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這么拽?”
贏晝呵呵笑道。
賈環聳聳肩,笑道:“陛下都知道咱們是一路貨色,殿下,就不要再隱瞞了。其實我也不是在笑話你,我的名聲比殿下好不到哪去,就強那么一點點!”
“屁!你比我強?”
贏晝笑罵了聲,道:“除了你身邊這幾個伴當,隨便你問哪個,看咱倆誰比誰強?”
賈環呵呵。
贏晝圓臉上嘴角抽了抽,正要說話,忽然,后面走來一身著錦服的年輕人,二十多歲,相貌不錯,但眼神看起來有些輕浮,虛傲。
所謂虛傲,就是故意端起架子,作出的傲氣。
真正發自骨子里的驕傲,是贏歷那樣的,幾乎渾然天成。
看任何人的眼神,都很平常,平常中,帶著俯視。
而這個年輕人,是嗑了腦殘片后的挑釁目光…
不過能出現在這個場合里,還敢這般吊炸天,想來應該是驟貴的角色。
還不是一般的貴…
“晝哥兒,準備的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能這樣稱呼贏晝的人,并沒幾個。
贏晝點點頭后,對賈環介紹道:“環哥兒,這位是我的表兄董鋒。”
賈環恍然。
贏晝生母早喪,他自幼便被中宮董皇后養在膝下。
董皇后自己連生了四個孩子,三個夭折,只留下一個二公主,還被指了蒙古。
膝下無子,就對贏晝慈愛非常,又因為太上皇極重贏歷,皇位注定沒有贏晝什么事,所以董皇后對贏晝管的并不嚴苛。
如此一來,母子感情極好…
贏晝生母娘家沒什么人了,況且,他養在董皇后膝下,自然不會再認一個親母族。
董家,就是他的母族。
這個董鋒,就是董家子弟。
太上皇在時,天家外戚以白家為首。
董家是個有眼力的,雖同為后族,但與白家相比,董家的表現就如同一個小媳婦,中規中矩,甚至是窩窩囊囊 可是如今太上皇駕崩了,白家又被隆正帝派賈環殺了個干干凈凈。
這個時候,董家終于結束了蟄伏期。
而且,當初隆正帝落魄時,董皇后沒少從娘家要銀子,接濟他這個窮酸皇帝。
如今,也該到論功行賞的時候了。
賈環聽說過,董家家主,當今國丈董殿晨如今為內務府大臣。
而贏晝又分管內務府,董家子弟在他手下做事,也說的過去。
至于為何這般中二…
說窮人乍富有些過了,但小媳婦當了太多年,如今終于能伸展手腳了,張揚一些,也說的過去。
只是…
“你看我干什么?”
賈環莫名其妙的看著董鋒眼神神秘的盯著他,問道。
贏晝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董鋒一眼…
董鋒面色一紅,干咳了聲,道:“環哥兒,我有事…”
“你有事?你有病吧?”
賈環直言問道。
董鋒面色一沉,沉聲道:“什么意思?”
賈環好笑道:“你爹站在這,也沒資格喊我一聲環哥兒,你算個什么東西?”
董鋒怒急,面色陡然漲紅,就要發怒,卻被贏晝厲眼看住。
這家伙也不是一個完全沒腦子的,知道這個場合不適合惹事,只得壓住心里的怒火。
贏晝對賈環解釋道:“環哥兒,父皇之前接見過表兄,夸了他好些。表兄也喜歡經濟之道,還頗有孝心,孝敬過父皇母后好些銀子,后來因為白杰眼紅他的生意,搶奪了去后,父皇不愿惹太后生氣,才讓表兄收了手。
如今我掌著內務府,正要做一番事業,所以就請了表兄來幫襯一二。
想來表兄也只是想和環哥兒你親近親近,才沒講那些俗禮。”
賈環點點頭,笑道:“原來如此…不知尋我有何貴干?”
那董鋒被贏晝看了兩眼后,面色恢復了正常,擠出一抹笑容,看著賈環道:“寧侯,在下想同寧侯談點生意…”
“生意?什么生意?”
賈環呵呵笑道。
董鋒指了指一旁矮幾上的精美磁盤,笑道:“就是它,白瓷!”
賈環無所謂道:“這個啊…這個我已經和陛下談過了,按照玻璃的行情去辦就是了。”
董鋒連連搖頭道:“寧侯太過小氣了些…”
賈環呵呵道:“九比一分賬,內務府九,賈家一,也叫小氣?”
董鋒有些自得的笑道:“那是姑父他們不大理會這些事,才讓寧侯占了大便宜。都中這般分成,看起來是內務府得意了,可是相比于神京城,江南的買賣才算大頭。那里,卻都讓寧侯一家吃了!”
賈環想了想,道:“也有道理,那董大人以為,該如何辦?”
董鋒笑道:“寧侯放心,內務府絕不是貪得無厭的人,都中的生意,就還這么辦,但江南的,就不用九比一分賬了,七比三就好 賈環笑了,道:“這白瓷,是我賈家的產業,從生產到銷售,都是由賈家一手操辦。結果你來占大頭?”
董鋒有些不高興了,道:“誒,寧侯,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誰不知道寧侯你最忠君愛國,為君父分憂難道還要計較這些?大局!你得考慮大局!”
賈環點點頭,笑的愈發燦爛,問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說著,又看向贏晝,依舊笑的燦爛,道:“你的意思?”
贏晝干笑了兩聲,道:“環哥兒,我這不是才掌內務府嗎?整日里看父皇為了國庫空虛擔憂,所以就想做出一番大事業。環哥兒,你可一定要幫我啊!”
賈環呵呵笑道:“殿下,剛才董鋒叫我環哥兒,我怎么回答他的?”
贏晝聞言一怔,眨了眨眼,回憶了下,道:“你說…你爹站在這,也沒資格喊我一聲環哥兒,你算個什么東西?”
賈環燦爛笑道:“對啊,你算個什么東西?”
贏晝聞言,面色陡然漲紅。
不過他還沒發作,一旁的董鋒就如同被人殺了爹一般,厲聲道:“賈環,你好大膽,竟敢辱罵皇子!你以為你是什么東…哎喲!”
“啪”的一聲后,董鋒在眾人注目下,整個人被一耳光扇的倒飛出去,又重重摔落在地。
整座含元殿內一片安靜。
都是老油條了,誰也不愿在這個時候惹事。
牛繼宗溫嚴正等人都在各自的席位上安靜的坐著,偶爾低聲交談幾句國事。
對后面的勾當充耳不聞。
如今的賈環,根基已壯,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他們隨時呵護的瘦小孩童了…
賈環雙手環抱胸前,無視贏晝難看之極的臉色,一步步走向賴在地上吐血,怨毒看著他的董鋒。
走到跟前后,在無數人或明或暗的注視下,又一腳踹在肚子上。
董鋒在光滑的金磚地面上,滑出了老遠,不怎么動彈了。
賈環這收了手,冷笑一聲,清冷的聲音回響在含元殿宏達的空間內:“我賈家滿門富貴,都是賈家歷代男兒,用鮮血和性命,在沙場中拼殺而回的。
我賈家的財富,也是賈家用正當的手段,干干凈凈賺取來的。
當初之所以要將玻璃生意的紅利分九成給內務府,只是因為本侯在龍首宮看到宮殿簡樸,才起了孝心,孝敬給太上皇的。
但,這不是義務!
董鋒,本侯再問你一句,你算個什么東西,張口就要拿走一大半?
為君父分憂?
好大的名頭!
為了給陛下解難,我們武勛將門認購了一千萬兩國庫國債,賈家傾家蕩產,除了宗祠祭田外,連田莊都賣了個干凈,湊出了五百萬兩。
所為者何?
就是在這里聽你繼續來勒索我賈家的財產?
若非看在皇后賢明,待本侯不薄的份上,我今日必當場斬殺你這佞人于此 腌臜蠢貨,趕緊滾回家去,不要再在外面,再給皇后丟人現眼了!
真想要搜刮我賈家銀財,盡管拿著刀斧來搶就是。
本侯等著你!”
“噗!”
本就奄奄一息的董鋒,聽聞此言后,再也無法承受比身體打擊更嚴重的心理打擊,一口血噴出后,昏了過去。
他昏的倒是干脆,卻讓一個人的處境,愈發尷尬,也愈發難看。
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誰都知道,董鋒背后站著的是哪個,他又是在替哪個做事。
賈環一番話與其是在教訓董鋒,不如說是在教訓他背后那個。
那一耳光和一腳,雖沒真個打在背后之人的臉上,卻遠比打在臉上還疼。
贏晝一張圓臉如同在滴血,今日,他這張臉生生被人踩在地上,還用腳狠狠的呲了呲。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到賈環打完人說完那番話后,竟大步離開了。
他,走了!
不止如此,隨著賈環的離開,牛奔、溫博、秦風、諸葛道、蘇葉、涂成、馬剛等等,一大票威名赫赫的將門虎子,全都起身,跟隨離去。
武勛行列,生生空出了一片空地。
刺眼之極。
而從始至終,牛繼宗等人,都沒有發言。
但,這就是一種默許!
贏晝臉上的紅色漸漸消退,變得有些蒼白。
他搞砸了。
從隆正帝那里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一次露面的機會,就這樣被他搞砸了。
想起那張冰山一眼的黑臉,贏晝臉上漸漸恐慌起來,還有,說不出的委屈。
他的確是想讓賈環幫他一把,他也知道這件事做的不地道。
可是,他并沒有想白占賈環的便宜啊!
等到他成了太子,日后當了皇上,難道還不能補償賈環的損失嗎?
卻不想,此子竟這般,不識抬舉,囂張跋扈!
贏晝細眸里,浮起一抹怨恨。
只是,沒等他將怨恨加深,就又被恐懼代替。
他看到一道明黃身影,出現了在丹陛御道上,眼神森冷暴怒的看著他。
ps:今天網出了問題,晚了些。另外,昨天章節里,邢蚰煙應該是和王世清一伙兒的,還有蜀中侯的爵位,因為換電腦時出了問題,大部分資料全都丟失了,真真是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