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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正帝心如死灰般看著鳳榻上強撐起身子的太后,看著她凌亂的頭發下,一張苛刻慘白的臉上,一雙三角老眼里滿滿的怨毒目光,隆正帝身子晃了晃…
他不明白,為何分明都是她的兒子,她卻這樣待他。
難道,他就不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嗎?
母子之間,何以…何以竟生死相盼!!
心灰意冷下,隆正帝也懶得去看一旁忠順王得意的面孔。
他木然道:“既然母后已經無事,那兒…臣,就告辭了。”
說罷,隆正帝轉身就想離開這處令他全身冰冷的宮殿。
然而,沒等他轉身,就聽鳳榻上再傳來尖銳的聲音:“等等!”
隆正帝心中涌出一抹厭惡,卻只能強忍著,道:“不知母后還有何吩咐?”
太后在贏遈的攙扶下坐起身子,一雙老眼死死的盯著隆正帝,如看仇人一般,她憤怒道:“皇帝,本宮娘家人如何招惹你了,還是你要盼本宮早死?”
隆正帝聞言,面上閃過一抹不正常的殷紅,緊握的拳頭幾乎掐進肉里,卻只能跪下,一字一句道:“兒臣不敢。”
“你不敢?”
皇太后暴怒道:“你將我皇兒陷害軟禁,使他丟了大權。你還…你還想害杰哥兒的性命!他是我白家唯一一根獨苗,你這是要絕我白家的后,斷我白家的根!
你這不是想置我于死地,又是什么?
好一個心思陰詭的皇帝!”
隆正帝怔怔的跪在那里,木然道:“忠順王府的巫蠱咒陣,兒臣已經毀去。
贏遈…兒臣不會拿他怎樣,待父皇出關后,自有他老人家秉定乾坤。
至于白杰…
他竟伙同宗室諸王世子,于酒樓上,射殺寧國內眷…
母后,若不是兒臣急命人去救。
白杰此刻,人頭早就被人砍下喂狗了!”
皇太后畢竟還是有心智的人,她一聽就覺得不對,道:“胡說八道!諸王世子都被圈禁在宗人府,他們如何會通杰哥兒一起做下那等沒腦子的事?”
隆正帝聞言冷笑一聲,道:“這…母后就可以問問贏遈了。”
皇太后猛然看向忠順王贏遈,眼神卻與看隆正帝時的森然截然不同,多了些見責,少了些冷酷,道:“小十四,這是怎么回事?”
忠順王贏遈悻悻道:“母后,兒臣責令宗室諸王帶他們世子回府反省,圈禁到他們府里。兒臣也沒想到,他們會不聽命…”
皇太后哼了聲,臉色難看的看向她弟弟白慶,冷聲道:“杰哥兒是怎么教誨的?怎么這般容易上當受騙?他年紀小,管不住手下的人胡作非為也是有的,你當祖父的,就不能挑幾個老成的放在他身邊看著?”
白慶連連道:“太后教訓的是,是臣弟的錯。待杰哥兒回來后,臣弟一定好生嚴加管教,將太后懿旨告訴他。杰哥兒最聽太后的話,以后再不敢輕信他人了。”
皇太后聞言,點了點頭,對隆正帝道:“你也聽清了?都是杰哥兒手下的人自作主張,胡作非為,和他沒什么相干。”
隆正帝漠然道:“母后,這件事鬧到現在,已經不是皇家說不相干就是不相干的了。
寧國府死了一個內眷,還是直系親眷。
且不提賈家榮寧二公于國朝有扶邦定鼎之著勛。
寧國侯賈環自身便深得太上皇寵愛,亦有大功于江山社稷。
這般被人襲殺了親眷,若朝廷沒有一個交代…
母后,您應該知道,賈家在大秦武勛和軍中的影響力。
縱然太上皇此刻出關,也必殺白杰!”
“啊!”
隆正帝斬釘截鐵的話一出,國舅白慶當真如五雷轟頂,大叫一聲后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哭嚎道:“太后哇,你可要救救杰哥兒啊!不然爹在天之靈,也閉不上眼哪!”
皇太后本來漸漸動搖的心,聽到這句話后,瞬間又堅硬起來,她看著隆正帝,一字一句道:“賈家人,不是杰哥兒殺的,是下面人自作主張。”
隆正帝嘴角浮起一抹譏諷而又快意的冷笑,道:“母后,白杰已經認了。”
皇太后勃然大怒道:“他不過一個孩子,又懂得什么?他是被嚇被騙的!本宮說不認,就不認!”
隆正帝臉色又木然了,道:“母后大可發懿旨給大理寺、刑部和蘭臺寺。”
“混賬!你…”
皇太后被此言嗆的滿臉通紅,身子又打起擺子來…
她以為,隆正帝這是在當面打她的臉。
昨日她才被賈環和李光地逼著回宮,顏面喪盡。
視為奇恥大辱!
卻不想,隆正帝竟敢當面嘲諷她妄想后宮干政,還想讓她再次被三司打臉!
“母后,母后…”
贏遈見狀大驚,忙上前扶住皇太后,大哭道:“母后,你可不能被氣壞了身子啊!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兒臣必死無疑哇!”
說罷,他跪倒在鳳榻邊,抱著皇太后的腿大哭不止。
一旁的國舅亦是如此,伏低嚎啕。
一時間,壽萱春永殿內氣氛凄涼無比。
皇太后陰狠的目光逼視著隆正帝,隆正帝只是跪在那里,垂著眼簾,聞若未聞,視若不見。
皇太后心中恨之極,只覺得身上掉下的這塊肉,竟是心中最厭恨之人。
她當初生下他時,就九死一生。
然而,好不容易生下來,卻當天就被抱走,交由無子的孝懿仁皇后育養。
而她,只由普通端茶倒水的宮女,晉封為最低等的嬪。
第一次生產,幾乎要了她的命。
而隆正帝幼年時,卻根本不認她。
風風光光的做他的中宮養子,竟比她這個生母的地位還要高。
從那時起,皇太后就認定,此子是她生命中的孽障。
直到吃足九年的苦,又再次誕下龍種,也就是次子贏遈,才一舉被封為德貴妃。
而生贏遈的時候,她幾乎沒感到什么痛苦,就生出了乖巧懂事的兒子。
自此之后,她心里,只有幼子,才是她真正貼心的兒子。
而長子,卻是只能為她帶來厄運的討命鬼。
到后來,他用“卑劣”手段,搶走了幼子的皇位后,這種厭惡達到了根深蒂固、深惡痛絕的地步。
只是…
她畢竟是從宮中最底層,一步一個腳印爬起來的女人。
能坐到太后這個位置,她腳下不知踩著多少具枯骨,心中又怎會沒有成算?
只看她方才三言兩語便顛倒黑白的本事,就知道她不是易與之輩。
因此,當她發現,僅用太后的身份硬壓不住隆正帝后,她便開始動起了心思…
“皇帝…”
皇太后的語氣忽然變得極弱,她道:“本宮十三歲便進宮,做宮女服侍太上皇。端茶清掃,服侍貴人。這一做,就做了六年。
期間,是我父親變賣家財,替本宮打點宮中大太監和宮女,才讓我得以活了下來。
而后,十九歲時,得太上皇寵信,誕下了你。
那一年,我的身子骨太弱,太弱。
若非是我父親再次變賣家財,各處搜買好參,送入宮中與我,我是堅持不下來那十月懷胎之苦的。
許是皇帝生來便有大富貴,卻把我折騰的好苦、好苦…
生你時,整整折磨了我三天三夜,連最后一口氣都快要耗盡,產婆嬤嬤幾乎都要放棄時,才生下了你。
之后,你跟了孝懿仁皇后去受用,而我…
呵,卻只能繼續受苦。
還是我的老父,將…將所有的家財變賣,連老宅都舍了出去,才再次救了我的命。
皇帝啊,本宮如何忍心,讓白家絕后,讓父親他老人家,死不瞑目啊!”
隆正帝聞言,面色微微動容。
他這并非第一次知道他當年出生時,并不順暢。
但他卻不知,竟有這么多苦難。
隆正帝有些心軟了…
只是,他陡然又看到皇太后眼角邊的那一抹一閃而逝的譏諷和厭惡后,心中猛然驚醒。
他忽然想起,孝懿仁皇后活著的時候,曾教導過他的話:這個世上,如果還有哪里的女人不能相信,那就是皇宮!
越是走到最后,身份越是高貴的女人,就越不能相信。
隆正帝剛剛暖化的心瞬時又冰凍起來,他淡淡的道:“母后,兒臣也希望白家能傳承萬代,與國同戚。只是…國法無情。
只要軍方以國法威逼…
呵呵,十四弟不是有門人掌刑部和大理寺么?
十四弟可有信心,讓他們壓下此案?”
忠順王聞言,面色一變。
大理寺和刑部可以壓的住平民百姓,可以壓得住尋常讀書人和官員。
但是,如果連勛貴被隨意打殺都能壓下…
那他們就可以上天了。
武勛將門不得干政,前提是沒人惹他們,理不在他們那邊的時候。
沒人欺負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想無風蕩起三重浪,更何況白杰等人作死殺人。
若不是賈環,也好辦些,無非是一手利誘一壓恐嚇。
可是…這些招數想對賈環這個層次的勛貴,那只能是找死!
大理寺敢偏一點,賈環敢帶親兵砸了大理寺衙門,打斷大理寺卿的骨頭!
這就是勛貴與普通官員之間的差距,也是原著中,賈母敢戲言威脅王太醫,治不好病要打爛太醫院的底氣。
忠順王面色變了變后,忽然眼睛一亮,道:“有了,老四…陛下,你可以去讓賈環閉嘴啊!你不是最寵信他嗎?你的話他一定聽。
只要賈環閉嘴,其他的事都好辦。
沒有這個刺頭挑事,本王看誰敢多嘴!”
贏遈越說越有氣勢,狠狠一揮手道。
隆正帝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贏遈,譏諷道:“你這般了得,那你去給賈環說,讓他閉嘴試試。”
“你…”
忠順王聞言一滯,說不出話來。
當年賈環只一區區子爵時,就敢仗著身后那個混賬圈子,和他頂著來。
現在…贏遈覺得他要敢上門提出這個要求,賈環就敢用腳踹他一臉…
真正是綱常混亂,沒有尊卑!
想起大秦對勛貴的包容甚至是縱容,忠順王就恨得咬牙疼。
他打定主意,若有一掌權,一定將這些囂張跋扈的混賬們,全部廢掉!
“皇帝!”
見忠順王被隆正帝懟的說不出話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皇太后心中大惱,語氣加重的喝了聲,然后又強壓怒火,變得虛弱可憐道:“皇帝,這件事,確實是你十四弟做差了。
不過,他也是被宗室諸王所騙。
他分明叫那些王爺將各家世子帶回去圈禁,嚴加管教。
可是,他們卻沒有…”
“母后,是贏朗鼓動白杰下的手。”
隆正帝心中隱隱有些快意,說道。
皇太后聞言一滯,面色一下漲的通紅,眼神如刀的看著隆正帝,身子晃了晃,往一旁倒了下去…
“母后,母后!!”
忠順王大驚,大聲喊道。
國舅白慶也跟著呼喊道:“太后,太后哇…”
隆正帝忙從地上起來,高聲喊道:“太醫,太醫,快傳太醫!”
皇太后,絕不能有事。
否則,一頂氣死太后的帽子扣下來,太上皇出關后,能生生廢了他。
就算太上皇不出關,忠順王都能借機聯絡宗室和朝廷大臣,行廢立之事!
不過,沒等太醫來,皇太后又幽幽的“醒”來了。
她虛弱無力道:“皇帝…”
隆正帝顧不得其他,忙應道:“兒臣在。”
在他面前向來剛硬的皇太后,竟流下了眼淚,道:“俗語云:兄弟齊心,合力斷金。你十四弟也只是想幫你…當然,他卻好心幫了倒忙,你怪他,也有道理。
他那宗人府宗正之位,不當也就不當了吧…
他太忙了,又要忙著朝政,還要服侍本宮。
自然沒有多大功夫管教朗哥兒,才使得他們做下蠢事…”
隆正帝聞言點點頭,道:“太后所言有理,正是因為十四弟這般忙碌,兒臣才讓他暫停了輔政之職和宗人府宗正之位,上能代替兒臣孝順母后,下能教育好王府子弟。”
“你…”
忠順王贏遈聞言大恨,剛想反駁,卻被皇太后厲色瞪住,而后,皇太后對隆正帝道:“好,就讓你十四弟,代你盡孝。
那么,杰哥兒和朗哥兒,就該是無辜的吧?”
隆正帝心中大快,不過面上卻猶豫了下,道:“兒臣…派人去跟賈環談,讓他不要再鬧了。”
皇太后面沉如水的臉色這才稍稍好看了些,道:“對,他畢竟是臣子…你讓人去跟他講道理,人畢竟不是杰哥兒殺的,誰殺的人,他去殺誰就是…”
“已經殺了,殺了一百多個…”
一旁白慶忙解釋道。
皇太后倒吸了口冷氣,又看向隆正帝。
隆正帝道:“若不是兒臣派了牛繼宗和溫嚴正與蘇培盛一起去,及時趕到,白杰和贏朗的人頭早就落地了。是兒臣讓蘇培盛嚴厲警告他,有朝廷法度,也要相信朝廷,又有牛、溫兩位軍機大臣相勸,他才堪堪收手。”
“竟如此囂張跋扈?”
皇太后皺眉道。
隆正帝嘴角抽了抽,道:“母后,這件事如果不速決,待太上皇出關后,一定會拿白杰的腦袋,來平息武勛的怒火。這件事,已經不能用荒唐來形容了,簡直是駭人聽聞。”
皇太后聞言,面色隱隱發白。
她又豈會不知此中輕重?
想想太上皇的性子,待他出關后,若此事還未決,白杰的腦袋絕無幸免之禮。
這和太上皇寵信不寵信賈環無關,這是事關國朝綱統。
從太祖時候起,皇家就一直反感忌諱宗室和外戚干政亂證。
因為這種事,太上皇手里的人命還少嗎?
念及此,皇太后哪里還敢耽擱,忙道:“皇帝,你再讓牛、溫二人一起去一趟,就告訴賈環,要殺白杰,就等于殺本宮。放過白杰一次,本宮必…厚待賢德妃,還有杏兒那丫頭的事,本宮也不再理會。”
隆正帝心中想起賈環布的這個局,心里想笑,面上卻愈發凝重,他長嘆息一聲,疲憊道:“兒臣盡力吧。”
皇太后想了想,再道:“對了,你告訴賈環,最好…最好盡快發喪,不要大辦,本宮賜他…誰死了?”皇太后忽然一皺眉,問道。
忠順王贏遈和國舅白慶聞言面面相覷,搖了搖頭,一起道:“不知。”
皇太后看向隆正帝,眼中閃過一抹狐疑。
隆正帝心中一跳,又嘆息一聲,道:“是賈環的侄媳婦,賈秦氏,原賈蓉的未亡人。”
皇太后聞言,眉頭皺了皺,看向忠順王和國舅,她心里忽然有種懷疑的感覺。
忠順王眼睛轉了轉,不過沒等他想到什么,國舅白慶就忙道:“太后,是真的,是真的。動手的人是白福,箭術極為高明。他們去醉康居也是臨時起意,不會有人設計,錯不了…”
皇太后這才放下心來,想了想,道:“讓劉昭容與蘇培盛一起去,告訴賈環,本宮追賜賈秦氏五品恭人的誥命,讓她風光大葬。至于葬禮,就速速辦了,最好別聲張。”
隆正帝似乎極累,面色蒼白,身形似乎都有些不穩,他道:“兒臣,兒臣這就去辦。至于能否辦成…盡力吧。
母后,您多修養身子,兒臣告辭了。”
皇太后看著他,緩緩的點點頭,道:“皇帝去吧,本宮知道了。”
隆正帝躬身一禮,而后轉身離開。
待隆正帝身影消失在壽萱春永殿殿門后,忠順王急道:“母后,如何答應他真罷了兒子的官?”
皇太后聞言哼了聲,怒道:“若不是你們教出的兒孫蠢不可及,本宮又如何在此勞心費力?十四,朗哥兒到底什么打算?
他為何會慫恿杰哥兒去殺武勛大臣的家眷?
他難道不知道,這是死路一條嗎?
待太上出關后,有他們的好果子吃!愚蠢!”
忠順王聞言,恨得咬牙,道:“那個孽子,待本王回去后,再好生教訓他!”
皇太后嘆息一聲,道:“罷了,他本就被…唉!你也別急,先過了這回。
太上皇就要出關了,現在的一切決議,到時候都不作數。
本宮會在太上面前替你多求求情,你也爭點氣罷。”
忠順王聞言,遲疑道:“母后,父皇還會再重用兒臣嗎?”
皇太后哼了聲,滿滿自信道:“自古而今,皇權的奧妙逃不出平衡二字。你太上皇要繼續執掌乾坤,自然不允許天懸二日。到時候,自有用你的時候。”
忠順王聞言,忙點點頭,四十歲的人,竟還如同孩童般撒嬌:“母后,您真厲害!”
皇太后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語氣卻寵溺道:“孫子都快有了,還跟個孩子一樣,不害臊。也不怕你舅舅笑話你。”
贏遈理直氣壯道:“別說兒子才四十,就是八十,兒子也一樣要在母后膝下彩衣娛親。誰愛笑誰就笑去!”
國舅白慶忙道:“不笑不笑,王爺這般有孝心,夸還來不及呢!”
“誒!舅舅,在母后面前,只敘家禮,不敘國禮,喊什么王爺,就叫我十四就好。”
忠順王大氣道。
國舅白慶聞言,感動之極,對皇太后道:“姐姐,這才是咱家的好孩子啊!”
皇太后面色好看了許多,笑道:“我也就這么一個好兒子罷!”
壽萱春永殿一根紅漆柱子后,一個侍立的宮女,眼神閃爍…
榮國府,榮慶堂。
見賈環進門后,賈母忙一迭聲的喊道:“環哥兒,環哥兒…”
賈環見除了紅著眼的薛姨媽和賈家姊妹外,賈寶玉和王瑜晴也在,除此之外,還有滿堂的丫鬟婆子…
賈環面色悲戚,走到堂前跪倒在地,泣道:“孫兒向老祖宗請罪!”
看到這一幕,堂上人紛紛起身,賈母面色悲傷,但眼神寬容。
薛姨媽還有賈家姊妹們,面上也悲傷,但眼神…神奇!
賈寶玉面色惋惜感嘆,搖頭嘆息。
王瑜晴面色淡然…
其他婆子丫鬟們,裝腔作勢哭出聲的很多。
賈母揮了揮手,讓那些婆子丫鬟們都出去了。
然后她對賈環道:“起來吧,我都知道了。這都是命,又怎能怪你?”
賈環聞言,卻依舊伏地不起,只是哭泣。
賈母也流出了眼淚,看了看薛姨媽等人。
薛姨媽忙起身,道:“老太太,事情還多,環哥兒想必也有話對你說,我們在此不方便,就先回去了。”
賈母沒有挽留,嘆息道:“姨太太好走。”
薛姨媽點點頭,然后便與薛寶釵等賈家姊妹們一起離去了。
一行人,面色悲戚,但似乎…都有些古怪…
不過,賈寶玉和王瑜晴居然還沒走。
賈環抬起頭時,淚流滿面,看著賈寶玉,有些奇怪。
賈母忙道:“你寶哥哥有話對你說。”
賈環聞言,看了眼王瑜晴,心中暗惱,想道:莫非賈寶玉這個時候還要為這個丫頭說話?
他看向賈寶玉,眼神清冷。
然而,賈寶玉面色猶豫了下,卻開口道:“三弟,我…我是想跟你說,你不要太難過,太自責了。
蓉哥兒媳婦沒了,這許是天數,也是命理的運數使然…
怪不得你的。
這些年,你做的其實已經很好了。
你…你就不要太自責了。”
說罷,賈寶玉看了賈環一眼后,又忙垂下頭,面色顯得有些不自在…
賈環聞言,怔了下,看向一旁的賈母。
賈母微笑著搖搖頭,示意不是她教的,但面色極為滿意…
賈環又看向賈寶玉,呵了聲,正色道:“我知道了,謝謝二哥。”
賈寶玉聞言,抬起頭,看著賈環,道:“不用謝…那三弟,你和老祖宗說話,我和瑜晴姐姐先走了。”
賈環點點頭,目送兩人離開后。
他看向賈母,莫名道:“老祖宗,二哥…莫不是吃壞什么東西了吧?”
賈母聞言,瞪著賈環,道:“就不許你寶哥哥懂事?”
賈環眨巴了下眼睛,道:“完全不是他的風格啊…”
賈母抽了抽嘴角,哼了聲。
倒是一旁的鴛鴦小聲解惑道:“之前老爺找二爺說過話…”
賈環聞言,長出了口氣,道:“我就說,差點還以為妖魔附體了…”
賈母聞言大惱,看向鴛鴦,惱道:“你這小蹄子,按捺不住了是不是?你知道寶玉他爹跟他說了什么?”
此刻屋里只有他們三人,鴛鴦倒不是太怕,抿嘴道:“老太太,二爺說的話,卻不像他說的嘛。”
賈母大惱:“我的寶玉就說不出這話?人都道""眼里出西施,敢情在你這小蹄子眼里,只有環哥兒最好,我的寶玉就不好了?”
鴛鴦聞言大羞…
賈環眨了眨眼睛,總覺得畫風不大對,他小聲道:“老祖宗,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吧?秦氏她…”
賈母聞言,淡淡的道:“我們縱然心痛,又能如何?
死了的已經死了,聽說你也懲戒了兇手?那就這樣吧,以后家里的娘們兒,都少出門就是。
你寶哥哥說的對,這些年你已經做的夠好的了,不要再自責難過了。”
賈母的話,讓賈環心中頓時了然。
原來如此,老太太是怕他太過自責,所以才和鴛鴦一唱一和的,在活躍氣氛…
再看賈母和鴛鴦的眼神,豈不正是蘊著擔憂?
賈環心中感動,忙行至榻前,拉著賈母的手,將個中原因講了個通透。
當然,猶豫再三,他到底還是沒有將秦可卿的身份講透。
一來,他擔心嚇住了老太太。
二來,他也怕賈母看輕秦氏,畢竟,她的出身實在太過污點…
不過縱然如此,也已經將賈母聽得目瞪口呆。
苦肉計,還能這般使?
正在賈母和鴛鴦瞠目結舌之際,忽然從外面走來一婆子,道:“老太太,三爺,東邊府上的李萬機領著牛伯爺和溫伯爺,還有兩個宮里人來尋三爺。老爺和鏈二爺在前面應酬著,讓奴婢來請三爺。”
賈母忙道:“快快去吧…”又道:“環哥兒,你多注意啊,莫要…”
賈環看出了賈母言中未盡之意:
莫要玩火自.焚。
賈環對她和鴛鴦給了個寬慰的笑臉,然后轉身,面色悲憤,大步走出。
這如戲的人生啊,都是好演員。
ps:這章標題和內容符合吧?哈!
還有,皇太后對隆正帝的態度,可參考雍正朝其生母德妃對雍正的態度。
基本上不算夸張,尤其是康熙死后到德妃死之間那半年時間里,真是母子如仇。
有意思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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