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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四章 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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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賈環說的話讓人很感動,可眾人聽說他要熬夜忙正事,哪里還肯讓他繼續在這里廝混,紛紛“趕”他回去。

  賈環也沒再強留,他心里確實有事。

  賈環假惺惺的感謝眾人的深明大義,成功得到一片白眼球后,他對王熙鳳道:“二嫂,我先送你回去吧。”

  王熙鳳聞言一怔,道:“三弟,你自去忙你的吧,我身邊跟著嬤嬤呢,外面還有車候著,不妨事。”

  賈環呵呵笑道:“夜都黑了,你要是腳滑一下,嬤嬤們縱然能看到,氣力也不夠扶你…行了,走吧,我送你回去后,剛好回東府,耽擱不了事。”

  王熙鳳聞言,面色有些動容,嘴唇蠕動了下,還想說什么,上頭賈母卻笑道:“去吧,難得你三弟心細牽掛著你這破落戶,你就受用了他這份好心就是。”

  賈母最喜歡看到家和萬事興,一團和氣。

  賈環和王家向來不對付,這一向是賈母心中的一塊心病。

  她倒不是為王家考慮,而是為了她的心頭肉賈寶玉。

  如今賈環能和王熙鳳處的來,她自然是極高興的。

  說起來,王熙鳳不僅是賈寶玉的嫂子,更是他的表姐呢。

  聽賈母這般說,王熙鳳也就不再忸怩,笑道:“那我就承三弟的情了。”

  賈環再次與賈母、薛姨媽并眾姊妹們道別后,便和平兒一左一右,輕輕攙扶王熙鳳出門。

  眾姊妹們將三人送至堂前,出了垂花門,早有眾小廝們拉過一輛翠幄青r車,有婆子放下腳梯來,要扶王熙鳳上車。

  賈環卻揮退了她們,雙手扶住王熙鳳的胳膊,只輕輕一帶,王熙鳳都沒甚感覺,人就平穩的上了車。

  待坐到車上后,才咯咯笑了起來,左右看看,高興的不得了。

  心想,怪道家里的姊妹們都愿意和他玩,果真有趣的緊。

  平兒卻唬的捂住了嘴,道:“沒…沒事吧?”在她想來,能將一人帶飛起來,那力道豈不是會傷到肚里的嬰孩?

  賈環看向平兒,道:“平兒姐姐,要不你也試試?”

  平兒聞言,頓時猶豫了…

  王熙鳳笑罵道:“小蹄子快上車來,真還讓你三爺扶你,也不怕折了你的壽?”

  平兒聞言“惱”了,笑著頂道:“許三爺扶你,就不能扶我一扶?我偏要…哎喲!”

  她話都沒說完,猝不及防下,人就“飛”上了車,輕飄飄的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直到暈乎乎的回過神,定眼看到眼前的王熙鳳后才唬了一跳。

  那模樣卻把王熙鳳笑了個暢快。

  平兒反應過來后,自知被捉弄,沒好氣的瞪了眼笑瞇瞇的賈環,面容卻依舊溫婉,最后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確實有趣哩!

  賈環這才對旁邊賠著笑臉的婆子點了點頭,眾婆子們忙放下車簾,又命小廝們抬起,拉至寬處,駕上馴騾后,趕車出了西角門。

  往東過了正門,便入了東路院黑油大門中,至儀門前方下來。

  眾小廝亦連婆子一起退去后,賈環打起車簾,平兒先自己下了車,然后賈環將王熙鳳扶下了車。

  待站定后,賈環笑道:“送佛送到了地兒,二嫂,我功德圓滿,就先回去了。”

  王熙鳳忙道:“三弟進來坐坐吧?哪有過門不入的道理?”

  賈環笑道:“這算什么過門不入,二嫂你得多讀點書…”

  “呸!你又比我多認得幾個字?”

  王熙鳳羞惱道。

  “噗嗤!”

  平兒在一旁聽這叔嫂二人斗嘴,又忍不住笑出聲。

  賈環也哈哈一笑,道:“那邊人一直在候著,確實有點事要商量。自家人嘛,就不講究那么多客套了。

  等忙完這一段后,二嫂也生了,咱們再好好高樂高樂!”

  王熙鳳聞言,便不再勉強,笑道:“好好好,三弟如今都是官身了,手下一萬多人的大將軍,比你二哥強一萬倍,他手下就一個旺兒,還就會對我逞強!

  那三弟你快去吧,別讓手下等急了。”

  賈環笑著應了聲,又對平兒點點頭后,轉身大步離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門外,王熙鳳和平兒才一并進了屋。

  正房內除了幾個守夜的婆子丫鬟外,就沒有人了。

  顯得有些冷清。

  王熙鳳沉下臉來,進了臥房,臥房里就更冷清了,很顯然,賈璉沒回來…

  平兒悄悄的嘆了口氣,道:“奶奶,我服侍你睡下吧…”

  王熙鳳眼睛微微濕潤,點點頭,在平兒的攙扶下,有些艱難的靠著床榻邊坐下了。

  看著清清冷冷的帷帳,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了那張燦爛的笑臉…

  那是好幾年前的臉了,那會兒,他還很瘦小。

  她帶鴛鴦去抄他的家,本想抄出她的汗巾,卻不想,在他的誘導下,竟抄出了只臭襪子。

  想起那只酸氣熏人的臭襪子,王熙鳳忍不住彎起了嘴角,真壞…

  寧國府,寧安堂。

  燈火通明。

  除了索藍宇、韓大外,董明月和卿眉意也在。

  賈環從五城兵馬司衙門回來時,讓韓大先一步回這邊,將事情對索藍宇說了,讓他先謀劃著。

  并且,可調動青隼力量,調查目標…

  見賈環大步進入后,眾人起身相迎。

  而后,韓大便告辭了。

  這些機密事,他從不參與。

  恪守家將本分。

  而卿眉意也轉身回了內宅。

  她的身份還不夠資格參與最核心的事。

  待堂上只有賈環、索藍宇和董明月三人時,賈環看向索藍宇,沉聲直言問道:“索兄,可想出點眉目嗎?皇太孫此舉,到底何意?”

  索藍宇面色肅然,眼睛凝重,道:“皇太孫傳話給牛伯爺等人,讓他們保持軍方超然地位,好為國朝盡忠。

  所謂保持超然地位,只是好聽的說法,換種說法,應該叫恪守本分!

  因為,軍方想要保持超然,就一定不能參與到朝爭中。

  一動,就必然不再超然。

  這個話,應該算是一種警告…

  可是,軍方本就從不參與朝爭。

  皇太孫又何必多此一舉,告誡牛繼宗等人呢?”

  賈環呵呵一笑,眼中卻沒什么笑意,道:“他哪里是在告誡牛伯伯等人,他這是在告誡我!也是奇了…”

  董明月想不明白,道:“那他怎么不直接告誡你?”

  賈環眼睛微微瞇起,道:“這種話,他不好直接對我說的。”

  董明月不解…

  索藍宇道:“不止如此,怕是還有釜底抽薪之意。如果牛伯爺等人保持超然,那么,公子的力量其實也就很小了。”

  賈環聞言,眼角微微抽動,他忽然倒吸了口冷氣,道:“怪道今日馬齊看到牛伯伯他們出面,臉色那般難看,臨走時,還深深的看了牛伯伯一眼。

  我原以為他是因為今天之故,原來,他不止因此。

  這豈不是說…”

  賈環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許多。

  這下,連董明月都聽明白了,她道:“宮里傳出消息,忠順王在宮中,每隔兩三天,就會去東宮轉轉,與太孫說幾句話,探探他的傷勢。皇太孫與忠順王的關系,并不僵硬,有說有笑…

  忠順王還常贊皇太孫為如玉君子,有仁君之風。

  不過據說,皇太孫會將每日與忠順王的談話,親自筆錄下來,送到大明宮。

  因此,陛下并不為忤。”

  “皇權啊皇權…”

  索藍宇忽然發出了聲感嘆,道:“當今陛下,當真是一名皇者。太孫之帝王修為,亦見功底矣…”

  賈環聞言不解其意,道:“這話什么意思?”

  索藍宇道:“陛下何等人物?怎會看不出忠順王的意圖和皇太孫的心思?

  甚至鐵網山之變中,皇太孫的表現,陛下也都看在眼里。

  可是,他并沒有發作。

  因為就一個帝王的標準看去,皇太孫的所為無可厚非。

  若沒有這些手段,未來怕也難坐穩皇帝之位。

  最重要的是,陛下的子嗣中,可為帝者,也只有皇太孫了。

  為了皇權的傳承,陛下對皇太孫的所行極為寬容。

  這也是皇太孫敢直接告誡牛伯爺等人的原因。

  他有些…有恃無恐。

  當然,這并非愚蠢,而是王者魄力!

  只是,陛下和皇太孫之間,怕也只剩下皇權傳承的關系了。

  父子情義,多半殆盡矣。”

  賈環聞言,隱約明白了索藍宇的話。

  想想也是,當夜在鐵網山,隆正帝對贏歷的所作所為,其實都看在眼里。

  卻一直隱忍不發,應該不只是因為贏歷是太上皇欽命太孫的緣故。

  更因為,隆正帝能以一個帝王的冷靜思維去判斷,作為一個“準帝王”,贏歷的所為所為,不能說錯。

  歷朝歷代,也只有這樣手段心性的人,才能做一個強力的帝王。

  這大概才是隆正帝容忍贏歷種種作為的理由。

  但就父子情義而言,兩人怕是當真不剩下什么了。

  或許,在贏歷心中,本也沒多少這種情意…

  因為在他心里,唯一值得尊敬的人,也就是太上皇了。

  其他的,似都不足入目,包括隆正帝。

  不過,索藍宇話音又一轉,道:“可是,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陛下并非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他能做到這一步,當真不容易。

  而且,他放任皇太孫與忠順王接觸,看著皇太孫小動作不斷,也無動于衷。

  這種種所為,極讓人不解。

  甚至,他還將公子你打發出局外,這…

  極不合理。

  因此我大膽推斷,這說明了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賈環忙問道。

  索藍宇眉頭緊皺道:“這只能說明,陛下有必勝的把握!

  唯有勝者,才有資格對其他人包容。

  以陛下的心性,若非自忖能夠必勝,他絕不會這般大度。

  即使知道皇太孫乃帝位不二人選,可就感情而言,他也絕無法接受自己的未來繼承人,去和他畢生仇敵交往過密。

  除非,他知道,他必勝,而忠順王,必敗!

  而且,他還放著公子你這把鋒利的刀不用…

  就更說明,他有更好的刀和必勝的把握了。”

  賈環聞言,面色一變,亦皺起眉頭,道:“必勝的把握?他憑什么?”

  索藍宇搖搖頭,道:“這就實在難以推測了。

  陛下的底牌,上回幾乎已經盡出。

  可是上回也只是打了對面一個措手不及,如今對方已經知道哪些人是陛下的人,必然準備周全,此計難行二遍。

  對方掌控著清流,也就掌控著輿論走向。

  如今滿神京城的士子官員,都在盛贊太上皇的豐功偉績,彈指間滅一韃虜強國,收復西域萬里江山。

  他們齊齊建議,請太上皇泰山封禪,而后稱圣。

  還有一部分人,也談及皇太孫的功勞,以為當立為監國太孫。

  呵呵,監國太孫…

  至于陛下,縱然偶爾有人談及陛下的功勛,也根本不成氣候,就被一群士子反擊撲滅了。

  對面大勢所趨,就朝政而言,幾乎無懈可擊。

  況且他們打出的是為太上皇稱圣的旗號,誰能反擊?

  陛下想要取勝…

  實在不知勝在何處。

  除非…”

  “除非什么?”

  賈環皺眉問道。

  索藍宇沉聲道:“除非,陛下想以刀兵取勝,將對面一網打盡!”

  賈環卻搖頭失笑道:“這不可能,這次和上次不同。

  上次杏兒讓葉楚出手,是因為葛禮那起子蠢貨先行逼宮之事,乃是宮廷政變!

  可是這次,人家是正正經經的給太上皇搶功,陛下若敢在大明宮內動刀兵,那才是取敗之道。”

  索藍宇聞言,嘆息了聲,道:“是啊,何止是取敗之道,更是去死之道!

  只是如此一來,就愈發摸不清陛下的底牌何在。”

  董明月迷糊的看著賈環,道:“環郎,你們原本準備是怎樣的?若是這般說,你們以前也沒有道理能贏啊…”

  賈環苦笑道:“原本和陛下的計劃中,是由我主持與準葛爾談判,得收復西域大功后,再公開天下,說明乃是受太上皇和陛下所派。

  而太上皇在閉關中,具體所行,自然便是由陛下所命。

  收國之功,自然也就落在了陛下頭上。

  這是正理,誰也說不出什么。

  作為當事人,就算馬齊也不能逼我說全是太上皇的功。

  陛下有此收國之功打底,帝位穩固,威望大漲,是預料中的事。

  縱然日后太上皇出關,想來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壓制他。

  畢竟有拓土萬里之功。

  最重要的是,不能再廢了他…

  而后,陛下就可放開手腳,逐漸清理吏治,治理天下。

  可我沒想到的是,到了關鍵時刻,他竟忽然變卦,翻臉把我踢出局…”

  賈環眼神有些失望。

  董明月聞言,眼中厲色一閃而過,恨聲道:“難怪都說他是刻薄寡恩之輩…”

  賈環擺擺手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幫他也不是只為了他。”

  董明月忽然又有些不解道:“環郎,你說是皇帝踢你出局?可分明是老爺告了你…”

  賈環和索藍宇對視了眼,呵呵笑道:“沒那么簡單,如今想來,這件事多半還是有蹊蹺的。

  老爺那些清客相公里,哼哼…

  而且,他若想壓下來,當時也就壓下來了。

  可他非但沒有壓下,還放任擴散開來。

  可見,這件事多半就是他的手尾…”

  董明月又氣道:“真卑鄙!”

  索藍宇這時卻又長嘆一聲,起身走到正堂門口處,仰頭望著蒼穹上的那輪弦月,搖頭道:“真真是叫人想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啊!

  看來,我還是學識太過淺薄,不能幫公子解決難題。”

  賈環聞言嗤笑了聲,道:“老索,你別鉆牛角尖啊!

  這件事不止你想不出,全天下能想出的也沒幾個。

  但不管如何,只要我們判定陛下有必勝之機就好。

  至于怎么做,就隨他吧!

  只要他能勝,壓著對面不能出頭,我們就不必過分擔憂。

  反正,我也沒想過當個權臣什么的。

  只要陛下能勝,以我和他的那點香火情,保我一家平安富貴還是沒問題的。

  你又何苦在那里發酸氣?”

  索藍宇聞言,點點頭,看著天上的皎月,道:“話雖如此,可是…我心實難安哪。”

  隆正帝憑什么能贏?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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