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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一章 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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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天雷不斷,閃電轟鳴。

  可是,對于站在這龍首宮偏殿處一座小小庭院內的眾人來說,天上的驚雷和閃電,卻沒有賈環的話來的勁爆。

  這劉昭容,可是皇太后的親信心腹宮女啊!

  抓…抓她?

  “賈環,你敢!我是太后身邊人,誰敢動我?”

  劉昭容更是面容猙獰,怒憤沖天,指著賈環厲喝道。

  “賈環,你想造反嗎?”

  被鎖在屋內的忠順王也怒吼道。

  賈環卻沒有理會他們,只是轉頭看向一側的葉楚,眼睛森然。

  不知怎地,看到這目光后,葉楚心中猛然一揪,竟有些緊張起來。

  好似,好似之前看到隆正帝的目光一般。

  他深吸一口氣,心道,反正這命令是賈環下的,他只是執行者。

  因此,他一揮手,身后數名黑甲御林軍就上前,將瘋狂撲騰的劉昭容,及她身后數名宮人拿下。

  葉楚見賈環沒再說什么,嘴角抽了抽,一咬牙,道:“堵住嘴,壓下去,關入地牢!”

  宮中,亦有關押犯錯的宮人的地牢。

  待御林軍將劉昭容等一干太后宮中宮人壓下去后,賈環慢慢轉過身,看著門鎖后,面色蒼白,色厲內荏的忠順王,淡淡的道:“看在杏兒的面上,勸王爺一句…

  王爺若還想安度余生,最好安穩一些。

  今時,不同往日了…”

  說罷,賈環緊了緊身上的衣裳,這雷雨之天,他竟然感到有些寒意。

  而后,無視各色目光,他擎著一把白色宮傘,轉身而去。

  從龍首宮出來后,賈環本想直接去大明宮皇庭西側的奉先殿。

  大行皇帝駕崩,至少要停靈七七四十九日。

  這期間,滿朝文臣武勛,皇親國戚,都要來此三日一小哭,五日一中哭,七日一大哭。

  而且還不允許請假,內眷誥命可以告病,深受皇恩的外臣則不許。

  依禮,他也得去哭靈。

  今日爆發出的種種,讓賈環真心感到心寒。

  那種種溫情脈脈之背后,卻隱藏著如此冰冷甚至骯臟的算計。

  這讓賈環極度失望。

  也因此,對于隆正帝的好意,他不敢當真,也有些抗拒…

  “寧侯,寧侯…”

  賈環還未行至大明宮,忽然聽到背后有人追趕呼叫。

  他回頭看去,見來人是蘇培盛,不禁眉頭微微皺起。

  蘇培盛身上也罩了一身白,趕來后,雖然沒有笑,但看著賈環的眼神滿滿都是善意。

  賈環見之,點點頭,木然道:“蘇公公,可是陛下又有什么旨意?”

  蘇培盛看著賈環木然的模樣,猶豫了下,然后靠近了些壓低聲音道:“寧侯,節哀順變才是。

  太上皇雖然龍御歸天了,可陛下還在。

  陛下雖然性子嚴厲了些,可是對您,可不比太上皇差啊…

  您在陛下面前,還是以前那樣不拘束的好,陛下也喜歡您那樣,覺得親近。

  您若一直這樣,若有人趁機進讒言,說寧侯您心存怨望,縱然陛下相信您,時間長了,也難免…”

  賈環聞言,有些動容的看著面前這位老公公。

  都說這些去了根的人是心態畸形的腌臜怪胎,只認錢和權。

  可是面前這位蘇公公,卻讓賈環格外相看一眼。

  要知道,這番話,是絕對不該出自一名內監口中的。

  這番話但凡傳出去一句半句,連隆正帝都饒不了他。

  身為天子家奴,竟敢揣摩圣意,結交外臣,吃里扒外,不死也得脫層皮。

  可是,蘇培盛卻能對他說出這番話。

  再看這位老公公眼中謙卑而又關切的目光,寒了一天心的賈環,眼睛忽然一酸,忙低下頭,重重點頭道:“謝謝蘇公公的指點,我記下了。”

  蘇培盛最會看人,豈有不知賈環明白他好意之理?

  他欣慰的笑了笑,道:“寧侯能明白自然最好不過,至于謝奴婢?哈哈!寧侯,您日后還是叫奴婢老蘇,奴婢聽的更親切些。

  在這宮里活了這么些年,奴婢見過唯一一個連對奴婢都有人情味兒的,寧侯您是第一個。”

  賈環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微笑道:“好。”

  說完這些,蘇培盛才又一拍腦門,道:“差點忘了,寧侯,陛下知道你方才的處置后,大為贊賞。正巧,陛下想讓寧侯您來處理慈寧宮內總管黃疇福謀逆一案。”

  賈環聞言一怔,微微皺起眉頭,道:“現在?”

  蘇培盛點點頭,沉聲道:“寧侯,宮里出了太多歹人,著實不得不防!太上皇、陛下、皇太孫,三人都受到內監的謀害。

  這說明,宮內的確有奸人妄圖謀逆迫害貴人。

  陛下說,為了不讓賊子渾水摸魚,因此,就不用宮內御林軍來防查此類了。

  所以陛下命寧侯您,調五城兵馬司的清白兵馬進宮,查絕此類賊子。

  尤其重中之重,要務必先保證皇太后宮中的安危。

  寧侯,您明白了嗎?”

  賈環聞言,眼睛微微瞇起,再輕聲問了遍:“現在?”

  蘇培盛聞言面色一變,小聲道:“寧侯只要先保證,賊人出不了宮就好…

  其他的,等大行皇帝入陵寢之后再說…”

  賈環聞言,心中這才明白。

  隆正帝,這是怕太后再派人四處出擊,宣揚隆正帝做的好事。

  若按常理,太上皇駕崩,皇上即將君臨天下,皇太后應該明智些。

  可是對于這位精明了大半輩子,唯獨在隆正帝身上看不開的老太太,到底會怎樣做,還真不好說…

  一旦她當真派人四處宣揚隆正帝的“美名”,那,隆正帝就要頭疼了。

  真要有人拿出一副皇太后版的“衣帶詔”來,隆正帝還真就坐蠟了…

  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恨不得弄掉他,只缺這么一個名頭…

  念及此,賈環點點頭,道:“那我先出宮召集兵馬吧。”

  蘇培盛聞言,干笑了聲,道:“寧侯家將始終在宮外候著,忠心耿耿,寧侯何不讓他們去速速召集?”

  賈環聞言,抽了抽嘴角,看向蘇培盛。

  你的剛才說的比唱的好聽,現在連宮門都不敢讓老子出?

  蘇培盛苦笑一聲,壓低聲音道:“寧侯,不是奴婢…實在是,這個時候,不得不…”

  “行了。”

  見蘇培盛糾結為難個半死,賈環也不逼他了,從懷中拿出一個對牌,上刻一黑云,和一賈字,遞給蘇培盛道:“你持此令牌,讓人去宮外傳話給遠叔就是,他自知道怎么做,我就不出宮了。”

  蘇培盛聞言,簡直感激不盡,接過令牌后遞給身后一黃門,讓他速去。

  然后又回過頭,道:“寧侯,陛下恩典,說既然逢國喪,那么明珠公主,就不必在感業寺為太上皇祈福了,咳…

  寧侯,您現在可抽空去一趟感業寺,接明珠公主出來了。”

  賈環聞言,眼神一變…

  杏兒。

  一片風雨飄搖肅殺中。

  皇城,內廷,感業寺前,賈環舉著一把大白宮傘,靜靜的站著。

  透過漫天雨簾,目光始終看著感業寺關閉的大門處。

  短短數月相隔,卻恍若隔世,換了人間。

  “吱…呀…”

  驟雨聲中,這道門軸轉動聲,對賈環而言,卻極為刺耳。

  他目光一凝,又上前一步,而后,便看到大門緩緩打開。

  兩個女主持打著傘,親自將一道修長的身影,送到了門口。

  而后,又對著賈環方向躬身一禮,合十一稽后,兩個女主持就返身進了回寺,關上了大門。

  自此,天地間,漫漫雨幕中,仿佛只剩下了兩個人。

  “杏兒…”

  看著漫長青絲綰成一個發髻,一根木釵輕輕簪于頭上。

  寬大的比丘尼服在身,卻有一種出塵之美。

  贏杏兒眼睛,依舊那般明亮動人。

  只是面色上淡淡的哀傷,卻讓賈環心疼不已。

  他舉傘緩緩走到寺門下,與贏杏兒對視著。

  贏杏兒先看了看賈環的眼睛,又看了眼他的鬢角,燦然一笑。

  不過,當她看到賈環腰間系的白綢時,眼淚卻又瞬時落了下來。

  她可是,太上皇一手撫養長大的…

  “環郎,太上皇,果真…”

  贏杏兒的聲音有些沙啞,看著賈環問道。

  賈環點點頭,道:“太上皇的龍體,如今就在奉先殿。”

  贏杏兒聞言,緊緊閉上了眼睛,心如刀絞,再問:“這么說,皇祖父,他閉關失敗了?”

  賈環沉默了下,點點頭,道:“是的,太上皇…走火入魔了。”

  贏杏兒嗚咽了聲后,再問:“梁爺爺呢?”

  賈環聞言,嚅動了下嘴,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過了一會兒,賈環一直都沒回答,贏杏兒緩緩抬起頭,看著賈環道:“梁爺爺,也死了嗎?”

  賈環身子微微一震,目光驚詫的看著贏杏兒。

  卻見淚如雨下的贏杏兒,竟笑了起來,只是,笑容卻是那樣的苦澀…

  “環郎啊,你如今可明白,劉子鸞為何會發出,愿生生世世,不再生于帝王家的悲語嗎?”

  “杏兒…”

  賈環言語苦澀的喚了聲,卻不知如何安慰贏杏兒。

  他沒有想到,贏杏兒竟如此聰慧。

  不過也是,她本就遠比他聰慧的多…

  可是越是如此,怕會更痛苦。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僅僅想一想,換身處之,賈環都受不了這種打擊。

  贏杏兒卻搖了搖頭,目光遠遠眺望向皇城之外,輕聲道:“環郎,我的公主府,你為我建好了嗎?”

  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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