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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有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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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而又凌厲的刀氣驟然從宋缺體內擴展開來,瞬間便將景添周身的空間籠罩,凝實如液。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宋缺雙目凝針,一上來便拿出了看家本事,天刀‘八式九問’當中的第一問,驟然向景添劈砍而下。

  配合著宋缺的詰喝,一股誅心的意境驟然壓在了景添身上,而后根本不給人思考的時間,那式凌厲的刀氣便已劈至了景添面前…

  宋缺的武道意境很有意思,簡單說,便是在喝問當中定下一個答案的標準,將對shǒu帶入他的意境領域之后,以這同樣極端的問題去沖擊人心。

  當然,他所定下的標準十分難破,因為宋缺是根據他那十分極端的武道意境、所定下的答案標準。

  如果對shǒu無法回答,或者說意境破不掉宋缺定下的標準,那么敵人自然只能勉強抵擋宋缺的攻擊,根本無法發揮實力。

  如果對shǒu能夠回答,也必然只能模仿宋缺那樣,以極端的意境去破掉這個問題。但論武道意境的極端,這天xià間又有誰能走到宋缺的前頭呢?

  所以這套‘天刀八式九問’,對付弱者幾乎手到擒來,對付同樣境界之人,也可以靠著那誅心的問題、以惑心的方式來加深意境的威力,從而占據上風。若是碰上比自己厲害的人,也可以仗著這種意境的特殊,來保持不敗。

  并且,這套刀法的每一式都要比上一式更加強大,而那誅心的提問、給對shǒu所造成的影響也會一步步加深。

  由此,宋缺以這套刀法為本,令他在世間難尋敵手,因為刀法發揮到第八招的時候,便會與大宗師等級的對shǒu、造成兩敗俱傷甚至同歸于盡的場面了。

  也是如此,令宋缺長久以來,始zhōng未能創造出圓滿的第九招。

  除非宋缺能碰到一名可以和他放開了對戰的‘大宗師’對shǒu,否則,單靠平時留手施展招式的話,根本無法讓宋缺真正進入那第九招的意境,也更別提可以讓他認真感悟、揣摩第九招的意境了。

  所以說,這是一套很強大,很有意思的刀法…

  且說‘誅心意境’臨身,伴隨著凌厲的刀氣撲面,身似汪洋飄筏的景添,卻并沒露出緊張的神色。

  很久之前,景添在拜訪五指山下的時候,便通過那只猴子的講解而領悟了修行的種種。

  當時他便以‘大唐雙龍世界’的武道境界做了比方,因此,這所謂的武道境界,早就是他玩剩下的東西了。

  更別提景添還有其他能力、種種神通在身。

  因此,面對宋缺的攻勢,景添僅僅嘴角輕微一翹,便令自身的氣息徹底和天地合一,仿佛他身便是天地,天地便是他身。

  即便宋缺的武道意境再極端,再陰險,也無法和天地相抗衡。因此,僅僅一瞬的功夫,宋缺的武道意境便徹底告破,一招攻擊,只剩下了有形的刀氣罷了。

  雖然知道即便不抵擋、自己也可以毫發無傷,但景添為了避免給宋缺帶去太大的打擊,所以輕輕抬手,將許久不用的‘指劍氣’放出。

  在雙指上凝聚了一道金灰色的劍氣,隨后將寸長的劍氣、迎向了宋缺劈砍過來的刀氣。

  一聲漏氣般輕響,宋缺那凝若實質的刀氣,驟然仿佛風化的老物一般,瞬間消散開來。

  一股狂風快速向二人的兩側翻涌出去,很快撞上了墻壁,令掛在墻壁上的那些刀兵、紛紛顫動輕響。

  宋缺驚愕當場,手臂擺著刀法第二招的起手式,但攻擊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繼續揮發出去了。

  因為他的意境已經告破,即便想要重新鎖定,也再無辦法感知到景添,仿佛面對的是自然空氣一般。

  不過面對如此境況,宋缺的雙眼卻更加閃亮,面色也更加紅暈。

  “到此為止吧。”景添看懂了宋缺的躍躍欲試,當即開口中斷,令宋缺一愣。

  沉默半晌,宋缺的眼神當中閃過一絲‘太不盡興’的神色,卻沒再執著,而是緩緩放下了手中寶刀。

  極端而又凌厲的武道意志同樣收起,宋缺仿若嘆息般開口,輕聲說道:“先生好手段,宋某佩服!”

  “閥主的刀法也很不錯。”景添真心稱贊了一聲。

  不去理會門外的三人,宋缺打量景添,略微猶豫地說道:“先生前言吾道有缺,不知是何深意?”

  “你中了他人暗算。”景添淡然說道。

  雙眉緊蹙,宋缺略微瞇眼,霸氣再次略微顯露,沉聲對景添說道:“請先生明言!”

  “你應了這第三個條件?”景添未答反問。

  宋缺沉默片刻,頷首道:“便如此吧,可說僅憑先前兩個條件,宋某便可隨了門外小子的心意,出兵助其勤王。”

  “好。”景添頷首,對宋缺說道:“你以為,該如何進階大宗師境界?”

  “世人皆知,當專武道,更深領悟。”宋缺略帶不解地回答。

  景添卻微嘆搖頭。

  “請先生指教。”宋缺拱手,見到手中寶刀之后,不由將手臂一甩,將寶刀向墻壁飛射過去。

  ‘鏘’地一聲,寶刀歸還入鞘,精準非常。

  “錯了,都錯了。”景添輕聲說道。

  “錯?敢問錯在何處?”宋缺緊接詢問。

  “借他人之話。”景添道:“唯有極于情,方能極于道。”

  “先生此言或謬。”宋缺畢竟有自己的宗師驕傲,沒那般輕易認可,因此立即反駁道:“道法萬千,即存‘有情道’,當存‘無情道’!”

  “無情,便是最dà的有情。”景添淡然回應。

  宋缺一愣,深思之后,猛地豁然開朗,愕然地瞪大了雙眼。

  好半晌,宋缺這才深吸口氣,向景添用力拱手:“宋某受教了!”

  景添緩緩頷首。

  “那么宋某之癥,便是道走極端,欲行絕情滅性嗎?”宋缺問。

  “你覺得呢?”景添反問。

  宋缺凝眉想了想,這才仿若呢喃地說道:“過去宋某曾得一場情緣,之后修為果然大進。但因傷情,致宋某強行刀斬情絲,從后道走極端,方至今日。”

  微微吸氣,宋缺目視景添請教:“先生認為,宋某當重拾情緣,方可更近一步嗎?”

  “呵…”景添莫名輕笑,目視宋缺半晌,這才搖頭嘆息:“可憐人…”

  “請先生教我!”宋缺費解,向景添恭敬拱手。

  “你啊…被人給毀了。”景添突然說了這么一句,令宋缺又是一愣。

  不給宋缺深思的機huì,景添直接說道:“知道么?原本這天xià武者當中,除三大宗師之外,你是最有希望進階那一層次之人。”

  宋缺拱了下手,沒有謙虛,是為自xìn。

  “你當我說的‘情’,是指男女間的情情愛愛么?”景添接著說道。

  宋缺凝眉,暗道不是么?

  “此情乃天地之情,乃種族之情,乃國家之情。”景添略微加深語氣:“單單并非男女私情。”

  “這…”宋缺略有感悟,但想要深加揣摩,卻感覺始zhōng隔了一層紗布,讓人無法看清其后。

  “你之肝膽在族漢,此為大愛,若能持恒,大宗師早為己物。”景添略微憐憫地看著宋缺,再次搖頭道:“可惜,有人卻看破了你的本質,這才橫插進來,將你這份大愛,引誘欺毀至了小愛…”

  宋缺猛然瞪大雙眼,幾乎條件反射地怒意上臉,但卻又將表情快速收起,轉為了深思。

  景添見此,仿佛自說自話地言道:“傅采林情之高麗、探究生命;畢玄情之突厥、固執于掌控;寧道奇之情,是為中原、是為道統,探究的是為天地。”

  “你之情,原本應在族漢,你之武,在為霸道。”景添看著額間隱約見汗的宋缺,惋惜道:“如果傍此,早該進階大宗師領域。”

  “不可能…不可能!”宋缺低吼,抬起略帶血絲的雙眼,表情略顯猙獰地盯著景添道:“清惠她怎能知曉這般,怎有本事來斷我道途!”

  “為什么不能?”景添問。

  “慈航靜齋…從未出現過大宗師!”宋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連忙說道:“她又怎知這般道理!”

  “慈航靜齋也屬佛門,而你,也小看了佛門。”景添語氣略帶不屑地說道:“佛門潛伏甚久,盜學天xià也久,其內,早知進階大宗師之根本。”

  “那為何!為何佛門同樣不見大宗師!?”宋缺立即接話問道。

  “他們有情么?他們有愛么?”景添一連兩問,不等宋缺思索,便立即語帶不屑地自行回答:“所謂青燈古佛,出家絕后,他們有何情愛?所執著的,只是擴大佛門勢力罷了。盛世搜刮,亂世潛隱。貪、嗔、癡?他們口中所謂的成佛,便是最dà的貪、嗔、癡。如此矛盾之輩,也妄想武道增進?笑話。”

  短短的一瞬,宋缺便將腦中關于佛門的信息過濾了一遍,結果思維辯證,以往佛門在他眼中的善處,頓時變成了惡邪。

  大堂之內陷入寂靜,宋缺目光發直地在那凝思,景添則將目光看向了那塊巨石,遍數上miàn的人名。

  不知多久,宋缺凄然開口,落寞潛吟:“卻是如此么…宋某卻是做了可憐棋子么…”

  面色時而溫馨,時而憤怒,時而柔和,時而猙獰,一時間,宋缺仿佛將要入魔,思緒翻騰不已。

  “別費力亂想了,沒用的。”景添見此說道:“一如‘慈航劍典’將寧道奇烙刻禁制,你雖輕,但也被那梵清惠在意志當中烙印了種子。因此,無論你如何打算,也無法徹底斬去那份情絲。”

  轟——

  宋缺雖然聞言,但卻不甘輕信,當即爆開渾身氣勢、功力,武道意志全然發揮。

  極力地瞪大著雙眼,宋缺打算以自己的武道意志、去將他對梵清惠的情絲斬去,但每每下定決心的那一刻,卻莫名地心生悔意,如此,半晌過后,宋缺也沒能狠心將那份情絲執念斬去。

  “混賬!”

  轟——

  真氣爆散開來,形成了強烈的沖擊波,瞬間撞上了大堂的四壁,不僅令那些懸掛的兵刃‘叮當’顫動,更是將木質墻壁壓迫得‘吱嘎’作響。

  宋缺劇烈喘息,臉上神色猙獰,半晌,降為憤怒,漸jiàn又平息下來。

  想到了景添之前改biàn的第三個條件,因此宋缺冷靜了之后,立即向景添規矩作揖,俯首道:“請先生助我!”

  “自然。”景添頷首:“此為第三個條件不是么?”

  “不知需宋某怎般配合?”宋缺直起身問道。

  “不必。”景添緩緩抬起右手:“寧道奇當初比你還要嚴重,但也無需費事。”

  話落,景添食指伸出,緩緩送前。

  宋缺見此,猶豫一瞬之后主洞邁步,上前之后,將自己的額頭自行貼在了景添的指尖上miàn。

  贊賞地微微點頭,下一刻,景添念頭一動。

  與此同時,宋缺渾身猛然劇烈一顫,腦海當中,響起一道急促的鬼哭慘叫之聲。

  大腦眩暈一瞬,宋缺再次精神,連忙回想,不由一愣。

  原來,此時宋缺發現,他再去回憶梵清惠時,卻不再有那份柔情蜜意了,在他的感官當中,梵清惠已經變成了普通人。

  “試試運功。”景添的聲音淡淡響起:“心系漢民,憐憫中原。”

  宋缺下意識照做,心魔盡去之下,功法頓時寰轉無礙,感覺前所未有的圓滿暢通。

  再去思念漢族命運,憐憫中原亂世,漸jiàn的,宋缺身上那種極端的武道意志,突然變得收斂,不再那般咄咄逼人。

  不久之后,兩行清淚從宋缺那閉合的雙眼當中流下,嘴唇緊抿,略微顫抖。

  少頃,宋缺那極端凌厲的氣息徹底消失不見。

  不過下一刻卻形勢逆轉。

  轟——

  更加猛烈的氣勢從宋缺體內爆散開來,原本歸為平和的武道意志,居然重新逆轉。其極端、其凌厲,更勝以往。

  景添見此,不由搖頭輕嘆一聲。

  ‘唰’地一下,宋缺猛然睜開雙眼,眼神凌厲,目光似刀。

  兩息之后,宋缺收斂了渾身氣勢,之前那‘巍峨如山、睥睨天xià’的氣勢消失,反而自然之意流露…

感謝‘游戲瘋子朧月’同學的豪爽萬賞!祝您看得更加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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