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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二章 圣旨訓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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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說笑后,賈母才開始正式給賈環介紹新來的幾個姊妹。

  薛寶琴自然不用說了,之前便已經來過賈府,不用再贅言。

  李紈的寡嬸李嬸賈環也見禮過,只是還不識她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一個名喚李紋,一個名喚李綺。

  兩人身上雖不如賈家姊妹衣著奢貴華美,但亦都是精美華服。

  李家官宦為家,世代簪纓,雖談不上大富大貴,但族中嫡女亦是標準大家小姐的配置。

  更兼李家女子人人讀書習文,富有詩書,氣質自不同。

  況且本身就生的極好,此刻見之,兩個白凈美人,倒也有些炫目。

  李嬸帶兩個女兒進京,并不是來投靠賈家的,李嬸有幼弟在京,是來投奔兄弟的。

  只因賈母見李紋,李綺姊妹倆生的著實好看,又敬李嬸守寡帶女生活不易,再者給李紈顏面,所以強留了下來,讓她們在園子里住兩天,好生逛一逛再去。

  李紋,李綺二女也屈膝福下,與賈環見禮。

  眉眼淺笑間,確實動人。

  不過郁悶的是,又來兩個比賈環都大的,所以他還是要叫姐姐…

  另一邊,則是邢夫人的弟媳,和她的女兒邢蚰煙。

  邢家小戶人家,生活不易。

  姻親賈家的富貴名聲傳播四海,也落進了他家的耳朵里。

  邢國忠夫婦過的一日比一日落魄,聽到這個消息,自然便動了心思。

  這才沒打招呼,就舉家進京,來投靠邢夫人。

  只是當他們一家看到邢夫人身上的納衣,及手上的佛珠,還有那張六根清凈,六親不認的臉時,心都寒了。

  邢夫人只接見了一番,差點就要端茶送客…

  若非賈母好客,聽說大兒媳的娘家人來了,一并招了過來。

  這一家子如今哭都沒地兒去哭。

  只是看到邢夫人弟媳周氏那卑躬屈膝,畏縮諂媚的小家子氣模樣,賈母心中便不大喜。

  倒是對她那穩重許多的女兒,稍微另眼相看一些。

  然而賈環雖然平日里嘴上總說哪個哪個是鄉下來的大腦殼子,其實多是謔語。

  他前世不就是億萬鄉下人中的一員嗎?

  所以之前所言多是“一日變為暴發戶”的玩笑話。

  賈環對邢國忠妻子周氏的表現很理解,不是每個小人物都有豬腳光環,能夠白衣傲公侯的。

  生活的艱辛和不易,很容易就能挫盡底層百姓的傲骨。

  活著,才是他們最大的追求。

  因此,對眾人都不大理會的周氏,賈環也笑著見了禮。

  又聽她喋喋不休的道苦,還沒個落腳地。

  索性就將賈府后街的一套小宅子撥付給了她家暫住。

  這下,周氏就真真感動的有些語無倫次了,竟顫著身子要給賈環磕頭。

  被眾人勸阻后,死活讓邢蚰煙給賈環行大禮。

  又被賈環所拒,只言都是親戚,本分事罷了。

  邢蚰煙還是屈膝一福,謝了他一遭。

  賈母等人雖不喜周氏,但卻喜歡看見賈環做好事。

  樂善好施之事,總能讓誠信神佛的女人們心情愉悅。

  因為她們相信因果報應這一說法。

  至今神京城里的各大名寺道觀內,都供有賈環的長明燈。

  甚至,賈母還要為他找一個替身,送進道觀里出家修道…

  她們原本還以為賈環會不喜周氏,畢竟她還是邢夫人的弟媳。

  卻沒想到,賈環竟安排的這么妥當。

  如此一來,連薛姨媽一起,又狠狠贊了賈環一贊。

  她們也都希望賈環能都行善事,好洗刷戰場上造的殺孽…

  賈環倒也不謙虛,被賈母和薛姨媽再加上李嬸一起贊了又贊,便抿著嘴,揚起下巴,在姊妹們面前露出一張得意的嘴臉,惹得眾人又一陣嘲笑。

  賈母也順道做了個好事,留邢蚰煙在園子里住下。

  因是邢夫人的親戚,所以李紈就安排到了紫菱洲,與迎春作伴。

  一應月例,與賈家小姐同出。

  賈迎春見有一性格同樣溫柔可親的女孩子能進來陪她,也高興的不得了。

  她素日里,也并沒有一個和心的伴哩…

  只可惜,因太上皇大葬,勛貴之家禁酒宴歌舞及戲臺班子。

  否則,今日內宅里可要高樂盡興了。

  然而,興許是天不讓人極樂,使得世間多有樂極生悲之事發生。

  榮慶堂上正一片歡聲笑語,賈璉卻忽然匆匆進來,面色有些慌張。

  他身后跟著一人,正是大明宮內相,當今陛下身邊第一心腹之人,蘇培盛。

  然而,與往日里蘇培盛進賈府,未語笑先傳不同。

  今日蘇培盛面色極為凝重,不茍一絲言笑。

  內眷們避之不及,只能強撐著,以觀其變。

  賈母臉色微變,站起了身,其她人也跟著起了身。

  賈環走下堂,看著蘇培盛道:“何事?”

  見賈環沉著臉喝問,蘇培盛險些繃不住了,他抽了抽嘴角,沉聲道:“寧國侯賈環接旨。”

  賈環聞言,眼睛微瞇,細細看了看蘇培盛后,跪下迎旨。

  “年少驟貴而驕狂!”

  “出手暴虐而狠辣!”

  “不學無術而自大!”

  “恃寵而驕而自失!”

  出乎眾人意料,隆正帝在圣旨里,將賈環罵了個狗血淋頭。

  最后,宣布懲罰意見:“閉門思過,讀書習禮,修身養性。”

  蘇培盛宣完旨意后,見賈環面色鐵青的接過旨意站起身后,咳嗽了兩聲,面容稍緩,道:“寧侯啊,您也別惱,實在是…您怎么把葉楚和太尉的侄兒打的那么狠?一支箭生生插穿了人家的臉…”

  堂上響起一陣驚呼。

  別說賈家人,就連薛寶琴那一伙子,之前也只是遠遠看著賈環在那里動手。

  并未看真切,他到底怎么收拾葉楚葉城兄弟倆的。

  此刻一聽,頓時唬了一跳。

  箭插人臉上,想想都害怕…

  那邢夫人弟妹周氏,原本見賈環這般和氣好說話,給了房住,還想著是不是再哭一陣窮,再借點銀子花花…

  此刻聞言,唬的再沒甚心思了。

  萬一惹火了這少年,也弄支箭插她臉上,那還能活命嗎?

  蘇培盛見賈環面色極陰沉,眼神復雜,還想再勸幾句,道:“寧侯啊,您…”

  “行了。”

  賈環卻極不耐的打斷蘇培盛的話,冷聲道:“蘇公公宣完旨,就請回吧,還等著要賞錢么?”

  蘇培盛聞言面色一變,見賈環冷眼冷面,面沉如水,知道他氣狠了,可隆正帝的苦衷和打算又不能外泄半句,便只能苦笑一聲,拱拱手,告辭而去。

  待蘇培盛走后,賈璉小心勸道:“環哥兒,今時不比往日,這蘇培盛如今地位陡然增高,多少人都在巴結他。你若再這般待他…”

  賈環聞言,轉頭有些詫異的看向賈璉,道:“二哥,你說我該怎么待他?”

  賈璉聞言一滯,又被賈環恐怖的眼神看的心里一哆嗦,忙訕訕一笑,告辭眾人,也轉身出去了。

  賈環站在那里頓了頓,看著漸漸平息的珠簾,也輕輕呼了口長氣…

  再轉頭,卻又是一張滿臉燦爛的笑臉。

  然而,看到這一幕,林黛玉忽然就紅了眼圈,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史湘云和薛寶釵也是面色微變,心里心疼不已。

  賈迎春和賈惜春更是差點哭出聲。

  聯想到賈母昨天的那句“環哥兒不容易啊”,此刻姊妹們看著賈環這張強撐出來的燦爛笑臉,當真心如刀割。

  而賈環看到這一幕,面色一變,隨即恢復笑臉,好笑道:“林姐姐,你們哭什么?

  哦…你們以為我被皇帝罵了,就要倒霉了,是不是?

  你們真是頭發長,見識…咳咳咳!”

  成功的惹來滿屋子女人同仇敵愾的目光后,賈環呵呵笑道:“你們不熟悉外面那一套!

  對皇家來說,打罵反而不是什么大壞事…

  真要是臣下做了不合意的事,他們不打不罵,反而笑著臉使勁兒的夸你。

  那你才得當心,要壞事了。

  咱們這陛下,性子…嘖,倒和林姐姐有點像…”

  “呸!”

  人家好意心疼你,你倒當著大家的面編排我!

  林黛玉眷煙眉蹙起,水靈靈如冬泉蒙霧般的美眸含怒,怒視著賈老三!

  賈環哈哈笑道:“喏喏喏,大伙兒看到了?就是這樣!”

  “噗嗤!”

  被賈環一番插科打諢的類比,眾人想想皇帝陛下和林黛玉一般嬌滴滴的嗔怒模樣,不由都破涕為笑。

  賈環悄悄給林黛玉飛了個媚眼兒,感謝她的配合。

  林黛玉則傲嬌的給他皺了皺鼻子,到底又落下兩滴淚來。

  人家可是真惱了呢…

  賈環卻沒再哄她,而是對上首還有些擔憂的賈母笑道:“老祖宗安心,之前在鎮國公府,溫家叔叔已經料到了有這一關節,所以孫兒心里有數。”

  本來心憂隆正帝翻臉不認人,翻昨夜舊賬的賈母聞言,忙問道:“溫伯爺如何會料到?”

  賈環解釋道:“今兒陛下大力扶持葉家那厭物,四處給他拉面子,結果被孫兒在碼頭一通揍給揍了個干凈。溫叔叔便笑著提醒我,回頭自領陛下的板子。

  得!果然,還沒等過夜,那邊就派來罵我了。

  無所謂了,罵啊罵的就罵習慣了,隨他去吧…”

  盡管賈環說的輕松,可薛寶琴等人還是極為不安。

  因她們之故,惹的賈環被天子斥責。

  更被責令閉門思過。

  在她們看來,這已是極重的懲罰了。

  于是薛寶琴、李嬸等人便起身,有些惶恐的屈膝福禮賠不是。

  賈母雖然心里也有些怨言,可到底喜歡薛寶琴等幾個丫頭。

  再者她也明白,今日之事只是湊了巧。

  因此便和薛姨媽一起寬慰了李嬸并薛寶琴和李紋,李綺等人。

  反倒是“招蜂引蝶”的邢蚰煙,沒人安慰…

  畢竟是親戚,太過也不好。

  賈環便對賈迎春使了個眼色。

  賈迎春有賈環在時,如今的膽子已經不算小了,便上前拉起邢蚰煙,說了幾句好話。

  總算安撫好所有人后,賈環卻笑道:“老祖宗,您和姨媽、李嬸她們說話,孫兒…孫兒就先回東府了,還有些公務要忙。”

  然而,賈母卻不放人。

  她看出了賈環眉間的郁氣,這幾乎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還有他眼底雖然掩藏的很好,但那股隱隱的失望落寞憤怒之色,還是刺痛了賈母憐孫之心。

  不過,她卻也不愿挑明,而是笑著嗔道:“不許!陛下既然讓你閉門讀書,哪里還有甚公務要忙?

  正巧,你這么多姊妹們都是能文善墨的,就讓她們好生教教你。

  學一會兒,頑一會兒,也不悶,豈不正好?”

  不給賈環拒絕的機會,賈母當下吩咐李紈,道:“你瞧瞧,派人收拾出來哪一處,與他們姊妹們讀書寫字。

  雖有國喪,不能有酒宴,也多備些果飲并點心瓜果與他們。”

  李紈聞言,想了想,道:“既然沒有酒宴,也不能有戲臺班子,今兒月色不錯,就讓他們去藕香榭后山上賞月吧。

  山脊上有一廳,名喚凸碧山莊。寬敞有趣,又有山風吹著,是個極好的賞月去處。

  更兼山坡底下,就是池沿山坳里近水一個所在,名喚凹晶溪館,也可賞月。

  我去讓人將玻璃風燈都取出來點上,保管她們都喜歡。”

  賈母聞言大喜,對薛姨媽道:“今兒我們這些老厭物就不去跟她們添惱了,正巧都是一般十五六七的丫頭小子們,由他們自去高樂吧。

  待國喪過去后,咱們再好生擾環哥兒一個東道。”

  賈母能看出來的,薛姨媽自然也能看出來。

  她也看出賈環心情怕是極糟糕,聽賈母這般說,豈有不應允的道理。

  薛姨媽連連稱是道:“我們就陪李嬸一起說說話就好,上了年紀,這會兒子去跟她們一起爬山也不得勁,就由她們年輕人自去高樂才是正經。”

  賈母笑著點點頭,又轉去笑著對林黛玉道:“環哥兒整日里忙動忙西,一點學學問的時間都沒有,因此在外面總讓人笑話…

  如今就教給你們了,你們可要認真當好先生哩!若是教不好,我可不依!”

  林黛玉看著面色發苦,向她擠眉弄眼求饒的賈環,咯咯笑道:“老太太,您放心,保管給您教出個蒙學童子出來!”

  “噗!”

  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別人還以為林黛玉要夸口說狀元、進士什么的,至不濟也該有個舉人才是。

  誰知,竟是個蒙學童子!

  何謂蒙學童子?

  三五歲頑童爾!

  見賈環繃著臉覷著眼,斜視著林黛玉的模樣,眾人愈發樂不可支。

  賈母哪里管到底能教出個什么,見賈環和姊妹們玩樂,就一迭聲的轟她們快去。

  于是,賈環便與賈寶玉,并賈家諸姊妹,還有薛寶琴,李氏雙姝,及邢蚰煙一起,去了大觀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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