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穆巍峨的宮殿。
面無表情的神衛肅立宮門兩側,恍若雕塑。高大的宮門之下,神衛猶如塵埃般渺小。透過洞開的朱紅宮門一眼望去,一座座宮門,望不到盡頭。
空蕩蕩的宮殿沒有巡邏的護衛,沒有出入的婢女。
目光所及,地面皆是打磨得光滑可照人影的烏金石板,在陽光下金光點點,染上一層奢華之味。道路兩旁的整齊排列的石刻卻又古拙樸素。石刻栩栩如生,講的是百鬼夜行,或猙獰,或兇惡,或陰冷,或詭詐。
整座宮殿異常寂靜,沒有任何聲音,卻有難以言喻的壓力,幽深難測。
就連墻頭的血獸,也老老實實伏低身體,一聲不敢吭。
空曠寂冷的宮殿深處,高聳的穹頂之下,一位長發披肩的少年,安靜端坐在高臺之上。密密麻麻的血色花紋,從大殿的四周,匯集于殿中央的高臺。
少年看上去十分文弱,雙目緊閉,面色有些蒼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及腰的長發,末梢一片雪白。
他就是名震天下的“血國病虎”北水生。
殿中裊裊的焚香,異常安靜。
少年緩緩睜開眼睛,黑色的眸子,說不出的平和深邃。
撲棱棱,一團黑影飛入殿中,赫然是一只蒼鷹。蒼鷹的眼瞳深紅,神駿異常,落到大殿中的長案上,吐出一顆紅色的血球。。
少年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唇,蒼白的臉色,看上去異常的柔弱。他離開座位,走到案前,寬松的黑色長袍拖在地上,纖塵不染。
“沒有消息樹,就是不趁手啊。”
少年自言自語。
神之血一直在嘗試制造消息樹,到現在還沒有成功。
血靈力和元力之間的差別巨大,消息樹無法使用。之前也有人提議用元修俘虜來利用消息樹,但是后來考慮到保密。這個提議被否決了。神之血現在一般都是用的血禽傳遞信件,比起五行天的消息樹,相當原始。
和發展已經一千多年的五行天相比,神之血的底子還是薄弱了點。雖然在戰力上。已經絲毫不遜色五行天,但是在其他方面,差距相當巨大。
北水生已經下令增加人手,但是到目前為止,依然進度緩慢。他也知道這事著急也沒有用。五行天花了多少年才創造出的消息樹,又經歷了幾百年來改進,才有現在的消息樹。
倘若說,五行天有什么能夠和修真世界比肩,那么消息樹一定是其中之一。
神之血甚至嘗試了修真時代的紙鶴,但是和消息樹比起來,消息傳遞的速度還是差了一點。神國消息樹進度緩慢,紙鶴雖然還不夠完善,卻已經有些雛形,血靈力也是靈力。催動紙鶴沒有障礙,困擾在材料上。
但是眼下,用得更多還是血禽更可靠安全一些。
北水生纖細蒼白的指尖,觸碰血球,血球便化作一道血光,沒入他體內。
北水生閉上眼睛,細細體會,半響睜開眼睛,輕笑一聲:“小五行天?也虧他們想得出來。不過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有點意思。”
他開始伏案疾書。片刻之后,寫好的紙箋被他折好。蒼鷹飛到他面前,一口吞下折好的紙箋,展翅飛走。
蒼鷹就像是個信號。不斷有血禽飛入,各種不同的事情,堆在他面前長案之上。
他伸了個懶腰,開始工作。他的速度非常快,批示也是寥寥幾句,行云流水一般。
大約兩個時辰。他停了下來,揉著自己的腦門,滿臉疲倦。片刻后站起來,從高臺上走下來,活動四肢。
今天的工作完成,可以發呆了。
陽光從殿門投射進來,在殿門后,劃出一道明暗分明的界線。
北水生停在界線后的陰影中,坐了下來,托著下巴發著呆。這是他最愛的消遣,每天他只會花兩個時辰處理事務,其他的時間,就這樣看著宮外。
所有的宮門,全都被他下令打開,這樣他能看到宮外。
一道道宮門延伸,長長的烏金石甬道,排列不見盡頭的石刻,最外面一座大門,在他眼中只有芝麻大小。
宮外的世界,也只有芝麻大小。
少年托著下巴,看得異常出神,有時嘴角會彎起一抹弧線,像是想到什么開心的事,帶著一點向往。
他身后的穹頂空曠寂冷。
寧城,劍修道場。
付勇昊滿臉不以為然,兩個小孩打架,有什么意思?在這里多呆一分鐘他都覺得無聊。
戰爭打了三年,很多東西都和以前不一樣。殘酷的戰爭就像一座山,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壓力之下,節奏自然就變快了許多。無論是修煉,還是生活,都和當年有著相當大的區別。
在以前,一個外元之境的元修,都已經能夠稱得上好手。而如今,外元之境的元修,比起三年前,何止多了十倍?所有人都在拼命修煉,都在拼命尋找能夠加快修煉的法門,血晶、元食等等,所有能夠用得到的手段,都有無數人在琢磨。
在亂世之中,實力才是生存的唯一依仗,跟不上的人自然會被淘汰。
淘汰就是死亡。
但是大姐沒吭聲,付勇昊心中再怎么不耐,也不敢搗亂。對于自己的這位大姐,他是又敬又畏。
對抗已經結束,最終的結果是平局。蘇清夜和周問的元力消耗殆盡之后,體力也消耗殆盡。對于這樣的結果,兩個人都難以接受,癱坐在沙坑里,兩人怒目而視。
宣布平局之后,樓蘭的目光落在這群人身上:“各位好,這里是劍修道場。請問各位有什么事嗎?”
年長的付仁軒道:“王寒先生在嗎?我們聽聞王寒先生開有道場,特意前來拜訪。”
“很抱歉,他正在休息,無法見客。”樓蘭的語氣充滿歉意。
早就在一旁百無聊賴的付勇昊聽到這句話,頓時怒了:“姓王的什么意思?派個沙偶…”
“閉嘴!”女子忽然厲聲喝道。
付勇昊腦袋一縮,頓時不吭聲了,但是臉上還是非常不服氣。
女子向樓蘭欠身道:“實在抱歉,舍弟魯莽失禮。”
“沒有關系。”樓蘭搖頭:“但是主人確實無法見客,各位請下次再來吧。”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下次再來拜訪。”
女子十分客氣道,旋即帶著一群人離開。
一出道場大門,付勇昊就忍不住嘀咕:“大姐,用得了這樣嗎?區區一個破道場…”
女子的臉色有些難看:“三弟,如果你的性格不改,再這么下去,一定會闖禍!”
“又是這一套。”付勇昊嘀咕著,臉上不以為然。
大姐轉而問付仁軒:“二弟,你怎么看?”
付仁軒為人穩重,沉吟片刻方道:“兩名學生雖然實力尚弱,劍術卻是頗為精湛。”
大姐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二弟雖然穩重,但是能力平庸,難以支撐偌大的家業。三弟性格浮躁,不經歷磨礪,難以成事。
可惜,自己是個女兒身。
“兩人一人是土修,一人是金修。土修沒有沙偶,卻能利用沙坑中的沙子,激發劍招。金修用的是軟劍,但是如果你們細看,金修軟劍卻是大開大闔,顯然是重劍之法。明明軟劍,劍風卻是沉重。”
大伙聽大姐剖析,臉上的不以為然消失不見。
“不管是沙劍,還是軟劍,劍芒都很清晰。可是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元力波動很小,近乎于無。而且你們沒有發現,以他們的元力,對抗的時間未免也太長了點?”
付仁軒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大姐如此一說,確實如此。”
付勇昊不服氣道:“兩個小屁孩罷了,大姐用得著這樣嗎?”
大姐淡淡道:“元力波動很小,對抗時間很長,說明他們對元力的利用效率很高。什么人會講究元力的利用效率?只有實戰經驗豐富之輩。可想而知,他們的夫子王寒,必然是一位劍術高超,實戰經驗豐富之輩。擅長釣寶,劍術高超,實戰經驗豐富,卻蟄伏在偏僻的寧城,此人大不簡單。”
“大姐說得是。”付仁軒贊同道:“王寒之名,此前從未聽過。”
大姐忽然道:“三弟,你修煉的也是劍術。”
付勇昊有些疑惑,旋即躍躍欲試:“嗯?大姐莫非要我去試試他的斤兩?”
“不是。”大姐搖頭:“你明天帶足禮物,備好學費,去劍修道場學劍。”
此話一出,所有人無不為之一愣。
付勇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結結巴巴道:“我、我去劍修道場…”
“沒錯。”大姐點頭,語氣卻是不容置疑:“此人劍術高超,你一定要好好學習。”
付勇昊頓時急了:“大姐…”
“這事就這么定了。”
大姐頭也不回道。
劍修道場,艾輝從沉睡中驚醒。
他臉色不是太好,他站起來,走到鏡子前,扯開衣服。
胸膛上的血梅花,變得滾燙,愈發嬌艷。
“艾輝,它在變化。”樓蘭站在門口,眼睛光芒閃動,語氣透著擔憂,他隨即遞過來一片樹葉:“消息樹新消息。”
艾輝扣好衣服,接過樹葉,他瞇起的眼睛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
他提著龍椎劍,大步走到云翼面前。
“樓蘭,我要出去一趟。”
“好的,艾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