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鳴秋的身形高挑,長發用紅繩扎成馬尾,小小的三角眼總給人昏昏欲睡的感覺。他身旁的元修,卻是個個如臨大敵,他們已經深入到感應場內部。
“離松間城還有多長時間?”郁鳴秋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問。
“大概三天。”一名元修計算了一下,才回答。
“昏昏欲睡。”郁鳴秋的淚水都快從睡眼中溢出來:“人生艱難,火急火燎,幾個徹夜無眠?輕車簡行,堂堂部首,微服私訪…”
“大人,您只是副部首。”手下提醒他。
“哦哦哦,還是副的啊。”郁鳴秋打著哈哈:“微有瑕疵,瑕不掩瑜。反正有事副部首上,沒看這次都是副部首來嗎?”
“部首們都在鎮守前線,不能輕動。”手下接著道:“聽說最近前線不安穩,蠻族在不斷騷擾,好幾個地方都發生了戰斗。”
“屁!”郁鳴秋冷哼道:“蠻族和我們打了多少年?他們有幾斤幾兩,你們不知道?在這節骨眼上主動進攻我們,也真是夠巧啊。呵呵,肯定和血毒背后的人有勾結,要我說,血毒才是心腹大患!”
“血毒不是瘟疫嗎?是有人故意為之?”手下大驚失色。
“八九不離十。”
“難怪血獸這幾天在變強。”手下充滿擔憂:“我們需要加快速度。說不定其他隊伍,已經抵達。”
“不可能。”郁鳴秋忍不住再打了個哈欠,憤然道:“沒人會比我們快。他們要從前線駐地趕過來,咱們是直接從休假趕過來,能一樣嗎?態度就不一樣!這次那些老家伙要是不給我雙倍補償,小爺和他們沒玩。”
“明明是大人你自己要來的…”手下道。
“廢話,我得去救明秀,要不然師兄肯定要殺了我。”郁鳴秋掃了一眼其他人:“要不然我讓你們回去?下次你們受傷,我就喊師兄不用來了?”
其他人頓時不干了。
“大人,我們是那樣的人嗎?”
“大人,我們可是跟著您。跑了幾天幾夜了!”
“大人,您是自己想念明秀小姐吧!”
“我本來就想念她。”郁鳴秋懶洋洋道:“要不是明秀的師傅太兇,我就到松間城去度假了,天天和我家明秀雙宿雙飛。只羨鴛鴦不羨仙。部首,我之不欲也。”
“陸先生會打死您的,不對,陸先生一定不會讓您死的。”手下陰。
郁鳴秋想到大師兄,不由打了個寒顫。落到大師兄手上,想死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明秀小姐好像拒絕了您好幾次。”手下繼續補刀:“其實也蠻親的,把您當親哥哥呢。”
郁鳴秋一臉鄙視:“你懂什么?哪個女人不是嘴上說不要不要?正是明秀拒絕我,才讓我看到希望所在啊。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手下憋了很久,才道:“您也不容易。”
“可惜這次沒時間和明秀溫存了。”郁鳴秋一臉不爽:“還有一個師傅新收的小師弟,端木家小屁孩,為什么不是師妹?師傅也真是的。不為自己的兩個徒弟考慮一下人生嗎?師兄的禁欲人生荒廢了也就罷了,難道連我這樣活潑美少年的青春年華,也要荒廢?這么一說,好傷感。好吧,小師弟也就罷了,看在大家都是同門的份上,救也救了。師北海的女兒,關我屁事?他北海,我草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那我們不救?”手下膈應了一句。
“呃…還是得救。”郁鳴秋苦著臉:“我怕師北海來揍我。他肯定會來的。除了師傅和老大,咱們加起來都不是他對手,師傅和老大肯定不會幫我。”
“師小姐是大美女。”手下提醒道。
“我的心是明秀的!”郁鳴秋輕咳一聲:“聽說是禁欲美人,哦。就是冰山美人,估計大師兄會喜歡。我就算了。再說,我是為大伙考慮,咱們人太少,才一百多人,能救多少人?”
“我們救幾個?”手下看著郁鳴秋。郁鳴秋的回答,將決定他們之后面臨的困難。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看向郁鳴秋。
郁鳴秋猶豫了一下:“我們先幫他們防守,如果防不住,我們就帶三個人撤退,明秀,端木黃昏,師雪漫。”
他必須為自己的屬下負責,他們總共只有一百人。血獸越來越強,突圍的路只會更加艱難,他們沒有能力帶那么多人回去。
所有人松一口氣,氣氛重新活躍起來,帶著三人撤退,對他們這些百戰精銳來說,不是什么大問題。
忽然郁鳴秋目光收縮,暴喝:“前方有敵人,準備戰斗!”
前方一團紅云,以驚人的速度向這邊飛來。
當飛到近處,大家才看清,竟然是一群體型大得驚人的血蝙蝠,數目之多,就像一團烏云。
郁鳴秋搖搖頭,漫聲吟道:“有鳥自遠方來,喂之以瓜!”
不知什么時候,他手掌多了一顆種子。元力注入種子,種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他手掌發芽、生長、開花、結果。
片刻間,兩顆拳頭大小的墨綠小香瓜,瓜熟蒂落,落入他的手掌,藤莖根,全都化作飛灰,只剩下幾片葉片。
小香瓜,學名千籽爆裂香瓜,千籽是形容它的籽多,每一顆香瓜內的籽,數量都遠超千顆。
草殺部的經典戰斗瓜之一。
郁鳴秋給每個小香瓜插上兩片葉片。
大家都給手上的小香瓜插上葉片。
郁鳴秋吹著口哨,一臉輕佻:“準備!”
“走一個!”郁鳴秋一聲暴喝,手中香瓜猛地朝遠處的血蝙蝠群扔去。
所有人都扔出自己手中的小香瓜,兩百個小香瓜帶著呼嘯飛向血蝙蝠群。
血蝙蝠注意到這些朝它們飛來的小黑點,它們扇動翅膀,準備向四周散開。
忽然,插在香瓜上面的葉片開始扇動,葉片扇動越來越快,就像翅膀,香瓜在空中的速度陡然增加。越飛越快。
凄厲的嘯音,由無到有,由低到高,震懾人心。
它們如同一群死亡的殘影。狠狠扎入還沒有來得及散開的血蝙蝠群中。香瓜轟然爆裂,數千顆香瓜子,就像雨點般橫掃周圍一切。每一顆香瓜籽在洞穿血蝙蝠身體的時候,再次爆裂。
一連串密集的爆炸,就像風暴。在整個蝙蝠群肆虐。
饒是血蝙蝠強悍的身體,也依然被這一波攻擊打懵了,無數血肉和尸體從空中墜落。
密集有如烏云的血蝙蝠群,立即變得稀稀落落了許多。
“人生何處無大鳥,吃完甜瓜要啃草!”
郁鳴秋一邊張弓搭箭,一邊漫聲吟詩。
身旁笑成一片,大伙也跟著張弓搭箭跟著念:“人生何處無大鳥,吃完甜瓜要啃草!”
草箭如雨。
血蝙蝠看著這些柔弱無力的草箭,絲毫不避讓,悍然直沖而去。
草箭擊中血蝙蝠的瞬間。啪地彈開,變成一張草網,把血蝙蝠纏得結結實實。草網看上去十分纖細,但是卻極為結實,血蝙蝠怎么也掙不脫。
血蝙蝠就像下餃子一樣從空中掉落,一聲聲悶響,從下方遙遙傳來。
地面上一朵朵血花綻放。
轉眼間,烏云般的血蝙蝠群頓時損傷大半,剩下的血蝙蝠失去戰斗的勇氣,化作鳥散。
大家嘻嘻哈哈收起弓箭。
“今天大人詩念得好!”
“百年難得一遇。大家要好好背熟。”
“大人,蝙蝠不是鳥。”
郁鳴秋假裝沒有聽見最后一句,彈了彈弓弦,滿臉感慨:“可惜明秀沒有見到我此時的英姿。否則的話,肯定以身相許。史上最年輕的部首…”
“大人,是副部首!”
“哦哦哦,是副的,差點忘了。每次遇敵都要吟詩,腦力消耗太大。”
郁鳴秋裝模作樣搖頭。沒有人看到他眼中閃過的一絲擔憂。
五分鐘后,下方的血林突然冒出一群血麻雀。
血麻雀的實力不強,但是數量實在太多,加之從下方突襲,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開始出現傷亡。
郁鳴秋的臉色陰沉下來。
沒過幾分鐘,他們經過的云層里面,突然殺出來一波血鷹隼。
快如閃電的血鷹隼,給他們帶來的傷亡更大,更糟糕的是,他們的草籽和元力消耗巨大。
郁鳴秋的心往下沉,他仿佛看到一張無形的大網,悄無聲息罩向他們。
他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感應場不會是個誘餌吧?
血災爆發在力量薄弱的感應場,各家的子女都在其中,十三部必須前往救援。關鍵時刻,前線蠻族襲擾,局勢緊張,各部的反應非常一致,都是派出自己的副部首。
一方是守土之責,一方是兒女親情,那就只能派副部首了,副部首好慘…
現在還有很多人認為,血毒只是一種瘟疫。
真是完美的布置啊,郁鳴秋心中贊嘆。
最簡單的圍點打援,可是就算你看明白了,你也會步入局中。
郁鳴秋神色一整,對手下道:“我們必須分開,你們往外突圍,我朝松間城突進。”
“大人!”手下頓時急了。
“聽我說。”郁鳴秋臉上再也沒有半點平日的玩笑之色,沉聲道:“我們分開,你們回去求援!記住,攔住其他部的支援隊伍,讓他們盡可能集中。血毒背后有人!我去松間城,放心,我速度全開,他們追不上我。我在松間城等你們的支援。快點,我掩護你們一會。”
手下雖然不情愿,但是不敢違抗命令,一咬牙,掉頭飛去。
郁鳴秋看著朝自己沖來的血鷹隼,吹了個口哨,三角眼浮現一層殺氣:“小爺到是要看看,誰在搞鬼?小爺的便宜可沒那么好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