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女兒國”越來越火熱,門口甚至還假設了崗亭,時不時有推銷報紙、雜志的小廝在那里和人攀談。繞著崗亭一圈,滿滿的漿糊味兒。
之所以是漿糊味兒,因為更多的偷懶王八蛋愿意把小廣告貼在崗亭上。
貼“女兒國”的外墻上,他們是不敢的。
小廣告都很有特色,大多都是做皮肉生意的。
什么“奶肥技術好,包夜一貫,一刻鐘二十文”,什么“二八嬌娘體如酥,有意者前往通濟坊大青魚里,包爽”,什么“永通門包車馬,新南市有門店,良家、胡女、新羅婢應有盡有”…
來“女兒國”一通按摩,又不能上下其手,有些火力旺的,可能就把持不住,看了小廣告就屁顛屁顛過去消費一把。
“兄弟,這《洛陽日報》你都不訂一些?”
“哥哥誒,我這兒甚么地界?看《洛陽日報》那能成么?來這里消遣的,都是為了放松放松,要看《洛陽日報》,那還不如家去看,何必在這里?”
“訂幾個,算是幫忙。”
“怎么?衙門里還有業務的?”
“誰說不是?社里也是吃朝廷俸祿的,你當皇糧是那么好吃的?我要是能多賣幾份出去,這獎金才能到手啊。”
“行行行,那訂幾份吧。”
“有勞兄弟了,待下個月獎金發了,沒得說,建春門來一桌干鍋魚頭。”
“我可記著了啊。”
“騙誰也不能騙了兄弟啊。”
“先來幾份,少待填個單子,明日也記得送來。這光景正好送幾份報紙進去。”
“好嘞!”
在《洛陽日報》報社跑銷售的漢子一聽頓時大喜,“女兒國”這地界訂閱量是相當高的。尤其是一些艷情小說和雜志,排隊的客人最喜歡翻的就是這個。
也有愛看小人書的,但那都是武漢印刷,市面上不多,想要盜版也不容易。反不如傳奇小說、奇遇故事來得爽快。
十份當天的《洛陽日報》被送了進去,大廳中正好有新來的客人在那里休息,吃茶之余,見來了新報紙,一招手,便有伺候人的婢女問道:“客人有甚吩咐?”
“新到的報紙,拿一份過來。”
“客人少待。”
將《洛陽日報》取了過來,頭版頭條折疊好,正對著客人放下。
吃茶的客人一手拿著茶杯,另外一只手則是拿起報紙都開,翹著二郎腿坐在軟墊半躺椅中。
“咦?教育部出了個新物事。”
“甚地物事?”
聽得說是出了新鮮東西,頓時有人好奇地問道。
“說是程將軍運送一塊石碑回國,那石碑是個寶物。”
“可是‘四夷懷德碑’?”
“正是,怎么?陳兄聽過?”
“廣利坊早就傳遍了,這幾日京城的佛門大德都要去一趟長安。”
“這是為何?”
“說是要念經還是甚地,那些個浮屠語焉不詳,也不說個通透。”
抖著報紙的客人還有些奇怪,“這物事怎地還跟節日有關了?孔總理說甚么‘四夷懷德,皇唐教化’,故而設冬月中旬為‘懷德節’,以示國朝仁義。”
“這‘懷德’,大約跟‘端午’、‘寒食’相似?”
“興許吧,也不知作甚立這么個日子。”
“橫豎就是吃喝一頓。”
“可有說這‘懷德’節日有甚門道?”
“這倒是沒說。”
京中報紙雖然提前吹了風,但也沒引起什么議論,只是覺得多一個節日吃吃喝喝也挺好的。
至于那塊“四夷懷德碑”,京中百姓根本沒人知道底細,唯有七部大佬才會知道內情。
“呵,這孔總理當真是馬屁拍得震天響,蒙兀人都不如他會拍。”
“你當教育部是假的?只手促成國朝第七部,這已是名垂千古。誰吃教化這碗飯,誰都要沖孔總理道一聲謝。”
“前幾日聽鄒國公說起過,那程昆侖進獻的‘四夷懷德碑’…里面塞滿了蠻酋頭骨,也不知道真假。”
“噢?難怪啊!”
“甚么難怪?”
“難怪前幾日京中僧道大德,都去了長安,我還以為是玄奘法師返轉中國呢,不曾想是因為這物事。”
“這‘懷德碑’要請僧道作法不成?”
“確實要作法。”
言罷,說話之人咬耳小聲道,“聽說,這‘四夷懷德碑’,是要立在皇陵入口的。”
“甚么?!”
聽者雙目圓瞪,“這…這豈不是生生世世為天子鎮壓?”
說話之人點點頭,嘿嘿一笑:“你當緣何設個‘懷德節’?不就是免得通曉中國法術的蠻夷鬧事么。”
“要說當今…果然是馬上天子,了得,了得啊。佩服,佩服…”
“這幾日,尉遲安北也要前往長安,十二衛大將軍盡數出場。除了幾個弘文閣學士,還有遠在江南的趙國公,京中權貴,多有要動身的。”
“這般大的動靜,這是要作甚?”
“誰知道…”
嘴上這么說,心中卻是明了,這大概是二圣怕李皇帝突然暴斃,早早地布置好“千古一帝”的功績。
死了再去表功,沒意思。
現如今封禪泰山的舉動都沒有,跟老天爺說一聲自己的功績的心理需求,居然不強烈,可想而知了。
“大哥,這‘四夷懷德碑’…皇帝真敢放在自己的陵園?”
“有甚么不敢的?在世時都不是對手,真有九幽地獄,還能翻本不成?”
張滄笑了笑,對張沔道,“不過,在中國久居的蠻子,還是通曉其中意思的。少不得會鬧事…畢竟,這‘四夷懷德碑’…嘿嘿。”
比傷口上搓咸魚還要兇殘,根本就是把人踐踏到了泥濘中,還踏上了一萬只腳。
只要還是個人,還有點骨氣,就算自己不上,出錢也要搞一把大事。
反正張滄心里換位思考過,換作是他,突厥人要是搞個什么“漢子歸順碑”,他連夜拎著錘子就把那破碑給砸了。不但砸碑,還要砸人,不殺幾條突厥狗,怎么解心頭之恨?
現在的情況也是如此,長孫皇后干得事情,就和這個差不多,而且精神上的摩擦更加兇殘,還搞了一個冬月“懷德節”…陰損到了極點。
為什么不是臘月,不是春月,而是冬月?
因為當年西軍仗著裝備和大牲口,每每入冬作戰,幾乎就是以最小的代價,干掉了最多的敵人。
冬月,就是當年西域諸國諸邦諸部最不想見到的月份。
因為到了冬月,身穿紅色戰衣,趕著大角鹿,搖晃著鈴鐺,坐在雪橇上的唐軍,就會四散劫掠,然后打包斬獲,返回駐地分贓…
“懷德節”放在冬月中旬,有雙重意思,一是唐軍自己也懷德,因為冬月有禮物犒賞自己;另外一個,便是唐軍的敵人被“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