛進宮時,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有青云直上的時候。
這一天越來越近,反倒讓他緊張起來了,因此也變得越來越患得患失。
孫家碗看來,自己無疑是張愛的接班人,可他知道,他和張愛是不一樣的,鐵喜小的時候,就是張愛在照顧,兩人的感情根本不是一句話就能形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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