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其實,我的意思是,你大可不必如此在意。
二郎,你很聰明,這一點你不用懷疑。只不過你從小受盡寵愛,阿爹也好,阿娘也好,都把你捧在手心里,所以你根本看不到那些隱藏在陰暗中的丑惡。現在,你一下子要去面對這些丑惡的事情,有些無法接受,甚至開始進行自我否認。
呵呵,要我說…大可不必。”
菩提從門廊上跳下來,跑到了楊守文的身邊趴下。
楊守文則把手埋進了菩提那濃密的毛發中,感受著從菩提身上,散發出來的熱量。
“蓋嘉運自幼在老軍客棧里長大,見過太多丑惡的事情。
你用你的想法卻和他接近,去和他交往,他肯定不會認同,甚至會看不起你。事實上,和這種人交往,何必付出真心實意?拿出你的實力來,讓他知道你比他強,他自然會向你低頭。等他向你低頭之后,你在拉攏他,這叫打一棒子給個甜棗。
對付這種桀驁不馴的家伙,你必須要像熬鷹一樣,在他服你之后,再去進行拉攏。”
“哦!”
楊瑞聽罷,若有所悟。
楊守文接著道:“至于衙門里的事情,你要學會忍耐。
我和你講個故事吧…曾經有兩個差人,同樣是滿腔的熱血,同樣是嫉惡如仇。有一次,兩個差人發現了一個案子,而在那案子的背后,隱藏著一只幕后黑手。其中一個人正義感爆棚,要去懲惡揚善;而另一個人則對他的主張表示反對。為此,兩個人最終分道揚鑣,甚至變成了仇人。那個正義感爆棚的差人,拼了性命要把那個幕后黑手繩之以法。可結果呢?他暴露了,最終變成了殘廢。
而另一個差人,則是虛以委蛇,一邊與對方周旋,一邊在暗地里默默搜集證據。差不多十年之后,他搜集了足夠的證據,同時自己也身處高位,而后發動了致命的一擊…幕后黑手被干掉了,他也成了英雄,升職加薪,還得到美人青睞。”
楊守文說的,就是他自己的故事。
楊瑞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問道:“那個殘廢的差人呢?”
楊守文曬然笑了,輕輕搖頭道:“那個笨蛋在病榻上躺了十年,最心愛的女友走了,家里為了給他治病,是傾家蕩產。可是十年之后,沒有人會記得他曾經付出的努力。就算是有,也是在私下里嘲諷他…二郎,若換做你,會怎么做呢?”
“我…”
楊守文揉了揉臉,拍了拍菩提,從地上站起來。
“你自己好好想想,別特么總是書生意氣…至于怎么選擇,就看你自己的了。
想想阿娘,想想青奴,想想阿爹。
你那么聰明的家伙,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想明白。若是想不明白,那你就去死吧。”
說完,楊守文帶著菩提揚長而去。
“幼娘,要我幫忙嗎?”
“兕子哥哥笨死了,越幫越忙。”
“誰說的,我很厲害的…來,我幫你把衣服擰干。”
話音未落,就聽到撕拉一聲,楊守文發力過猛,把幼娘剛洗干凈的衣服給撕爛了。
“兕子哥哥,都說不要你幫忙了,你別搗亂…走開,趕快走開!”
幼娘惱怒的咆哮,楊守文帶著菩提灰溜溜的離開水井。
看著這個渾渾噩噩十七年的兄長,一副如此逗比的模樣,楊瑞忍不住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大兄說的不錯,我如果還想不明白,倒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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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楊守文就把楊茉莉從床上拉起來。
起床氣十足的楊茉莉在付出了鼻青臉腫的代價之后,最終屈服在楊守文的淫威之下,趴在地上裝起了癩蛤蟆。
“楊茉莉,癩蛤蟆;呱呱呱,跳不停…”
幼娘在廣場上站了一個二字鉗羊馬,一邊在楊守文的指點下練功,一邊嘲笑楊茉莉。
“阿郎,為什么幼娘可以站著,楊茉莉卻要趴著?”
楊茉莉委屈喊道:“我不要做蛤蟆。”
可是,誰又理他?
“幼娘,來跟我做,出拳,吸氣;收拳,呼氣…兩腿之間好像鉗著一頭羊…對,就是這樣子。保持住呼吸,出拳,收拳。動作不要太快,慢慢的,感受羊在掙扎。”
楊守文教給楊幼娘的,是前世在書上看到的內容。
在結合了金蟾引導術和金剛八式之后,變成了一套屬于他自己的功夫。
幼娘跟著楊守文,慢慢的練習。
當朝陽升起的時候,幼娘小臉通紅,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水,但是精神卻非常好。
“大兄,你在干什么?”
“教幼娘練拳。”
“我也要練!”
休養了兩天,青奴已經恢復了大半,所以天一亮就跑了出來。
完全無視趴在地上練習金蟾引導術的楊茉莉,楊青奴跑到了楊守文身邊,和幼娘并肩站立,學著幼娘的樣子開始練習。
楊承烈和宋氏從禪房里出來,看到廣場上如此熱鬧的景象,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兕子清醒之后,家里越來越熱鬧了。”
“是啊,昨晚二郎還跑來找我認錯,這孩子也是越來越懂事。”
楊承烈看著沐浴在陽光里,帶著兩個小丫頭練功楊守文,眼中的欣慰之色越來越濃。
他走過去,把楊守文喊過來。
“今天你和茉莉下山一趟,再拿兩壇酒來。
順便再買些下酒菜,明天客人來了,免得不夠。”
楊守文瞪大了眼睛看著楊承烈,“阿爹,你究竟有幾個故人要來?”
“一個啊。”
“山上有五壇酒呢。”
“呃,我昨晚已經吃了一壇…今天怎地也要再吃兩壇,剩下兩壇,明日絕對不夠。”
你是想自己喝酒吧!
楊守文翻了個白眼,一臉無奈。
老爹說的是大義凜然,一副為客人著想的嘴臉。
“好吧,那我待會兒就和茉莉下山。”
楊守文說完,便告辭離去。只是走了兩步之后,他又停下來,扭頭卡著楊承烈,疑惑問道:“阿爹,今日你不在衙門里當值嗎?”
“有甚值的?難不成接著被人算計?
我昨日已經向縣尊稟報,身體不適,所以要休養兩天。就讓他和盧永成先斗兩天吧。等他知道我的妙處時,自然會有所改變。我也正好趁著兩天,好好放松。”
妙處?
老爹,你可真會用詞啊!
思想犯罪,阿彌陀佛…楊守文一咧嘴,便搖著頭走了。
只剩下楊承烈一臉茫然之色,扭頭對宋氏道:“娘子,兕子他什么意思?”
“啊?”
“我與他說完話,他為何搖頭?我剛才說錯什么了嗎?他這態度,又算是什么?”
宋氏一臉茫然,看了看楊承烈,又看了兩眼楊守文。
最終,她啐了一口道:“莫不是你老楊家都有癡癥嗎?以前是兕子,昨天是二郎,今日你有犯癡。兕子不過搖了搖頭,你就在這里胡思亂想,阿郎不覺得累嗎?”
說完,宋氏一扭一扭便走了。
“我胡思亂想?”
楊承烈站在那里想了一陣子,最后搖搖頭,低聲嘀咕道:“可能我真的是胡思亂想吧…可為什么我總覺得兕子剛才的笑容有些怪異,讓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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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楊承烈在山上胡思亂想。
楊守文帶著幼娘她們練完了功,就拖著楊茉莉一道下山去了。
他這次下山,還有別的事情。
在山下,他先是去田村正家里看了寄存在那里的馬,然后又跑去了老胡頭家中。
拿出一張圖紙,放在老胡頭的面前。
“老胡頭,照著這個圖樣和尺寸,先給我打二十個出來。”
“這是什么?”
老胡頭看著圖上的馬蹄鐵,一臉茫然。
楊守文道:“你問那么多干嘛?做不做得出來?做不出來,我就進城去找人做。”
“開玩笑,這小玩意我若做不出來,怎配得上虎谷山下第一匠人?”
老胡頭一聽,勃然大怒。
他二話不說把圖搶過來,“一個三十文,二十個五百文,三天后你過來取就是了。”
老胡頭的手藝不錯,只是有時候太啰唆。
楊守文笑著從老胡頭家里出來,正準備到村里的店鋪里買些酒菜,卻聽有人高喊道:“少年郎,請留步。”