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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已非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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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話筒交還給主持人,打開吉他包,抱起吉他,目視向前,丁寧有些緊張,心跳急促。

  較之昨天的小場,今天這湖畔廣場大舞臺,人數起碼翻了十來倍,放眼望去,人頭攢動,怎么著也得有上千人。

  而且觀眾席是大劇院似的半環形,觀眾們沿著階梯式的臺階而坐,座無虛席,場面還真有種在開現場小型演唱會的趕腳。

  手心微潮,悄悄地在牛仔褲上擦了擦,丁寧調整了下面前的話筒,強自鎮定了下心情,笑道:“本來我是參賽選手,準備唱南山南。現在老師安排我做嘉賓,那我就隨心一點,一首少年錦時獻給大家,愿大家珍惜現在,享受現在。”

  說完,丁寧下意識地側目朝坐在舞臺右側的顧兮瞥了一眼。

  她和大家一樣鼓著掌,眉語目笑,臉頰被打向評委席的燈光照得格外白皙,透著水中溪沙般通透隱約的紅暈,如染。

  丁寧很喜歡她穿的那條磨白背帶牛仔褲,顏色是淺淺的藍,就像記憶里干凈得一塵不染的天空,甚至還能看見白云的影子。

  心頭莫名安定,還有點小惆悵,丁寧回過頭,一邊彈起前奏,一邊低頭支嘴笑了笑。

  對于這個女孩,他的確有種少年錦時的情緒。

  情竇不是初開的我,也不太敢對你說。

  因為。

  歲是錦時,人卻已非年少。

  “又回到春末的五月,凌晨的集市人不多。”

  丁寧覺得自己有些沒心沒肺。

  “小孩兒在門前唱著歌,陽光它照暖了溪河。

  卻不是兒時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沒心沒肺,而是出于種種考慮不得不淡漠本心的沒心沒肺。

  “柳絮乘著大風吹,樹蔭下的人想睡。”

  可人生就是這樣,沒法十全十美,一如能量守恒,要得到什么,就會失去些什么。

  或許是時間,或許是自由,或許是我想和你談場戀愛的念想。

  “沉默的人,從此刻開始快樂起來,脫掉寒冬的傀儡。”

  顧兮在他看來,確實是一個十分不錯的姑娘。

  假如再年少個三五年,假如不想做什么明星,他此刻興許就應該和顧兮四目相對,暗送秋波。

  是啊,秋波。

  進入秋天有陣子了,早上一場小雨過后,湖畔的晚風吹著衣袖瑟瑟發顫,氣候是纏纏綿綿的微涼。

  “我憂郁的白襯衫,青春口袋里面的第一支香煙。”

  但現在,他只能低頭唱自己的歌。

  哪怕心馳神往她的明眸和笑貌,也只能按兵不動蓄勢不發。

  “情竇初開的我,從不敢和你說。”

  他倒也不擔心失之交臂地錯過。

  “僅有輛進城的公車,還沒有咖啡館和奢侈品商店。”

  并非他相信“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什么的。

  而是,輕輕飄飄就能不翼而飛的東西,哪怕怦然心動了千百回,也不過是指間沙,漏了就漏了。

  唯有耐得住時間考驗,經得起沉淀的,才會有無窮回味的香醇。

  “晴朗藍天下,昂頭的笑臉,愛很簡單。”

  畢竟,前路那么漫長,急于一時的歡愉,多半是沒法求仁得仁的。

  要不然,海誓山盟天荒地老之類的詞,也不會隱隱有了苦澀的貶義。

  有無數的例子,證明了,感情這種事,哪怕遇見得早,得手得早,到最后都不如來得剛剛好。

  一如,劉若英在原來你也在這里中唱的,“愛是天時地利的迷信”。

  “鐘聲敲響了日落,柏油路躍過山坡。”

  現在顯然不是什么剛剛好的時機。

  “一直通向北方的,是我們想象,長大后也未曾經過。”

  二十歲還是太拙稚,能夠期許的明天,也過于遙遠。

  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是一片被風吹起的花瓣,需要漂泊許久,才能以遍體鱗傷的姿勢安然落地。

  何況,他和顧兮之間相差的,實際上,并不只是一個回溯的八年,而是兩世。

  這兩世里,一世是他的落魄和不甘,一世是他的爆發和渴求。

  “爬滿青藤的房子,屋檐下的鄰居在黃昏中飛馳。”

  他現在有太多的追求,忙忙碌碌,馬不停蹄。

  哪怕他現在放寬了心境,放慢了腳步,還是做不到面面俱到的從善如流。

  “秋天的時候,柿子樹一熟,夠我們吃很久。”

  說到底,即便穿越了,他還是一個能力有限的凡人。

  他需要時間,需要空間,還需要集中的精力,去直面新人生這場持久戰。

  “收音機靠坐在床頭,貪玩的少年,抱著漫畫書不放手。”

  他也需要給顧兮時間、空間。

  她還小,或許連理想是什么樣子的,都沒有個具體的棱角。

  她這個年紀的喜歡,太過簡單,沒什么雜質。

  卻也正是這份無瑕,讓他踟躕卻步。

  越無瑕,越無所事事不知所謂。

  這和他橫刀立馬一騎絕塵的功利心,完全矛盾。

  “陪我入睡的,是月亮的憂愁,和裝滿幻夢的枕頭,沾滿口水的枕頭。”

  他和顧兮現在,可以說是,兩個看上去可以互補,實則相去甚遠的個體。

  他害怕一旦某些關系確立,彼此坦誠相對后,出現的不是水**融的和洽,而是水和油的互不兩立。

  “我憂郁的白襯衫,青春口袋里面的第一支香煙。”

  他其實也害怕,去面對一份過于熱忱的感情。

  因為他經受過諸多洗禮,甚至已成七情六欲上的風塵客,搞不定已經失去全力以赴全心全意的能力也不一定。

  這是很可能的事。

  而當雙方感情投入的不成正比,無論天平失衡向哪方,結局都是顯而易見。

  “情竇初開的我,從不敢和你說。”

  而且,他對自己的操守,著實沒什么自信。

  往事雖然不堪回首,但花花世界著實誘人,像他這種曾流連過溫柔鄉的人,要撿起節操,并非易事。

  尤其是前些日情不自禁下,和梁沁的一個擁抱,已讓他成為驚弓之鳥,他并沒有十足信心洗心革面地做個正人君子。

  “僅有輛進城的公車,還沒有咖啡館和奢侈品商店。”

  所以,他只敢淺嘗輒止,甚至用一種隔岸觀火的心態和顧兮相處。

  “晴朗藍天下,昂頭的笑臉,愛很簡單。”

  若即若離,若離若即。

  也總好過,冒然一腳踩進去,攪和得誰都不得安寧。

  “愛很簡單。”

  愛確實很簡單,兩個人付諸了感情就是愛。

  但,愛要有始有終太難。

  要不然,一句簡單的“但愿人長久”,又哪會成為千古名句呢。

  “愛…很簡單…”丁寧抬頭望向顧兮。

  她雙手微蜷,支著下巴,雙唇緊抿。

  依稀能看見,淚光如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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