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帥與皇帝在除夕夜的這番談話,知道的只有六個人,所以半點風聲也未曾走漏出去,就連一向消息靈通的善堂、和堂、裁決司,都不知道葉帥深夜進宮,究竟跟陛下說了些什么。⊙。⊙
不過從事后的很多跡象來看,葉帥此番載譽歸來,似乎并沒有得到其應該有的功勛。
據說葉夫人在新年的時候,即便拖著重病之軀,也跟自家夫君大吵了一架,導致病情越發加重了幾分,若不是御醫來得及時,恐怕便就此香消玉殞了。
除此之外,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三天之后,葉帥便離開了洛陽城,率領其御下荊棘軍直赴徽州去了。
據說是為了抵御接下來妖族人可能發起的入侵。
從表面上來看,這件事情的確是合情合理的,畢竟南川原本就是荊棘軍的常駐之地,而且妖族人的威脅也是實打實存在的,若沒有葉帥坐鎮,待春暖花開之時,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但問題在于,葉帥也走得太急了吧!
眾人皆知,此番葉帥回京述職,其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調查清楚葉小娥在金元秘境中失蹤一事,可最后葉帥什么也沒做,便再度離開了?
南川的戰事就真的如此吃緊嗎?
不是聽說妖族人已經暫時停止了北侵的步伐,正在休養生息嗎?
而且就算沒有葉帥的荊棘軍鎮守,還有十方侯韓柏啊!
以大縉王朝的爵位制度來看,只有在戰場上獲得軍功的,才有封爵的資格,而這些年來大縉王朝大部分時候都處在和平時期,戰亂極少,因此在當下,能夠被加封侯爵及以上的,實際上只有四個人。
鎮國公,徐秋亂。
平南侯,薛盛。
威寧侯,葉江。
以及這最后一位,十方侯,韓柏!
要說起這位十方侯,也是個比較特殊的人物,從名字上就能夠聽出,此人出身大縉九大世家中的韓家,但比較特別的一點在于,韓柏在一開始的時候,并不是武將,而是立志做一位文臣!
在大縉最后一屆科舉考試中,韓柏可是憑借其真才實學,考取了秀才之位的!
可惜的是,在那之后,科舉考試被廢除,因此韓柏也未能更進一步,至于他又為何會選擇棄文從武,踏上漫漫修行路的,就不得人知了。
在草原人接連攻破斬草防線兩道雄關,大縉皇帝將荊棘軍調入西嶺之后,韓柏所統領的堯北軍便不遠萬里,從靖州被調到了徽州,為的就是填補荊棘軍離開后所留下的空缺,鎮守南疆!
此番堯北軍雖然在妖族人的突然進攻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而且因為對妖族的作戰方式了解比較少,所以導致在戰時初期損失慘重,但韓柏卻不愧為一名合格的軍中統帥,只用了不到十天的時間就重新調整了戰略思路,重振軍威,很快就站穩了腳跟,將與妖族人之間的戰爭拖到了相持階段,并依靠突如其來的寒冬,徹底延阻了對方繼續前進的步伐。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妖族人想要再像一開始那樣,接連攻下大縉數座城池,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而且就算要攻,也肯定會等到春天到來之際。
如此一來,荊棘軍如此匆忙的調動,就顯得有些怪異了。
當然,對于此事,現如今唯一在朝的軍中大臣,鎮國公,徐秋亂,并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反而在某種程度上肯定了縉帝的英明神武。
如果說荊棘軍的異動,葉帥的反常行徑還不足以給普通民眾帶來太多的疑惑的話,那么接下來發生的另外兩件事情,則徹底讓整個洛陽城炸了鍋。
但實際上,說是兩件事情,其實是相互關聯,并且都指向同一方勢力的。
第一,在大年初十的這一天,不句山宣布封山!
第二,大批裁決司的衙役、刑部官員,以及一位身份特殊的監察使,在同一時間如鬣狗一般趕在封山前涌入了春秋書院,說是要查處一樁叛族案!
如果說此番荊棘軍所前往的徽州距離京城尚有萬里之遙的話,那么不句山,則就在洛陽城邊!
可想而知此番消息傳出之后,給世俗界和修行界所帶來的震撼!
春秋書院叛族?
這怎么可能!
當天夜里,秦嫣在老狄茶館中召見了一位高高瘦瘦,看起來就像是竹竿兒一樣的中年男子。
自從在除夕酒宴上秦小花親口宣布,將秦嫣立為善堂唯一的繼承人之后,秦家很多隱秘的力量,終于第一次展現在了秦嫣的面前。
比如這位善堂情報處的首席主管,蔣封。
面對幼主,蔣封絲毫不敢造次,就如同是站在秦家老太爺身前那般躬身垂首,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此番裁決司和刑部突襲不句山,的確算不上是空口無憑,他們在陛下那里請了圣旨,而且拿到了一些證據。”
秦嫣的手中捧著一杯涼茶,皺著眉問道:“什么證據?”
蔣封上前一步,將手中的竹簡交到秦嫣手中,這才解釋道:“第一點,便是數月之前春秋書院一眾師生遭到異族人襲殺一事,按裁決司的說法,應該是有內奸策應。”
“何以見得?”
“因為原本應該隨行同返的墨淵和周勃這兩名書院弟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在此事過去這么長的時間之后仍舊沒有回到不句山,而且在現場發現了群星之怒的痕跡,事實上,鄭教習的尸首在經過查驗之后被發現,就是死于群星之怒手中的。”
秦嫣雖然沒有參加春闈大比,但至少作為今日秦家善堂的掌舵人,她是仔細看過戰報的,當然知道在春闈個人戰的最后一場,墨淵所使出的那一記令世人經驗的箭技。
但只是這個理由,沒有辦法說服她。
“還有呢?”
“還有就是,由慕容家家主證實,天星院的陶之謙,陶老教授,便是死在春秋書院副院長,韋秋月手中的!”
聞言,秦嫣立刻暗暗挑了挑眉:“在經歷過春闈大比之后,慕容家的話還能信嗎?”
蔣封輕輕搖了搖頭:“我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信了,而且此番主導此事的那位監察使,更是深信不疑。”
秦嫣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嘆道:“太子殿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