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國”的宣傳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它劍走偏鋒的角度,跟營銷無關,而是針對目標客戶。
整個京城百幾十萬人口,權貴茫茫多,即便真是褲襠里有一干金槍萬年不倒,再漂亮的女子,日久了也要吐。
所以真正愿意找個地方消遣消遣的,并不在少數,這也是為什么張公謹一聽說真是個可以按摩的地方,便來了精神。
唐軍序列的醫官,是有專門推拿、接骨這些手藝的,但這些平素里又不可能接觸,自然就顯得稀少。
除了按摩之外,“女兒國”主打的還是女性市場。張申這個頂級幫閑也不是吃白飯的,看似拉了一票人馬一起發財,實際上也是幫著給張滄拉了一票客戶。別看達官貴人瞧不起婊子粉頭,可實際上京城時尚潮流就是兩個方向,一個是頂級權貴,另外一個,就是這燈紅酒綠之所。
學頂級權貴不是一般人可以學的,長孫皇后天天魚翅當粉絲吃,那又有幾個人見過鯊魚?至于穿著,長孫皇后那一身補丁…都不是破落戶能夠買得起的。
所以京中時尚風潮,往往都是“娛樂圈”帶動,去年哪個頭牌用了哪款香水,今年哪個小姐穿了什么衣衫…大抵上就是“娛樂圈”先試著穿,反正怎么穿都不丟人,也沒有丟人的資格。
等“娛樂圈”穿了不錯,反響很好,市場再迅速跟進,于是乎潮流就出來了。
好似武漢一般,武漢最大的“娛樂圈”其實不是當街賣笑的姐兒們,而是張德為首的江漢觀察使府上下官吏。
武漢話題性最高的人就是張德,他穿了個T恤,穿了個大褲衩,穿了個拖鞋…治下百姓原本是因為窮,用不起太多料子;后來是為了爽利,橫豎有高個子頂著。
張使君都這么穿,要你這窮酸說三道四,你算老幾?!
這也是潮流,只是和洛陽那種略微顛倒。
中國吐槽武漢乃是“地上魔都”,也的確是因為到了武漢一看,簡直跟到了域外一般,光怪陸離、妖魔橫行。
張滄在京城自然用不了自己老子的招牌,于是作罷,老老實實地走著正常路數。
只是他到底還是有幾個賣點在的,除了“桃花釀”背后的蔣王、道王兩個王爺的影響之外;先進的按摩技術,的確很有吸引力。
當然有來消遣的客人,就是盯著“女兒國”那些形貌端莊的番邦女郎,他也沒轍。
反正他沒有賣肉。
“女兒國”開了兩個門,一個女賓,一個男賓。男賓入口勾連一處院房,這地界就是租給張申的。
而張申拿了這地界,又聯合了幾家相熟的館子,算是在這里落腳開張。
起先幾家館子的頭牌也不愿意去新地方接客,只是聽說一應操辦由七郎去做,這便信了幾分。
不說別的,張申的便宜老子張亮,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愿意給張申捧場的人不少,不過都是中下級軍官,還有一些混言官圈子遲遲不能發跡的破落戶。
這些個人大多算不得窮鬼,但也富不到那里,不過來“女兒國”捧個場的錢,還是有的。
原本想著隨便找個粉頭扔點錢就算拉倒,豈料“女兒國”開銷大有大的去處,小有小的玩法。
一趟按摩敲一個鐘點,渾身舒服不說,也就幾百文錢,連一貫都開銷不到。京中居行大不易是真的,但也不至于為了三五貫就尋死覓活,這光景算是找著了一個去處,著實讓張申名氣又漲了一波。
“哥兒,過些日子,給你捎些滄州好酒,國公那里,俺就不去了,你幫忙帶上一些。”
“老叔說得甚么話,舉手之勞,理當如此。”
“成,實不相瞞,俺尋思著今后不會再來,沒曾想這地界的小娘皮還真是有些手藝,這背踩得…真…是…舒坦,呵!”
扭了扭脖子,嘎啦嘎啦作響,身材壯碩的中年漢子抹了一把胡子,“這手藝,還真是京中一絕了。”
“眼下都是新姑娘,手藝還不算圓熟,還要老叔多捧場,將來技藝上來了,自是更爽快。”
“一定常來!”
中年漢子哈哈一笑,“回頭介紹幾個兄弟過來,俺今年來兵部述職,同來的還有七八個,正好過來聚一聚。這館子的酒水,嘿,還真是有些滋味,就是貴了些。”
“‘桃花釀’大頭不在這里,那些個吟詩作賦的,一并買了去。留給‘女兒國’的,真心不算多。”
“是河南本地酒吧?”
“是,河南酒,豫州酒,豫州新息縣的酒。”
張申說罷,便好奇問道,“怎么,老叔要來河南了?”
“兵部調令很快下來,興許就是河南哪個軍府當差,俺這歲數,再混上去是不行了。要是能混個好出去,也能攢點家底。”
“若如此,老叔更要常來‘女兒國’啊。”
“噢?哥兒這話,是甚么意思?”
“老叔有所不知,這幾日來了幾個國公,鄒國公、翼國公都來過了,這就算不上去請安,混個臉熟,也是好的。真要是調來河南,去個油水豐富的地界,還不是幾個大將軍一句話的事情?”
中年軍官微微一愣,點頭道:“還真是這個道理,俺讓家童過來守著,倘使有消息,讓他通報,哥兒辛苦一下。”
說罷,他摸了一根小手指大小的金條,塞到了張申的懷肚里,張申見狀,連忙道:“這怎使得,這怎使得,老叔使不得,使不得…”
“說個甚么昏話,你那老子又不管你,叫俺一聲老叔,不能白叫了去。再說了,俺這也是讓你幫忙傳個口信,這也是辛苦錢。收著!你要是不收著,這‘女兒國’俺寧肯不來。”
“那…好吧,老叔都這般說了,我也不能壞了東主的買賣。”
言罷,張申小聲道,“聽說鄒國公包了一年的單間,昨晚上來了一回,這陣子都是隔天來,明日興許還會來,老叔可要記得。”
“幾點鐘?”
“下午四五點,點一個鐘,便是洗個澡,然后再吃晚飯。”
中年軍官摸出懷表一看,點點頭,“明日俺還要去兵部請人吃飯,怕是不行,只能再過兩日了。”
“早點晚點無妨,這幾日名氣已經出來,說不定還有王子公孫愿意過來嘗鮮。遇上一兩個,若是帶過老叔打仗的,這便好說上話了。”
“好,此事,就勞煩哥兒上心。俺在河南人生地不熟的,要尋個地界撈錢,也是兩眼一抹黑啊。”
“老叔放心,一定幫忙盯著。”
“成,告辭。”
“老叔慢走。”
前腳送走一個老客,后頭一輛馬車停當過來,車把式下車打開車門,張申見狀,連忙堆起一個笑容:“哎呀,這不是柴公子嘛,稀客,稀客,里邊請,里邊請,今日新到一批‘桃花釀’,都是豫州一等貨,就等柴公子來開封,還真是寶物擇主,應了這良辰。”
“嘿…七月,你這張嘴真是會說。看你嘴甜,我也不能不賞啊。”
言罷,柴公子手一招,自有仆役上前,摸了一枚小銀元出來,叮的一聲,彈到了半空中。
張申見狀,雙手一拍,半空中接住,入手就知道這是五百文的,頓時喜出望外:“樓上樓下的姑娘出來接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